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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仔洪”摇头笑道:“‘打通街’就不敢,不过是街坊赏面,命硬挨得打而已,联顺洪门打仔哪个不是这样?”说完,转身走上楼梯,站在将到二楼的平台,双手一摆道:“今日就要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啦。”
下边这里那八个红棍齐齐看着龚千担,都露出同情的表情,为首一个忍不住道:“细路,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了,上面那个是‘打通街’,‘联顺’招牌打仔呀,‘蔡李佛’陈享师公嫡传一脉,两拳就打死你了。”
龚千担什么都好,就是不禁得激将法,使起性子,“呸”一声往地上吐了口血,对着平台上的“打仔洪”叫道:“你老味,‘打通街’是吧。我今日就同你埋单!”说完就冲上楼梯。
若然是押命赌,庄家就不能不受,要是不受注就等于认输,但是赌命之人只能任打不还手。所以龚千担一路往上冲,一路用手护住要害,心想自己怎么也是吃过几年夜粥,对方就算是“打通街”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挨他几下拳脚,怎么也能冲上二楼了。到时候在“打仔洪”手下能够活命不死,还不名震沙基?
快要冲到上去,“打仔洪”身形一动,一掌挂到面前,反手就揪住他的头发,但听得“嘭”地一声,龚千担就只觉得眼前金光四射,额头好像被一柄大铁锤照面锤过一般,身子一软就向后“骨碌碌”地摔回到楼梯底。
众红棍发出一阵叹息声。
龚千担趴在地上好一阵,才拼命半睁开眼,觉得双眼模糊,用手一抹满手都是鲜血,双耳内好像有两个大吊钟不停在敲动,嗡嗡作响,喉咙处又甜又痒,出尽全力才勉强忍住,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
打仔洪在楼梯上道:“你现在跪在地上认声衰仔,说不上二楼了,我保你平平安安、没穿没烂地走出去多如茶楼大门,联顺无人可以伤你一条头发。”
龚千担还是昂起头,用含糊不清地声音骂道:“我跪你老味,你打不死我就算我命大。”
打仔洪竖起拇指,道:“带种,够姜。你再受我两拳,不死的话,我亲自扶你上楼去见火麒麟。”说完,举起他那沙煲大的拳头就走了下来。
龚千担不退反进,也冲了上去,不过受了连翻重击,动作已经缓慢了许多,走到打仔洪面前不到一臂的地方,用手指指自己的脸,用只能半睁的双眼看着打仔洪。打仔洪也不言语,完全没有多大动作,风疾雷行间又是一拳对着他的面门打过去。龚千担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回事,就觉得自己已经摊在楼梯下,然后双眼一黑,就昏死过去。
等到他回复意识的时候,勉强睁开眼,只看到自己躺在一张方桌之上,四周围都站着那八名红棍,自己脸上却是湿漉漉的一片。
朦胧中耳听得外面的人群大声地呼喊:“那个蓝灯笼只挨得住打仔洪两拳就爆晒缸(挂彩)啦!”“打仔洪果然是‘联顺’头牌打仔,两拳就将这个小子收档。”“那岂不是比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还厉害?”不过听得更多则是输了钱的赌徒在那里唉声叹气,看来看好龚千担的人还真不少。
龚千担越听越气,生平从未受此屈辱,挣扎着就坐了起身,大声道:“打仔洪,我还未死,你有种的就再打我一拳!”但是就这么一坐起来,才知道浑身好像寸寸骨折,痛得他钻心入骨,心中暗暗惊惧这个打仔洪的拳头坚硬,果然名不虚传。
再抬头看看四周,靠窗口那边都是些胡乱摆放的桌子,而大厅正中空空如也,只是摆着一张八仙圆台,周围坐着十几个人,四角也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那坐着的其中一个竟然就是打仔洪,正看着自己在微微浅笑,不知是鄙夷还是赞赏。旁边还有那个缩骨全,正在闭目养神。
那八个红棍看他肿得像猪头似的脸,还一脸茫然,就道:“小子,你已经上来了二楼了。还不多谢洪哥?”
龚千担“啊”了一声,不由得看着打仔洪,打仔洪站了起来,向他走过来,慢慢扶他下了桌子,向着八仙桌那边道:“列位‘联顺’叔父和大人,今日看在我打仔洪的份上,就当这个蓝灯笼过了梁山了吧?”
