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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之后,刀疤脸目睹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当即狠狠地捶了面前石壁一下:“他奶奶的!老子居然中了卢修城的计,他分明是要杀卢修远,想要嫁祸在老子头上!眼下卢修远死了,咱们是彻底将卢氏得罪了!”
“大哥莫急,”军师凑上前道:“卢修远还未死,方才送下去的那个不过是个替身,卢修远眼下还在咱们山寨中,我猜到卢修城此人阴险狡诈,故意以此试探,没想到还真中了!”
刀疤脸一脸欣喜:“此话当真?死的那个不是卢修远?”
军师连连点头:“方才他们那边的人已经将面罩掀开看了,应当也知道那人不是卢修远,只要卢修远还在咱们手上,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刀疤脸问道。
军师思索片刻,道:“不如先将他扣在山寨中,一来能抓住卢氏的把柄,让他们不敢随意有所动作,二来卢修城此人阴毒,必然是做好了十足的打算,想要借此一石二鸟,既将卢修远除去,又把我们一举歼灭,眼下我们还未想出良策应对,只能抓住卢修远不放,走一步看一步了。”
刀疤脸闻言怒喝道:“这个卢修城,老子真是被他给害惨了!走!”
“公子,他们似乎已经走了。”
卢修越点头,对手下人道:“去将那几具尸体拖回来。”
手下人将中箭而死的几人拖回来,卢修越让周盈往后去,自己仔细查看了一番后,才走到二十步之遥的树下,对周盈道:“确实不是修远。”
周盈送了一口气,心又提了起来,担忧道:“他们今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先是弄个替身来假扮,又放箭杀人,他们想杀的究竟是谁?”
“恐怕他们也是被冤枉的,放箭的当是另有其人。”
小七也附和道:“方才放箭时,那两个山贼的表情也很是惊愕,若是他们自己人视线安排好,他们又怎会吓得丢下银子抱头鼠窜。”
“眼下该如何是好。”周盈心里乱作一团,卢修远还在山贼手上生死未卜,而暗中还有人要杀了他,这般前有狼后有虎,该如何才能保得无虞?
“今日之实情,先不要对外人说,回去之后就说是山贼背信弃义,射杀了修远。”
周盈闻言一愣:“报修远死讯?为何如此?”
“自然是要看看背后黑手是谁。”卢修越缓声道:“依我猜测,此人定然是事先与这些山贼达成了约定,伙同山贼来劫走修远,至于今日这一出,应当是他又背信弃义,想要用一石二鸟之计,既害死修远又将修远的死嫁祸在山贼头上,以洗脱自己的干系。”
“定是卢修城,”周盈愤然道:“此事若真是宗族之人下手,除了他别无他人。”
“眼下还不能这般早的下定论,先照我说得,回去将修远死讯告诉族中,届时只消看看是谁力荐要歼灭山贼,应当就是那个想杀人灭口的谋后真凶了。”
折回之前,卢修越让人将那个死去的替身的脸划花,让人分不清楚真正容貌如何,此人身形与修远倒还有几分相似,看着也可以假乱真,周盈照着他的嘱咐,一路上都面容哀切,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当真像夫君横死一般,面色凝重的回了府。
回到府上时,不成想几位叔公和卢修城也在,卢夫人一见他们回来,便忙迎上来问情况如何,周盈见这般情势也不好开口,倒是她身旁的卢修越语气遗憾道:“山贼突然反悔放箭杀人,修远他……已经中箭而亡了。”
卢夫人闻言顿时昏死过去,周盈忙上前去同奶娘一同扶起她来,心中焦急不已,在心中连连暗道她可别被吓出个好歹来,眼下又不是她刻意隐瞒,实在是这些人来得太快,连个视线串口供的机会都不给,骑虎难下,只得先让她老人家受一场虚惊了。
周盈眼下也是躲那几位躲得厉害,扶着卢夫人回房之后就再没出来,反正那里有卢修越在,她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本就说不上什么话的,留下也没什么用。
卢夫人是突然受惊昏倒的,捏着鼻子紧灌了几杯凉茶,人就渐渐地醒过来了,周盈也不敢再吓她,赶紧伏在她耳边将死得那个是个替身的事儿说给她听了。
卢夫人眼神迷茫,似乎一时还没听明白,周盈便又连说了好几遍,她脑子才渐渐清醒,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后,脸上终于泛起了几分血色,伸手让周盈扶她坐起来。
“你说那放箭之人,不是山贼?”
