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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斜,天边只余最后一缕晚霞,天边的云彩被映出了一片金红。
边角不甚整齐的青石板铺砌的小路上,承载着寻常人家渔人商贩结实的脚板。家里编制的粗草鞋上,早在渔船上就带了些许河水,走在路上,留下几许轻轻浅浅的水印。
霜晴身上裹着一系素色披风,身子轻盈的穿梭在小小的集市上。几个相邻的小摊子上,正摆了才从河里捞出来还活蹦乱跳的鱼虾。那渔夫肩上搭着几根粗略搓出来的细麻绳,若有客人买了鱼,便用那些细绳穿起来拎上。
霜晴挑了一条三斤六两的西湖草鱼拎在手里,随后又从猪肉摊上买了几斤排骨拿上,最后则是从那些菜饭里,随意挑了些新鲜的蔬菜。稍稍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花满楼家中厨房里调料还有多少,妥善起见,霜晴还是又把各式烹饪调料都让那店家包了两份,正好自己包里那些油盐酱醋也都差不多被用完了。
唯一有些让霜晴觉得稍稍有些别扭的,大概也就是在从大唐的调料商、菜贩那里买烹饪食材的时候,从来都是论份买,烹饪菜谱上也是论份数的……到了明朝,却要全部论斤两的称重了……
霜晴在街口的小集市上买完菜,那些零零碎碎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只用一手拎着,走在青石板铺砌的路上,用空着的一只手稍稍理了理自己的披风,正要把手中的东西分一分,两只手一起提着,抬起头时,却赫然发现前面一家茶楼前,一袭白衣胜雪眼神清冷的叶孤城正站在那里,也在向霜晴这边看来。
叶孤城居然也来到了杭州,霜晴自然有些心中诧异,当下,只是点点头示意,便打算离开。
却不想,叶孤城竟然走了过来,冷冷的盯着霜晴,寒星一般的眼睛淡淡的扫过霜晴拎着鱼肉蔬菜的那双手,冷道:“你没有带着你的剑,却来这集市上买这些东西?”
霜晴停住脚步,看着叶孤城眨了眨眼睛,坦然而认真的说道:“你也没有把你那柄乌鞘长剑带在身上呀!”霜晴没提自己把双剑全都放在背包里的事情,毕竟,这里不是大唐,走在街上,还是身上不带兵器的人比较多。自己的双剑又无剑鞘,整日背在背上也着实惹眼了些。
叶孤城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霜晴,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一片清冷孤绝。
霜晴刚想继续说话,却又瞥到了叶孤城身后不远处,一个白衣童子,手中正捧着一柄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剑。
正是昨日在小茶肆中时,叶孤城放置在桌上的那柄长剑!
霜晴默默的把自己之前想要说的话语,又全都一个字一个字的咽了下去,然后坦然的对着叶孤城微笑了一下,批评其自己来一点也不委婉的直言不讳道:“是我眼拙……”
叶孤城用一种略带奇异的目光静静的打量着霜晴,直到霜晴脸上温柔的笑容都有些快要僵住了,他却依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
在茶楼前面,刚刚和叶孤城并排而立的一个英俊年轻人已经走了过来,一身锦衣华服,嘴角含笑,温文知礼。
“这位姑娘可是叶城主旧识?可要来这茶楼小坐,两位也能叙叙旧。”那年轻人温文尔雅,含笑说道:“夏日江南,正是水光潋滟,山色空蒙之时,西湖荷花浓墨娇艳,莲叶最为苍翠欲滴,本就是人间美景,又能遇到姑娘这般绝代风华的佳人,岂不是人间乐事?”
饶是霜晴,被那年轻人眉目含笑间,这么一箩筐毫不掩饰的溢美之辞扔过来,都有些被震惊住了……
“不必了!”站在那里半天始终一言不发的叶孤城,终于冷冷的开口,仅仅三个字,却掷地有声,话语间更是毫无转圜余地。
自己的提议刚刚说出来,就被人这么毫不留情的驳了回去,连个解释都不给,那年轻人却依然笑得温和优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难堪,反而对霜晴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倒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霜晴本来还在困惑,那年轻人是怎么能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能毫不犹豫的说出那么多赞赏之词的。此时,见到那年轻人被叶孤城驳了面子后,依然还是如此温文尔雅,坦然自若,不由得也对他这波澜不惊的气度多了几分赞许和感叹。
“我还要急着回去做饭,公子好意相邀,霜晴只得先谢过了。”霜晴稍稍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拎着的食材,也算是稍稍给那年轻人挽回了面子。
“姑娘慢走。”那年轻人笑着客气道。
叶孤城却是看也不看霜晴一眼,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白衣胜雪,他的人却比雪更冷,面容冷漠孤傲,寒星般的双眼也没有丝毫的温度和笑意。
霜晴也不在乎叶孤城是什么态度,就当是又遇到了一个剑魔纯阳谢云流罢了!江湖中武功高的人清冷自傲,不在少数。就是自己的师伯琴魔高绛婷,大多数时候,也是面容冰冷毫无笑意,对于贸然靠近二十四桥旁水榭抚琴亭的人,从来是琴音惊魂,剑气逼人而退。
像是藏剑山庄庄主叶英前辈那般,已达道剑境界,少时沉默寡言,抱剑观花,后来悟出无上心剑,虽也是清冷的性子,然而待人却是极为温和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霜晴正要离开,旁边一家酒楼里,却突然间一片喧嚣。旋即,一个穿着玄色裋褐的男人被从酒楼里摔了出来。随即,几星寒芒闪过,一柄长剑也从酒楼里被人抛出来,在落地之前,又被那飞快的寒芒击中,长剑赫然断成两截,正好摔在那玄色裋褐男人身边。
虽未伤人,却丝毫不掩其羞辱之意。
如同寒芒的暗器也有两枚往霜晴这边飞过来,霜晴正要放下手中鱼肉蔬菜拿出双剑,叶孤城的乌鞘长剑尚由那白衣童子双手捧着,并未在手,他便顺手从霜晴发髻之间摘下一支扇形金簪掷出,将两枚快如星芒的暗器击落于地。
霜晴却猛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瞪向叶孤城,道:“我的簪子!”
