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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是从蜀地入大理?”
“不错,按日程怕是还要大半个月,也不知落霞阁会不会缠上她们?”闻墨弦眉头微微蹙着。
“你别担心,赤岩和碧青他们几人伸手不错,人又谨慎,再加上落霞阁要应对暗影堂,估计也没多大心思去纠缠她们。”顾流惜怕她担心,忙劝慰道。
闻墨弦点点头,也未过多纠结。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间八月已然到了末尾,苏州城的秋意已然初显,城外的一些树叶都染上了秋黄。
上午苏州城内的秋阳带着柔和的暖意,一点点拂去一夜攒积的凉意,通往城外的青石路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在这不显喧闹的胥门,很是清晰。
路过的几个人随意看了眼城门,一个身姿纤细的女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缓缓走进苏州城。她身上是一袭简单的紫色衣衫,长长的墨发用一根木簪别着,面容清秀恬静。简单地扫视了眼城内的情景,她不疾不徐地朝城内走去。
行到长街上,她停住步子,对着街上的一名路人行了一礼,有礼道:“这位大哥,烦请问一下,苏府西苑在何处?”
女子声音轻柔犹如春风徐吹,惹得那男子脸涨得通红。
男子吸了口气,别过脸指着东面道:“姑娘……朝东边走,穿过两条街,往西行百步,那件很是雅致的宅子便是。”
柳紫絮点了点头,朝那人温婉一笑,道了声:“多谢,这匹马便予大哥做谢礼。”
男子被她那笑晃花了眼,呆了半晌,看着手里被塞着缰绳,想要追上去,却不见了她人影,他挠了挠头,红着脸满脸欢喜地离去了。
柳紫絮斜背着一个布包,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按着方才那人所言,朝西苑走去。
不过走到半路,就有一个人突然拦住了她。
柳紫絮一愣,那人却是恭声行了一礼:“敢问可是流惜姑娘的师姐,柳紫絮,柳姑娘?”
柳紫絮眉头轻敛,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看模样该是有功夫在身,只是他为何这般问?
见她如此,那人笑了笑:“柳姑娘别误会,在下是苏府西苑的随从,这几日听闻姑娘将前来苏州,因着姑娘对苏州不熟,我奉我家主子之令,在城门等候,方才耽搁了下,差点错过姑娘。”
“你家主子?”
那人恭声道:“我家主子是流惜姑娘的挚友,苏府的表小姐。”
顾流惜之前在信里提过,她也知道些,点了点,回礼道:“有劳了。”
这男子是闻墨弦手下那群暗卫中的一员,自是晓得自家主子对顾流惜的在意,因此对顾流惜的师姐也甚为有礼,回了句:“柳姑娘客气,这边请。”
到了西苑,苏青忙示意手下一人去苏府大宅,对着柳紫絮道:“流惜姑娘正在苏府正宅陪主子,我派人去通知了,很快便到。”
这边墨园内,闻墨弦正在抚琴,而顾流惜来了兴致,合着她的琴声在那边舞剑。琴声时而轻缓,时而激越,与顾流惜那那套剑法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袭白衣的闻墨弦靠在合欢树下,纤细漂亮的手指轻佻慢捻,微阖着眼眸看着顾流惜身形在那暖阳中腾挪。
她手中一把剑欺霜赛雪,闪烁着一缕银芒,合着琴声的身姿飘逸灵动,与闻墨弦的琴声融合的天衣无缝。琴急则剑速,琴柔则身灵,整个墨园内回荡着悠扬的琴声,和微微剑声,场景和谐美妙。
前来汇报的墨影有些犹疑,在园外有些惊叹地看了半晌,心里忍不住赞叹,主子和顾姑娘这般,当真是让人艳羡。
直到顾流惜发觉到他站在园外,停了剑,闻墨弦手下一凝,琴声随之而止,对着顾流惜笑了笑,转头看着进了院子的墨影,温声道:“怎么了?”
墨影恭声道:“打扰主子了,之前苏青派人来说,顾姑娘的师姐到了。”
顾流惜眸子一亮,收了剑,上前几步惊喜道:“真得么?”
墨影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闻墨弦,开口道:“之前主子让我们留意,等流惜姑娘的师姐到了便去接。方才人已经进了西苑,按主子所言,安置在了西苑。”
闻墨弦点了点头,起身站起来,对着顾流惜道:“惜儿,我们过去吧。”
顾流惜不知怎得,突然有些紧张:“你也要去么?”
闻墨弦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想我去见她?”
顾流惜见她误会,顿时紧张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
顾流惜有些不知所措,柳紫絮在她心里,算是姐姐,是心里很紧要的亲人,带闻墨弦去见她,她总觉得有些紧张。她同闻墨弦的关系,她并不想否认,甚至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所以这样一来,见面的意味就有些不同了,她免不得紧张。
闻墨弦压住嘴角的弧度,轻笑道:“只是什么?嫌我生得病弱无盐,不愿你师姐见了?”
“胡说,哪里无盐!你好看极了,师姐定会喜欢的!”
