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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墨弦转头看去,就见紫苏嘟囔着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穿了一身黑衣的女子,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些忍俊不禁,正是顾流惜。
闻墨弦看到她的脸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温声道:“你来了。”
苏彦被紫苏噎的说不出话来,和顾流惜打了招呼,拉了下她的衣袖:“去准备早膳了。”
顾流惜看着两人离开,这才笑道:“他们感情很好啊。”
“就爱斗嘴。”
两人静静坐在合欢树下,沉默了片刻,随后却是同时出声。
“你脸色不好……”
“你气色不好……”
两人都有些愣,随后具都笑了起来,顾流惜复又开口道:“莫不是昨晚吃的晚了,又积食了?”语气中不乏担忧自责。
闻墨弦摇了摇头:“倒不是这个,只是睡不着罢了。你呢?可是因着这日那事?”
顾流惜意识到墨影应该同她说了,只是没提自己受伤之事,苦笑道:“我想的太天真了,害得他们白忙活一趟,还让苏州百姓白白高兴一场。”
闻墨弦眼神眼神柔和:“非是你天真,只是对方势力不弱。若他单纯是个江湖淫贼,你这计划定能让他栽了。这原本与你并无关系,你费了许多心力,结果虽不尽人意,到是你做的很好了。”
顾流惜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着,心里暖乎乎的,只是依旧难以释怀。虽说计划失败让她难受,可是昨夜伤她的那个蒙面男子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昨晚一宿没睡,一直翻来覆去想着上一辈子的一些事,最后她绝望地发现,那人根本就是一直在骗她们。师姐的遭遇,施棣的死,师傅的困境,她原以为都是自己的过失,现在才发现,这人可能一直都参与其中!
闻墨弦看到顾流惜左手握的死紧,眼里具是悲愤,脸色也有些不对劲,拧了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可是还有其他事?”
顾流惜这才从那思绪中挣脱出来,慌忙掩去眼里的情绪,摆手道:“我……嘶”她一直小心掩饰着手上的伤,结果这一下全白费了。胳膊上的剧痛和触感,分明告诉她,伤口裂了!
闻墨弦见她突然痛呼一声,随即鼻端闻到一股血腥味,顿时站起身子,过去捉了顾流惜的右手。鲜红的血液说着胳膊,流到了顾流惜手上,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色,却也能看到被血濡湿了。她眉头紧皱,沉声道:“墨影!”
她声音不高,墨影却听出其中的急怒,顿时连忙道:“属下立刻去拿药。”
“拿那个青花小瓶。”闻墨弦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
顾流惜见闻墨弦脸色有些发白,顿时点穴止了血缩到身后,不让她看。
“我没事,就划了一道口子,扯开了些,不打紧,你坐下。”
闻墨弦眉头却是不松:“给我看看。”
“不用,墨影不是拿药去了么,不用看。”顾流惜怕她看得不舒服,哪里肯。
谁料闻墨弦晃了晃,抬手捂住了胸口,吓得顾流惜魂飞魄散,连忙伸出左手揽住她。嘴里急喊道:“紫曦!”
紫曦很快窜进了房内,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喂进闻墨弦嘴里。
顾流惜一直在抚着她的背,眼睛都快急红了,颤声道:“你别气,你别气,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闻墨弦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给我看看。”
顾流惜无奈,只能挽起袖子,将那些血迹擦干净些,才让她看了眼,又连忙放下:“你看,就一个口子,没什么事。”
墨影拿了药,还细心的端了水,早在一旁侯着,和紫曦两人眼观鼻鼻观心,静立在一边。
“坐下,袖子挽起来。”闻墨弦似乎缓过来了,看着顾流惜淡声道。
顾流惜嗫嚅着想拒绝,却见闻墨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有些求助地看着墨影他们,几人都是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别看了,他们不敢听你的。”闻墨弦好整以暇地拧了帕子,示意她伸手。
顾流惜心里发苦,心里嘀咕,这人好的也太快了,却不敢违逆她,脸上还有些红晕,卷了袖子,露出染了血迹的藕白手臂。
闻墨弦将她手托住,小心将血迹擦净,解开胡乱缠着的白布,看到那伤口处还在渗血。伤口确实不长,却很深,皮肉都微微翻了起来,再深一点都能看到骨头了。闻墨弦全程都在皱着眉,但却是动作轻柔地将伤口清理了,淡声道:“会很疼,你忍着。”
顾流惜当然晓得那药的厉害,当下身子都绷了起来,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让当木头的墨影两人心里甚是同情。
闻墨弦拿起药瓶抖了抖,药粉都未落下,顾流惜已经白着脸抖了一下。闻墨弦抬头凉凉道:“我还未倒出来呢。”
顾流惜这下脸是真得红了,低着头不晓得该说什么。却不知闻墨弦眼里藏着一丝笑意,药粉终是落了下来,顾流惜咬着牙想不再抖,却仍是抖了一下,当然这却是惊得。
药粉落下去清凉的很,甚至缓解了之前跳痛的感觉,一点都不痛反而舒服得很。她惊讶地看着闻墨弦,奇道:“怎得一点头不痛?”