周盈道:“大哥说应当不是,小七也这般说,当时我并未看到那场面,但山贼既然是派了个替身来,又这般大张旗鼓放箭伤人只为射死一个替身,似乎说不通。”
卢夫人舒了一口气:“照你这般说,放箭之人确实另有其人,恐怕也是他与山贼串通好,想要借他们之手害死修远吧。”
周盈点头:“大哥也是这般说得,虽说修远眼下还在贼窝,但只要还保全性命,咱们就还有退路。大哥说若暗害之人知道修远没死,必然会再另生计策,不如将计就计,谎称修远已死,掩人耳目,咱们再伺机而动,想办法来救出修远。”
“这计策不错,暗中谋划之人,最是防不胜防,只有先蒙住了他们的眼,才能有时间另做打算,既然如此,你就替我向外称病,说我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为防他们起疑心,由你出面操持丧事,只管照真的去办,务必要骗过这些人。”
言罢她又让奶娘去把钥匙取来,将府上钥匙交给了周盈。
“我称病这段时日,府上一切事全都交给你,如此他们才能相信修远是真的死了。处理完这些事,再找修越帮忙,务必要见上这群山贼一面,今日之交易坏了,再重新谈交易便是,只要是能将修远平安救回来,我就是变卖全部家财也在所不惜。”
卢修城亲耳听闻修远的死讯,又眼见了卢夫人因丧子之痛昏厥不醒的场面,只觉得很是解气,卢修越同宗族议论该将山贼如何时,他全力支持将那伙山贼彻底剿灭,一来可为一方百姓造福,二来也可为修远报仇,让卢夫人也能聊表欣慰。
对于剿灭山贼一事,除卢修城大力支持外,剩下的宗亲们则都是持观望态度,实则心中很是不希望劳师动众走这一遭,那群山贼盘踞已久,要剿灭也不是一朝一夕,何况灭贼必少不了要用银子,近两年来范阳都是大旱,本就钱粮吃紧,又哪有闲钱去灭贼。
灭贼一事上没人发表意见,就愈发显出了卢修城在这件事上的出头,他本也不想太过出众引人注目,见众人都不吭声,他也只好收敛,等着家主发话。
准老爷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威势逼人,一开口便镇住了全场的异动:“常言道先礼后兵,这其中还有个谋字未用,此事大可以从长计议,未必要一开始就兵刃相见,但若真到了兵刃相见之时,身为宗族一员,也是谁都逃不开的,今日至此,诸位先回去,修越你留下。”
卢修城听闻家主将卢修越留下了,却没留下他来,有些不甘心,走得时候故意磨磨蹭蹭地,竖着耳朵想听到些什么,然快走到门口了准老爷子都一直不吭气,只得讪讪地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准老爷子让人将门掩上,又驱散了服侍的下人,才与卢修越面对面在里间香案前落座。
“如今我确实老了,对宗族事物也有些力不从心,他们觉得我快从这个位子上下来了,一个个腰板直了,说话办事也开始不讲究起来,原本我觉得这样乱一乱也好,等到我卸任之后新家主继任,正好可趁着整肃纲纪在族中立一立威信,因而对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时至今日,这般放任自流恐怕是不行,能放纵到失了分寸和人性,这样的人就好比肉中刺,留着时必然时时刻刻让人不舒心,不如趁早拔除,彻底除了后患才是。”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总归有些不忍下手。”
卢准喝了一口茶,道:“治家之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再难的事,但凡有心就不会觉得难,但掌管一个宗族,偌大家族中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更需独具慧眼,能看出哪一条根烂了该减掉哪些又与他交错,该全部都减去,还是留着别有用处。治家不仅要有智慧,有眼力,重要的还是手腕,权衡的,安抚的,还有必要时狠下心的。”
卢准说着倒是想起一些事来,无不惋惜道:“从前族中盛传我偏看中修远,欲将家主之位传给他,若说修远这孩子,谋略,智慧,心胸其实与你都不相上下,唯有一点不同,便是他为人洒脱,而你则更为沉稳,先前我确实很喜欢他,却不是因为他适合做下一任家主,而是他身上有些东西同我少年时很相像,却不想这份喜欢被有心人会错了意,最终害了他……如今同一辈中,唯独你出类拔萃,但离家主之位却还差了一点火候,这其中到底差了什么,你自己回去好好悟,至于剩下的那个**烦——现下你碍于情面下不了手,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办了,日后继承家业之后,这等见不得光的事必然不会少,你该早些习惯学会权衡才是。”
“回去吧,他们府上如今只身下这么两个女人,于情于理,你去帮上一帮都说得过去,对你日后也是百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