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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晴坐了悬崖顶的一块石头上,骊歌双剑被她轻轻的并一起平放了腿上,她的手里还抱着那个椰子,微微低垂着头,用牙齿轻轻的咬着刚刚插上面的一根极细的竹管。
叶孤城微微低头,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也坐了旁边。
霜晴咬着那根竹管,许久,才轻轻的开口说道:“才发觉,已经许多日不曾要拔剑了。”
叶孤城微微侧过头来,望着霜晴安静、温雅的面容,淡淡道:“所以才会这般不避讳的抱着剑坐身边。”
霜晴想了想,不禁莞尔一笑,继续低头咬着那根细细的竹管慢慢的喝那颗外表看起来毛糙得很的椰子里面的椰子汁。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陡峭的悬崖上,也被金色的阳光笼罩着。
叶孤城陪霜晴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之后,便拿着那柄形式极其古雅的乌鞘长剑,径自去寻了空地,继续练剑。霜晴远远的望着他认真而专注的身影,清晨的阳光下,竟有几分令目眩神迷般的光彩,让舍不得移开半点视线……
等到叶孤城练完剑,霜晴手中的那颗椰子也早已经被喝完了,她却一直将其拿手里,用那根细细的竹管戳来戳去的,似乎很想要把椰子弄开。
看着霜晴满心好奇的模样,纵使是叶孤城眼睛里也有几分忍俊不住的笑意,道:“椰子壳很硬的。”
霜晴抬起头来,因为好奇,漆如墨染的眼睛还有些亮晶晶的神采,她望着叶孤城,认真的道:“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叶孤城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椰子,正好顺着霜晴之前戳出来的痕迹,手指上稍稍用力,便把整个果壳掰了开来,然后又递给了霜晴,轻声道:“尝尝里面的果肉?”
霜晴惊讶的睁大眼睛,一边伸手接过去,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下意识的说道:“原来这个也能吃吗!”
叶孤城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霜晴和叶孤城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时分了。而昨天傍晚时分叶孤城回到白云城,霜晴又和他一起住进了城主府的消息,不过才一天的工夫,便已经彻底传了开来。
一个面容极为英俊的年轻坐酒楼的雅间里,他漆黑的发髻一丝不乱,雪白的衣衫上更是没有一丝的皱纹,楼下那些出于兴奋和好奇的种种窃窃私语,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白云城主叶孤城……”年轻手里轻轻的握着茶杯,用指腹缓慢的摩挲着上面的细瓷花纹,“陆霜晴……”
午饭过后,叶孤城还要去处理白云城的相关事宜,霜晴闲来无事,索性就一个出去白云城中转了转。
海上的城市自有其不同于陆上的特点,霜晴满心好奇,更是放缓了步子,市集上的每一个小摊、每一家小店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霜晴忍不住好奇的研究着那些晒干的海星、用贝壳串成的各种各样的小摆件,那些大声叫卖的小贩们,却也同样满心好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昨天傍晚、今天中午和城主一起回去城主府的霜晴。
一家充满了各种用珍珠制作的首饰的小店里,霜晴正要去拿一支缀着小巧精致的粉色珍珠的银簪,却和另一只手碰到了一起,两个的手悬那支银簪上,同时微微一顿。
霜晴本来只是起了玩心,想要仔细瞧瞧那银簪上面的粉色珍珠,既然还有喜欢,她也就无所谓的收手了。
旁边那白衣年轻伸手拿起了银簪之后,却是又轻轻的递到了霜晴面前,微微一笑,令如沐春风道:“既然姑娘喜欢,下岂可夺所好?”
霜晴这才抬起头,这是一个笑容温柔的年轻,当他含笑望着一个的时候,仿佛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就像是花满楼静谧而轻柔的微风中抚摸如情嘴唇般柔软的花瓣,一种近乎极致的温柔。
霜晴也笑了,笑容温雅而轻柔,轻声道:“公子既然喜欢这支簪子,想必是要送给心爱之,岂能因下坏公子的姻缘?”