闻墨弦头也不抬,手里替她裹着伤口:“怎得,你很遗憾?”
顾流惜被她噎着了,心里嘀咕到,明明是你说会疼的,故意吓人,还不许人家好奇。不过她也晓得闻墨弦是生气了,也就乖乖任她说着,一声不吭。
闻墨弦瞥了眼暗自憋笑的紫曦:“东西拿下去吧。”
紫曦连忙端过走染成红色的脏水,一溜烟走了,墨影也是默默退到了暗处。
顾流惜将袖子放下来,轻声道:“你胸口还难受么?”
“你说呢?”
“你还在生气?”
“你说呢?”
“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闻墨弦看了她一眼,将那青花瓷瓶递给她:“这是若君新制的药,效果比上次那个还要好些,而且不会刺激伤口,你收着,记得换药。”
“哦,好的。”晓得闻墨弦放过她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昨晚到底遇到了什么么?”闻墨弦偏着头,盯着她若琉璃般的眸子。
顾流惜喉咙有些发涩,勉强道:“我方才不是……”
“我不是想逼你,你方才的神色,定然不是单纯因着没抓住千面狐狸,而且事情合该很严重。所以,如果方便,你可以同我讲,哪怕我帮不了你,也可以替你分担一二。”闻墨弦截住她的话头,满脸认真地盯着她,眼里的安抚和关切,让顾流惜所有的伪装分崩离析。
重生带给她的压力,惶恐,还有即将面对的事情仿若潮水,要将她淹没,闻墨弦此时的体贴和关怀,就如那残留的空气,让她拒绝不得。她忍着想要哭地冲动,低声道:“昨晚……昨晚伤我的人,是我二师兄。”
闻墨弦眉头一皱,二师兄?她有些惊疑,却被顾流惜话语里的无措和痛苦冲散,柔声道:“怎会,你是不是认错了?”
“我之前同你说过,我来苏州就是为了寻他,我们的佩剑都是师傅送的,他的我一直记得清楚,又怎会认错。”顾流惜声音苦涩,有些无奈道。
“所以,你昨晚才被伤到了?”
顾流惜沉默不语,闻墨弦却以然明白了,她虽然有些心疼她,不过对于她的坦诚,却有些微妙的愉悦:“你先不要乱想,也许他有什么苦衷,或者有误会。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派人去帮你查查,好不好?”
顾流惜看着眼前这个温柔非常的人,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眼里雾气都浮出来了,眼底深处却是满满的信赖。
闻墨弦被她看得心里一缩,这样的眼神,同记忆中那个小姑娘莫名重合,她压着心里那一瞬间的震动,敛了神色,轻笑道:“这样就要哭了?”
顾流惜慌乱地擦了擦眼睛,脸红的分外可爱。这个模样终是退了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到是像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了。
因着心里记挂着昨晚那事,顾流惜将孟离的小像给了闻墨弦,陪她吃过早饭后,就回了太湖小院。
院外一个身穿锦衣长袍的男子正在徘徊着,顾流惜看了一下,正是是林越。思及昨夜之事,顾流惜忍不住叹息一声,缓步朝迎来的林越走去。
林越同她说了许久的话,最后有些颓然地离开太湖小院。顾流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复杂莫名。
方才她问及千面狐狸之事,才晓得林越和薛之谦被撤职,知州下令封口,千面狐狸之案,完结。
她计划失败,让千面狐狸真的逍遥法外,害得两人不能继续当捕头,而且里面甚至有她师兄参与,她心下原本就愧疚良多。
最让她无奈地是,林越突然邀她乞巧节那日去他府上用饭,同他游街,表情也很扭捏。饶是她如此迟钝,也明白了林越的意思,思及过往更是觉得自己太傻。
她并不喜欢林越,也不愿在感情上多有纠缠,于是借口与人有约拒绝了他。林越得知自己约的人是苏府之人,顿时一脸失魂落魄地告辞了。她明白他想差了,却也明白这也许对他更好,也就任他离去,可心里也是不舒服,她是真得将林越他们当成好友的,如今怕是不能了。
她站在院中,看着头上那一片白云,叹了口气,暗忖着这院子也该还给林越了,也就自己当初信以为真,现在想想,这院子分明就是林越家的。
不知怎得,想起了闻墨弦那日拐弯抹角地说着,不要被林越骗了的场景,顾流惜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心里的烦闷都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