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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桂子飘香之时,秋日的清凉宜人替代了夏日的炎热,一年一度的秋狩又将开始。上都各家有志于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自己的少年,早已摩拳擦掌、战意盎然,有些等不及了。
此时,禁园别宫中,却是一派祥和。已经是个半大少年的阿著,无论样貌还是神态都与太子极其相似,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约便是阿著自幼性情温和,很少生气,唇边常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令他看上去极为温雅从容。
越长大越安静的阿静,早早的等在路边,见到阿著过来,上前行礼,“阿兄。”
“阿静。”阿著眼中带笑,目光不经意见自树上一掠而过,看到那只蹲在树上悠闲的梳理羽毛的白鹰,轻笑道:“小小白又跟你出来了。”阿静性子太过安静,常常在屋中读上一日的书。阿娘觉得男孩子还是要常常活动一下为好,便把喂养小白一家的事交给了他。
小白是阿爹送给阿娘的宠物,去年才生下一只与小白极为神似的小鹰,被他爹随口取了个小小白的名子,很得阿娘喜欢。偏偏小小白很是淘气,除会听阿娘的话之外,就喜欢跟着阿静,给他捣乱,让阿静很是苦恼。
“什么?”阿静目露懊恼,他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小小白在小白的翅膀下睡觉,什么时候跟他跑出来的。前天,小小白才把他正在读的书藏到鸟窝里,害得他好找,最后还得拿了梯子爬到树上去取下来。昨天,又打翻了笔洗,让他刚临的字变成一堆废纸。今天,他躲了又躲,怎么还是没躲过。
小小的少年有点丧气,仰着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很是委屈的说:“阿兄,你跟小小白说,等我做完功课再陪它玩好不好。”
阿著忍笑拍拍弟弟的肩膀,“这个,你得跟阿娘说,小小白只她的话。”他可是知道,阿娘是故意让小小白给阿静捣乱的,就是怕弟弟天天坐着读书会读傻了。
阿静抿了抿唇,默默低下了头。他跟阿娘说过好几次了,阿娘却觉得这是小小白喜欢他,所以才只跟他玩。
“阿静,你看,小呆它们往昭阳殿去了,咱们快走,阿丑和茜茜要醒了。”阿著眼尖的看到几只膘肥体壮的成年老虎,踱着方步往父母所在的昭阳殿走,便知道才才一岁多的弟弟和妹妹要醒了。他连忙拉起弟弟的走,快步往前走去。
被阿著称做阿丑和茜茜的两个小娃娃,是苏颜最小的孩子,两人是一对龙凤胎,如今有一岁半了。因为怀的是两个孩子,苏颜在孕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让太子心疼个半死,对着未出生的两个孩子怨念极重。偏偏两个小娃娃落地后,却是一儿一女,这可是皇族有家谱以来第一对龙凤胎,老皇帝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只对男孩儿爱不适手,连从来不稀罕的孙女也疼若至宝。
太子对着小儿子可以横眉冷对,可是看到与爱妻一模一样的小女儿,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小女儿便不肯放手。小女儿是心头宝,儿子就是一根草,小心眼儿的太子殿下,执意要叫小儿子阿丑,任老皇帝百般抗议也无效。
等到了给最小的女儿取名子时,太子生恐出生时有些瘦弱的小女儿养不大,便以随处可见的茜草做了女儿的名子,希望小女儿能如她的名子那般鲜艳明媚。
阿著和阿静两个对于香香软软的小妹妹,也是喜爱非常,自茜茜出生后,每天都要去陪伴妹妹,当然顺便也看看弟弟。
昭阳殿内,清凉如水,将秋日午后热意隔绝在殿外。内殿的大床上,有只团子已经爬了起来,正撅着小屁屁趴在床边,胖嘟嘟的小爪子去抓趴在床边的大呆。
两个奶娘紧张的守在一边,生怕小主子掉下去,连带对老虎的恐惧都减了不少。
大呆懒洋洋的抬起爪子拨拉了两个耳朵,床上那个过份活泼的小娃娃弄得它耳朵痒痒的。它抬头看了看锲而不舍的团子,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凑近床边,等着那只团子爬到自己背上坐好,慢慢悠悠的出门溜达。
阿著和阿静进门时,正好碰到大呆去溜弟弟,两兄弟同时伸手摸了摸大呆的头,笑着打招呼。