“啪嗒”一声脆响,那根银簪竟是那温柔含笑的年轻手中生生碎成了两截,首饰店的老板被骇得不敢出声,却已经有过去无声的付了那支簪子的银子。
“一支簪子而已,若是为此扰了来这里赏玩的兴致,就不好了。”年轻微笑着说道,若非亲眼所见,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眼神温柔的年轻赫然便是刚刚以指力毁掉一支银簪的。
霜晴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看那年轻眼里,却是着实有趣。
然而,霜晴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完全出乎场所有的意料了。
她弯下腰,轻轻的捡起了那两截断掉的银簪,看似轻轻的握了下拳,再张开掌心时,那些精致小巧的粉色竟然已经全部被她碾成了粉末。
霜晴笑得意味不明的点头,轻声道:“这位公子说得极是。这种坏心情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
那年轻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袭雪白的衣裳纤尘不染,甚至连一丝皱纹都没有,他的面容轮廓也很美,明明刚刚还满是温柔的神色,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却满带着一种冷酷、自负而坚决的神色,眼神锐利如薄而冰冷的刀锋。
霜晴笑着说完刚刚那句话后,也收了脸上的神色,面无表情的站那里,心中暗道:这年轻喜怒无常、古里古怪的,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看着面无表情、神色淡淡的霜晴,那年轻笑完之后,反倒流露出了几丝感兴趣的神色,继续温柔说道:“姑娘可以唤阿九,敢问姑娘芳名?”
霜晴微微无言以对的扯了扯嘴角,道:“公子可以叫阿陆。”
正这时,刚刚付银子给首饰店老板的已经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九公子,六姑娘,掌柜的说他这店里还存有粉色的珍珠,若是二位喜欢,他这就去后面的库房里取出给二位瞧瞧。”
“……”脸上的笑容愈发张扬肆意的九公子。
“……”满心纠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六姑娘。
不管霜晴心中作何感想,那首饰店的老板已经端了一盘粉色珍珠缀成的首饰过来,霜晴瞟了一眼,伸手示意了一下,让九公子先挑。
九公子倒是也没有再客套,随手从里面取了一支簪子扔给手下的,吩咐道:“给她送回去!”
那立刻点头称是。
霜晴理所当然的没有再碰那托盘里面的珍珠簪子,而是随意拿了一条极为简单的粉白色串珠,付了银子之后,向九公子点点头示意后,便径自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九公子倒是也没有再去说什么,只是望着霜晴的背影,神色阴沉莫测,似乎另有几分算计和心思。
碰上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又认识了一个古里古怪的九公子,霜晴多多少少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索性直接回了城主府。
叶孤城还书房里,霜晴也没有去打扰他,回了房间,把那串粉色珍珠仍了桌上,不由得又想起了刚刚遇到的白衣年轻,一时之间,也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只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心故意设计了这场偶遇。若是后者,自己才来白云城不过两日,那的目的,又是为何……
太阳已经落山了,暮色也渐渐笼罩起这座美丽的城池。
白云城的晚风中,仿佛还带着大海的气息,夹沁的花香袭袭里,令迷醉不已。
晚上,霜晴和叶孤城坐一起吃完饭的时候,神色间还有几分心不焉的样子。
叶孤城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开口问道:“想些什么?”