叶孤城微微一怔,似是未想到霜晴竟然会为了一支簪子如此气恼,竟然直接朝他瞪大眼睛。昨日那洪涛上前那般无礼,霜晴都是一派平静从容,言笑晏晏,含笑打趣的。
叶孤城却是不知,他刚刚掷出去的金簪,乃是霜晴破军套头饰中的一部分。只是为了击落两枚暗器而已,拿什么东西不行,非要拿她仅此一份的破军头饰?发髻一侧的扇形金簪就这般平白无故的被人摘下扔了出去,霜晴如何不怒?
旁边那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见状,已经给旁边下人使了个眼色,一个机灵的白衣童子已经上前,将地上的金簪重新捡回,又用细绢仔细擦拭过后,方才双手捧着那支精致的扇形金簪送到了叶孤城和霜晴面前。
霜晴想要接过来,却碍于手中尚提着许多鱼肉,一时之间还没腾出手,叶孤城已经占得先机,伸手拿起了那支簪子,重新将其簪于霜晴发间。
簪子回来了,霜晴略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微微舒了口气,终究是未发一言。
酒楼中其他的江湖人还在为那手打断长剑的暗器功夫纷纷叫好,地上的玄色裋褐男人却更是窘迫羞愤,面如土色。可惜,这男人却没有昨日那洪涛的知机识时务,眼睛里满含狰狞暗恨。
而这般场景,对于酒楼外面的霜晴和叶孤城两人,实在是太过熟悉。
叶孤城淡淡的看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身边的两截断剑,又淡淡的看向昨日也是这般将那“闪电刀”洪涛从茶肆中击飞出来的霜晴。
霜晴扯了扯嘴角,总算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面容坦然的回望了叶孤城一眼。她并非仗剑欺人之人,却也绝非任人欺侮之辈。行事不端,被人当众教训,纵使颜面尽失,也不过是那人活该而已!
“唐门暗器,果真是好得很!”长剑被折断、又毫无颜面的摔落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那玄色裋褐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蹭了下脸颊上一道还在流血的暗器划痕,强压满腹怨怼,恨声说道。
“既然知道我唐门暗器厉害,还敢在这里大肆叫嚣,果真是粗鄙之人。”一个人慢慢的从酒楼里踱步出来,不屑的说道。
待他出来,霜晴才看到,刚刚说话的那人年纪还很轻,衣着华丽,面容英俊,唯独一双眼睛里却带着兀鹫般阴翳残酷的表情,生生的破坏了那满是生机勃勃的少年人朝气。
“唐门……”霜晴低声喃喃道。
自大唐数百年后的江湖之中,扬州瘦西湖畔无七秀坊,杭州西子湖畔无藏剑山庄,那蜀中唐门,却是犹存于江湖之中。这年轻人虽和霜晴曾经见到过的唐门弟子不同,手中并无千机匣,但是那手暗器功夫倒也精湛,不坠唐门赫赫威名,也算是令人唏嘘感叹了……
“这人应该是唐门四大高手之一的唐天仪。”听闻霜晴低声呢喃,叶孤城见她并不识那唐门少侠,便淡淡解释道。
霜晴微微颔首,抬起头来,嘴角含笑,对叶孤城道:“多谢!”
这唐天仪的一手暗器功夫,虽和霜晴往日所见不甚相同,可是,究其唐门武学风骨精髓,却依旧是一脉相承,神韵其中,倒也不愧其百年威名。
唐天仪冷笑着看那玄衣裋褐男人灰头土脸的走后,复又返回酒楼之中,想必是里面尚有和他一起的朋友。
霜晴随即也和叶孤城,以及那位年轻人微微示意,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