那坐着的所有人互相望了几眼,一起看着坐在主位之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个五六十岁上下年纪的老人,只穿着件背心,手上摇着把葵扇,见众人看着他,哈哈笑道:“既然打仔洪都这样说了,就算过了。”
打仔洪躬身行了个礼,对龚千担道:“还不多谢坐馆?”
龚千担愣了一愣,指着那人道:“他,他,他就是火麒麟?”他万不想到自己被人打得个遍体鳞伤、千难万阻地上到来二楼,见到鼎鼎大名的火麒麟竟然就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
全场当下愕然,打仔洪喝道:“不分尊卑,没大没小。坐馆的大号也是你叫的吗?”
这个时候站立一旁的人群中走出一人,向八仙桌旁众人躬身道:“这个龚千担是我保贴开堂,求坐馆定夺。”竟然就是火麻仁。
火麒麟点点头,道:“火麻仁,你身为字头大底,须知道洪英开香堂收门生,日后行走江湖,头上顶的是我们‘联顺’的牌头。你真的担保他不是十三行派来的‘鬼头仔’、‘藏底针’?万一日后做出偷兄食弟、欺师灭祖的行径,家法森严,你担当不起呀。”
火麻仁道:“我十二岁递贴入门,从来言无二话。我保得他的门生帖,若然有任何差池,弟子抵命就是。”
火麒麟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龚千担几眼,点点头,道:“好,有你火麻仁一句,这个小朋友又上得来二楼,我火麒麟让他再世为人,受职洪英。”
打仔洪对龚千担笑了一笑,道:“还不多谢老顶?从今日起你就是联顺四九仔了。”
龚千担心中暗骂火麒麟一句,却看到缩骨全向自己打了个眼色,只好忍着痛向火麒麟行礼。火麒麟道:“‘老鬼恩’,你是香堂执事,现在为新收火麻仁门生焚香起三十六誓啦。”原来那个老鬼恩也坐在八仙桌旁,这个时候见山主吩咐,连忙站起身来,却定神看着楼梯那个方向。
火麻仁和打仔洪见他神情异样,也不由得一起转头看去,却听得楼梯处有人高声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好,真是不好意思,某生姗姗来迟。”
旁人倒无所谓,龚千担一听此人声音却有想死的感觉,不用看也知道又是那个狡猾刁钻的联顺“白纸扇”姑爷仔来了。
此人倒真是工于心计,每次都在节骨眼卡准时刻而到。火麻仁一听到此人声音,双眼如若喷火,已经一个箭步就冲到楼梯口前。打仔洪闪身拦在他身前,道:“火麻仁,我身为老联武执事,绝不许兄弟相残、手足火拼。不要令我难做。”
姑爷仔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上来,一见火麻仁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有点害怕,下意识地躲在打仔洪身后,道:“卓仁哥,初一十五烧香拜神,洪英不打洪英人。有什么冤亲孽债,今日老顶在堂,大家四四六六、清清楚楚拆个分明。”
火麻仁斜眼看了打仔洪一眼,始终还是畏惧他的双花红棍王威名,只好退了开去。
姑爷仔似乎有打仔洪撑腰,脸色舒展开来,看见龚千担坐在一旁,哈哈笑道:“龚千担,有点本事喔,居然能挨到上来二楼。联顺蓝灯笼你都算是头一号的了。”
打仔洪道:“洪英祖师规矩,他是过底蓝灯笼,既然闯得过小梁山,自然有资格受职四九。他现在已经是火麻仁的门生了。”
姑爷仔摇头晃脑道:“按规矩,八门红棍,小梁山十八阵,他居然可以手脚齐全地坐在这里。更何况还有你这个红棍王押尾阵,恐怕带妹哥你手下留情了吧?”
打仔洪道:“我打仔洪一向三拳之下从无活口,他同我押命赌命,受了我两拳,这样应该有资格了吧?姑爷仔,你又受得了我几拳?”姑爷仔脸色变了变,没有答话,走到八仙桌前,道:“今日老顶同这么多位叔父大人都在这里,是不是也应该讲讲规矩呀?”