大呆低低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伴着它的声音响起的是背上那只团子活力四射的小奶音:“哥哥。”这两个字叫得字正腔圆。虎背上的团子,看到哥哥兴奋的摇着小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左颊上现出一个深深的酒涡。
每次看到这个酒涡,阿著都很想叹息,做为哥哥,长得比妹妹强壮就算了,怎么还能连妹妹的酒涡都抢呢?若是他不抢的话,妹妹就有一对酒涡了,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是的,阿丑和茜茜这对龙凤胎,相貌并不相同。阿丑更像父亲一些,而某些神态确跟两个舅舅很像,茜茜这个女儿却是与苏颜十分相像,连不高兴时嘟嘴生气的神态都一模一样。虽说相貌不大相同,这对小兄妹却共同继承了母亲脸上的一对酒涡,哥哥长在左边,妹妹长在右边。
阿静小心摸摸弟弟的胖脸,认真叮嘱:“阿丑,你要乖乖的,别动得太厉害,小心摔下来。”这个小弟弟太活泼,从他会爬开始,已已经从床上掉下去好几次了。阿静便亲眼目睹过一次,从那以后,每次看到弟弟,他都会说上一次。
“乖,乖。”阿丑扬着大大的笑容,乖巧的点头,得到了哥哥有些羞涩的亲亲,才心满意足的趴在大呆身上,让它出去溜自己了。
相比过份活跃的哥哥,另一只团子还在床上,跟两只毛团子紧紧依偎着,睡得正熟。
看着可爱的妹妹,阿著满脸的舍不得,舍不得打扰她的好眠。可是不行,茜茜平常已经睡得够多了,得让她起来活动一下。
阿著低头在妹妹的睡得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柔声轻唤:“茜茜,茜茜……”
床上的小胖妞被扰了好梦,小小的眉头皱起,抬起满是窝窝的小胖手不耐烦的蹭了蹭脸,直接翻了个身,把小脸埋进了□□的小虎的绒毛里。
□□的两只毛团子,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见是阿著,干脆利落的又闭上了,还把身子往小胖妞身边挤了挤,没一会儿,床上的三只就同时打起了小呼噜。
阿静小声道:“要不,让茜茜再睡一会儿?”
阿著也不忍心啊,他为难的看着妹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拉过薄被,给床上的三只盖好,轻手轻脚的起身,拍了拍弟弟,“咱们去见阿娘。”叫妹妹起床的任务,又一次失败。
在门边看了许久的苏颜掩唇而笑,满含笑意的凤眸熠熠生辉。
兄弟两个回身就看到了苏颜,两张俊秀的小脸当下都红了,喏喏的唤道:“阿娘。”
“阿娘。”
苏颜伸出纤长的玉指在两个儿子的额上轻点了一下,轻嗔道:“你们两个就惯着茜茜吧。”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挽住了苏颜的胳膊,异口同声的道:“阿娘,让茜茜再睡一会儿。”
苏颜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你们两个跟你们阿爹真是一模一样,连语气都不差分毫。”
“我的儿子么,当然跟我像。”晚了一步迈进殿中的太子顺口接道。他含笑上前揽了妻子的腰,对两个儿子道:“去看着阿丑些,让他老实点。”对于过份活跃的小儿子,便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都有些头疼。
“是。”阿著和阿静一前一后出了内殿。
太子再一次提起之前的提议:“卿卿啊,要不让阿丑去陪阿爹几天?”这个小儿子不只是精力旺盛,还喜欢粘着卿卿和小女儿,独占欲又大,当着他的面,谁碰卿卿和小女儿,他都不高兴。
妈蛋,那混小子知道不知道,卿卿是他的,茜茜也是他的,什么时候轮到他独占了。
苏颜含笑摇头,拒绝得跟昨天一样干脆,“不行,阿丑见不到茜茜,会吵得父皇没法睡觉的。”小儿子脾气绝对随了丈夫,既霸道又任性,一不如他的意,便会扯着嗓门喊,声音洪亮得很。
太子不甘心的嘟囔:“这混小子的脾气到底像谁?”
苏颜笑着瞅了丈夫一眼,太子特别不客气的说:“肯定是随了阿爹!”
关于儿子身上的优点都是像自己,缺点都像老皇帝这事,太子玩得最溜了。苏颜挑了挑眉,没出声,反正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苏颜看了眼更漏,上前把女儿半抱了起来,轻柔的抚着女儿粉嫩的小脸,柔声轻唤:“茜茜,该起床了。”
小胖妞揉着眼睛,扭了扭身子,窝进母亲怀里,奶声奶气的说:“阿娘,困。”
太子在一边看了,心都快被女儿萌化了。他不大忍心的求情:“要不让茜茜在睡一会儿?”