闻墨弦听了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惜儿,这可不行,我只愿你欢喜我,如此一来到真不能见你师姐了。”
顾流惜脸颊飞红,嘟囔道:“你皮厚得紧,我说得喜欢才不是这意思,你莫要胡言。”
闻墨弦又在那低低笑了一阵,才歪过头说:“傻姑娘,我晓得你的心思,不过既是顾看你长大的师姐,也算是你的亲人,我自当见见。嗯,原本想若让苏青直接带她来苏府,恐有些轻慢了,这才将她留在西苑,我陪你过去见她。”
顾流惜听得一愣,心里滚烫滚烫的,她到没想到闻墨弦这层心思。虽说她们在蜀地隐居,都不甚重视这些礼节,可是心上人因着你的缘由,对你重视之人也分外重视,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窝心。顾流惜看着面前的人,眸子里具是情意,唤了声:“墨弦。”
闻墨弦被她这般看着,眼神软了软,温声道:“走吧,莫要让师姐等急了。”
顾流惜眉眼弯弯,方才闻墨弦说得是“师姐”,而非“你师姐”,让她诡异地有些愉悦,可是嘴里却忍不住道:“那是我师姐,又不是你的。”
闻墨弦牵着她的手走着,听到她那掩不住调侃的话语,轻轻紧了紧手,斜觑了眼顾流惜,神情有些哀怨:“惜儿,你已然唤我爹娘作爹娘了,如此一来就是承认是我的人了,怎么连师姐都不肯予我叫一下,莫不是想始乱终弃?”
顾流惜听得脚下一个踉跄,从头红到了脖子,梗着道:“谁……谁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叫……叫始乱终弃,你别瞎说。”
闻墨弦眼里敛了抹笑,却是正经道:“惜儿不承认你是我的人,那便算我是你的人,也是可以的。”
顾流惜手颤了颤,偏着头不敢看身边的人,半晌后才嗫嚅道:“我也不是不承认,你说怎样便怎样。”
闻墨弦嘴角上扬,拉着她朝府外走去。
在身后充当空气的墨影,则是忍着笑意,亦步亦趋地守在后面。
几人很快便到了西苑,进了顾流惜住的小院,便见一个一身紫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一旁的石桌旁,听到有人进来,她起身看了过来。温婉的脸上涌上笑意,眸子里也满是欢喜,几步走了过来,唤了声:“流惜。”
顾流惜两个多月未见她,也是想念她,忙迎上去道:“师姐,你可算到了,一路上可还好。”
柳紫絮眉眼带笑,仔细打量着她,笑道:“嗯,我很好。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会被欺负。不过看你气色,到是比家里还好些。”
顾流惜被她说得莫名脸红,想到身后的闻墨弦,忙开口道:“师姐,这是……我”说到这里,顾流惜有些顿,她不想单纯用朋友来定义她同闻墨弦的关系,可是也不好直接就同师姐摊牌。
闻墨弦自是察觉出来了,温声接口道:“在下闻墨弦,是惜儿的好友,之前听惜儿说,她师姐要来苏州,一直等着。方才听人通报柳姑娘到了,也就跟着惜儿前来拜会。”
听着她对顾流惜的称呼,柳紫絮眉头微微挑了挑,要知道当初流惜上山时,师傅替她取名顾流安,流惜却是要将一个惜字加进去,最后改成了顾流惜。而且当初她和师傅,原本是想唤她作惜儿,却被流惜拒绝,说是不愿听到别人这样唤她,因此她一直唤她流惜。为何眼前这女子唤她作惜儿?
不过柳紫絮也只是有些惊讶,稍稍瞥了眼顾流惜,随后看着身前这位有些清瘦的女子。看年纪应该比流惜大不了多少,可是她安静站在那,却是显得娴静内敛,十分老成。说话轻缓有礼,虽说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一股病弱之气,却是难掩气质清华,的确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子。
柳紫絮心下思量,面上却是带着笑:“闻姑娘好风采,之前在流惜信中,就听她提起你。说是遇到了贵人,很是得你相助。言辞间同闻姑娘很是亲厚,当时还诧异她这短短时日里就能与人相交至此,今日看了倒也能明白了。”
闻墨弦淡淡笑了笑:“柳姑娘谬赞了。”
顾流惜总觉得她两人怪怪的,又见她们在那寒暄客套,有些忍不住:“师姐,墨弦不是旁人,你不用这般酸,你往日里不是最不喜这些么?”
柳紫絮被她噎住了,咳嗽了声,嗔怪道:“胡闹,哪有你这般说话的,这哪里是酸,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一旁闻墨弦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看着柳紫絮有些红的脸,笑道:“是我的不是,我同惜儿早已不分彼此,你是惜儿的师姐,理当同我师姐一般,的确不必客套,是我迂腐,将师姐带进去了。”
不得不说闻墨弦这番话让柳紫絮颇有好感,亲近而有礼,免了她的尴尬,还颇为体贴地顾全她的面子。
经过顾流惜的这一搅和,闻墨弦的态度,再加上柳紫絮也不是一个拘泥之人,方才那股生疏客套到是烟消云散了。
柳紫絮开口笑道:“客套是不该,不过礼数不可缺。幸好闻姑娘豁达随性,不然换做别人,怕是要被我们这些乡野粗人吓到了。”
闻墨弦只是笑笑:“我便再随性一次,跟着惜儿唤你师姐了。师姐也莫要唤闻姑娘,叫我墨弦便可。”
“那我便再不讲礼数一次,厚脸皮应下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墨弦这些日子里,对流惜的照顾。”柳紫絮也不再客套,爽快道。
闻墨弦看了眼一旁的顾流惜:“师姐不必谢,这些是我该做的。师姐一路舟车劳顿,该是乏了,让惜儿带你先歇息下,我去让下人备些酒菜,替师姐洗洗风尘。”
顾流惜知道她是体贴两人刚见面,让她们独自叙叙,心下感动,对她点了点头,两人眼神相触,一切尽在不言中。直到闻墨弦离开,顾流惜那眼神才收回来。
一旁的柳紫絮看着她,不禁若有所思,调侃道:“流惜和墨弦的感情当真是好的不得了了,连人走远了,那眼神都舍不得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