火麒麟咪起双眼,道:“姑爷仔,你究竟想说什么?”
姑爷仔笑道:“常言道:错就要认,打就站定。是不是有人犯了错,仗着背后有靠,就当没一回事?”
火麒麟看看火麻仁,道:“你说得清楚一点,阿叔我年纪大,脑筋转得慢。”
姑爷仔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煞有介事地扇了两下,指着火麻仁道:“火麻仁是草鞋大底,麻雀馆被‘十三行’派人来行老正,出老千,结果连条毛都抓不到,这是不是失职?”然后又指着龚千担道:“这个蓝灯笼来路不明,同十三行不清不楚,居然可以挂牌入门,简直是不知所谓。”
火麒麟想了片刻,道:“火麻仁,麻雀馆的事你当着这么多叔父大人,比个交待吧。”
火麻仁点头道:“我火麻仁一人做事一人当,麻雀馆护场失职,甘愿受轧棍二十。然后我带人剁了十三行出千之人五只手指回来比字头一个交待。”
姑爷仔哈哈笑道:“受棍二十,然后随便找个老衬交来五只手指就可以交待过去,唉,联顺所谓洪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火麻仁,你怎么跟你老大‘盲昌’学的?”
火麒麟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八仙桌台面,把众人吓了一跳。他站了起身,道:“姑爷仔,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要怎么样?要不要我这个坐馆位子也让给你,让你来拿主意吧。”
姑爷仔毫不惊慌,只是连忙躬身道:“老顶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未公司着想,不想让人乘虚而入。”转头对着楼梯口叫道:“上来吧。”
从楼梯口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上一个人,跪在地板上。
火麒麟皱皱眉头,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姑爷仔道:“老顶,捉贼拿赃。我有人证在此,可以证明火麻仁勾结十三行,破坏字头未来十年大业。”
火麒麟眼中光芒一闪,道:“你说清楚点。”
姑爷仔见火麒麟的表情,更加笃定,道:“各位叔父大人,我已得到确切消息,陈炯明陈大帅不日就会率三路大军夹攻省城,滇、桂两军早已分崩离析、各怀鬼胎,简直是无心恋战、不堪一击。若然联顺能顺应大业,成此接应之功,此后省城必将是我联顺天下,一统两广洪门也是指日可待。”
众位叔父一听,莫不表情震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火麒麟道:“残仔明反复无常、杀伐果断,而且其志不小,孙大炮也未必驾驭得住。若然接应成功,却患其后过桥抽板。更何况这跟火麻仁勾结十三行,欺师灭祖有什么关系?”
姑爷仔道:“大有关系,义合兴与我联顺多年死敌。当此改朝换代之际,其实暗度陈仓,已经和皖系及东洋鬼子搭上了关系啦。”
饶是火麒麟一直老神在在,此时也轮到他一脸吃惊的模样,急道:“他们怎么和皖系接上的?”
姑爷仔一直挥舞手中折扇,一面道:“老顶,你一直逍遥自在,自然不关心国家时局。皖系自从被直系赶走,一直暗中谋划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段祺瑞背后是东洋鬼,直系背后是英国番鬼,两边都想独霸天南。谁若能得粤军一臂之力,南北夹攻,天下何愁不得?陈大帅手上二十营劲旅,奇货可居呀。”
火麒麟道:“你是说皖系和东洋鬼子想通过义合兴拉拢到陈大帅,里应外合,然后独霸省城?”
姑爷仔点头道:“还是老顶眼光过人。”
火麒麟转身看着火麻仁,双眼如两道闪电,一改之前和蔼可亲之貌,看得火麻仁冷汗直冒。
火麻仁厉声道:“求坐馆明鉴,弟子绝无勾结义合兴,更不会跟什么东洋鬼子有瓜葛。”
火麒麟冷冷道:“陈大帅手上有枪,有兵,只要皖系和东洋人出得起价钱,他也素来跟义合兴甚有交情。财帛动人心,别说是出卖字头了,就算出卖祖宗也不在话下。”
打仔洪连忙道:“老顶,此事事关重大,如无真凭实据,决不可贸然定断。”
姑爷仔道:“猫屎强,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人抬起头来,看着火麒麟,龚千担和火麻仁一看大惊失色,此人竟然真是猫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