苏颜弯了弯眼睛,太子立刻改口,“睡多不好,该让茜茜起来了。”
这会儿,小胖妞有点精神了,两只小胖手搂住苏颜的脖子,小脸贴在苏颜脸上依恋的蹭了又蹭,娇娇软软的唤道:“阿娘,要亲亲。”这会儿,两只□□的毛团子也摇摇晃晃的蹭到苏颜身边,脑袋直在她身上蹭。
苏颜疼受的亲了亲女儿,又摸摸求抱的毛团子,才把女儿放在静静的趴在一边的小呆身上,拍拍它的头,“带茜茜去找阿丑。”
小呆用舌尖舔了舔苏颜的手,才伸头把两个毛团子叼下了床,驮着小胖妞,后面跟着两只虎崽儿,往外走去。
孩子们都出去了,太子终于找到机会把爱妻整个搂进怀里好好亲热了一会儿,才哀怨的道:“卿卿,晚上有阿丑和团团圆圆陪茜茜睡就好了,你别太宠茜茜。”这两日小女儿天天跟老婆撒娇,非要卿卿□□,已经孤枕独眠了两晚的太子都快要成怨夫了。
苏颜轻笑道:“咱们家最宠茜茜的不是七郎么?”这就是茜茜拖着她□□,换个别人,早被太子扔出东宫了。
太子很想说不是,可是看着爱妻似笑非笑的脸,把到了嘴边的反驳咽了下去,“卿卿,以后你管茜茜我不反对了。”小女儿再软萌也比不上老婆,为了能在晚上抱着爱妻同眠,太子殿下特别没骨气的让出了小女儿的管教权。
得到丈夫的承诺,苏颜暗暗松了口气。女儿可以宠,可以疼,却不能过度。三个儿子,丈夫便做得很好,就是老皇帝也有严厉的时候。等在小女儿,从老皇帝到太子,全是一味的宠溺,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她小嘴一扁,眼泪都没成型,就都举手投降,做什么都成。
苏颜看得大皱眉头,这样下去可不成,她一点都不想女儿变成了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正巧,茜茜这两天任性的要求妈妈□□,她答应的很干脆,太子为难得在屋里划了好几个圈,也硬着头皮答应。原想着,怎么着也得陪上三五天,却没想到,才两天丈夫就撑不住了。
苏颜依偎在丈夫怀里,慢慢绽开一抹甜蜜的笑,太子自身后环抱着她,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窗外的孩子身上。
阿著正小心的牵着阿丑走路,阿静扶着茜茜站着,两兄弟的脸上都是一般无二的微笑。大呆和小呆两个,懒洋洋的趴在树下,两只毛团子在孩子们身边跳来窜去,偶尔还有只白鹰低空掠过,带起一阵轻风。
“七郎,我想送阿著和阿静去陆家的书院读书。”苏颜轻轻的开口。阿著虽然是皇太孙,也需要一同长大的小伙伴。而阿静,更需要能与他共同玩耍,学习的同伴。“父皇和你都教了阿著和阿静许多东西,应该让他们真正去面对一下。”
太子沉默片刻,欣然点头:“好。”儿子的同窗,他会挑选好的。
“几位皇姐哪里,你打算怎么办?”湖阳、舞阳几位公主的打算,苏颜一清二楚。她本来对公主的女儿没多大抵触,可是却对儿媳妇的娘有点想法。
太子想都没想的道:“我和父皇都觉得太孙妃最好出自崔家或沈家。”前任中书令沈从之已经致仕,接任他的是苏周诚,而接任苏周诚的却是沈从之的幼弟,门下侍门则出自崔家。崔沈两家人才备出,女子也是名声在外,这一代的小娘子也有与阿著阿静同龄者。老皇帝和太子早就商量过了,想在这两家中给孙子(儿子)挑媳妇。
太子低头温柔的在苏颜脸上亲了亲,“阿姐哪里你别管,一切有我。”
苏颜扶上丈夫环在自己的腰间的手,仰头笑道:“这可是选儿媳妇,当然得我来。”十多年来日复一日的深情,她终于不用有所顾忌,怕他日久情薄,而有所保留。
太子慢慢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深深的拥抱爱妻:他的卿卿终于完全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