霜晴也把筷子轻轻的放了碗上,单手托腮,微微蹙眉的望着他,如实回答道:“想一个奇怪的。”
叶孤城淡淡道:“愿闻其详。”
霜晴稍稍迟疑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然后才慢慢的说道:“今天下午,城中随便走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裳、自称阿九的。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但是,他不动声色间,用手指轻轻的截断了一根银簪……”
是轻轻的截断,而非折断。
银簪就那么细,想要折断,手上有点蛮力的想必都能做到,可是,若是无声无息的用两根手指轻飘飘的把一根银簪从中间截断,江湖中,怕是只会想到绝技“灵犀一指”的陆小凤手上那连剑锋都能稳稳夹住的两根手指。
叶孤城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江湖中从来不少有不世出的高手。
若非霜晴之前被声名遐迩的陆小凤等搅进去、随后又被扯进白云城主叶孤城、唐门大公子唐天仪等的“恩怨情仇”里,近来武林中里,也算得上是飞快的“扬名江湖”,只要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一日不停,霜晴的名声想必就会一日不减……而此前,霜晴就称得上是不世出的高手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那些武林士中,流传最多的还是与白云城主、唐门大公子联系一起的“陆霜晴”这个名字,而非霜晴手中不逊于当今天下任何一位顶尖高手的一剑之利!
当下,叶孤城却只是淡淡道:“会着去查,不必担心。”
霜晴点点头,微微莞尔。
然而,那个武功深不可测、一身风华也称得上丰神绰约的白衣年轻九公子,却仿佛自那日起,便径自从白云城中消失了一般。
纵使是叶孤城下令查探,除了那日九公子酒楼雅间吃饭、茶楼中小坐、市集上随意的闲逛、以及首饰店中“碰巧”遇上霜晴,两个还同时看上然后又毁了一根粉色珍珠的银簪的事情之外,竟是再也查不到其他丝毫不对的地方。至于九公子出现白云城的缘故,也简单的很,据那日的船主介绍,不过是一富家公子外出游历之时,听闻白云城的繁华,便特意前来一观而已,临走时,还带了些陆上难见的城中特产,说是要送给家中的小妹。
那个九公子的出现和离开,越是显得合情合理,反而愈发的惹生疑。不过,他既然已经离开,叶孤城虽然还暗中查探,明面上,却也就暂时将此事放下,闲暇之时,甚至亲自陪霜晴白云城四周的海岸、山峦之间,领略这完全不同于陆上的瑰丽景色。
这是一座极其奇妙的海岛,上面布满了各种陆上难见的奇花异草,海浪轻轻的拍打岸边,高大的芭蕉树上结满了一串串的芭蕉,天边还盘旋着海鸥灵巧的白色身影以及清脆的鸣叫声。
岛上山石奇异,甚至还有一座飞瀑自上而下的冲刷大块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水声,山崖周围满是藤萝,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看到藤萝后面悄悄掩盖着着的一道狭窄的山隙,不知通往何方。
四面群山环绕的幽谷中,竟是一片平坦而秀美的景致,山谷里芬芳翠绿,亭台楼阁、花木扶疏,令豁然开朗。
花木雅致、蜿蜒曲折的小径后,是一座极其华美的居室,里面摆放的器皿,也俱是十分精雅,晨光熹微,正照雪白的窗纸上,一面明亮光滑的铜镜微微映着清早的阳光,而铜镜旁边,还悬着一柄剑,剑身狭长、形式古雅。
九公子正懒散的躺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半的被子,微微敞开的白色里衣,露出胸膛和脖颈处光洁如玉的肌肤。九公子懂得享受,但是他却不懂得享受雅致,他宁可多睡多养精神,也不愿意享受清晨微凉的晨风和薄雾的沁凉。
太阳刚刚升起,天还没有大亮,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还不到九公子起床的时间。可是这几天,他却总是早早的就醒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形影不离的女子那双手,想起那双纤细白皙、宛若柔荑的手,轻轻柔柔的将银簪上的粉色珍珠毫不留情的碾成粉末时候的动作。
珍珠悉数成了粉末,那半截银簪却还完好无损。
江湖上有这等功力的并不罕见,可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用她那只美妙的手、仿若焚琴煮鹤般、轻描淡写、毫不犹豫的将簪子毁掉时的情景,却让九公子的心跳仿佛都变得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