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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梁上藏着一个人,虽然那人极为小心地探头朝下看了一眼,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中也只是一闪而过,却被司马嵘敏锐地捕捉到了。
司马嵘一颗心瞬间提到喉咙口,甚至有种即将蹦出来的感觉,忙咬了咬牙,努力平稳呼吸,同时侧耳倾听房梁上的动静。
奈何他没有功夫伴身,对方又似乎身手极好,他怎么都无法确定那人的动向,只能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匕首。
这把匕首一直不离身,他自出门至今也始终小心隐藏,以免被别人发现,如今握着这唯一的护身符,犹如抓着王述之的一只手,很快便恢复镇定,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划过一丝冷厉。
烛火轻轻晃了晃,司马嵘神色淡然地扫视四周,很快又重新又投向水面。
一道不甚明显的光芒在水中迅速闪过,司马嵘屏住呼吸细看,心中大惊。
房梁阴影处微微探出头的一小点不知是暗器还是箭矢,那人竟然不是要跳下来行刺,而是直接准备在上面动手。
如此一来,自己手中的匕首也护不了身!
司马嵘抿了抿干燥的唇,眸色微凝,迅速抬手。
匕首顺着他的力道破水而出,如一支离弦利箭准确迅速的往旁边一枚铜镜飞去。
“哗啦!”铜镜应声而裂。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锐利而突兀,外面的亲随本就警觉,立刻应声而入:“太子殿下!”
房梁上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稍稍一个愣神便见司马嵘已经出了木桶,同时外面也有人冲了进来,而自己手中的暗器来不及调整方向,直直扎进水中,在桶底发出“噗”一声闷响。
“梁上有人!”司马嵘一边说一边疾步冲到铜镜前捡回匕首,一抬头便见那道黑影飞身而出。
不用再吩咐什么,冲进来的护卫训练有素地分成两拨,一拨追了出去,剩下的则在屋内四处查看,谨防有其他刺客藏身。
这里的动静惊动谢卓等人,有人行刺太子的消息很快传遍。
身为太守府的主人,刘太守惊出一身冷汗,可惜关了大门搜查了一整夜也没将刺客捉住,最后只好苍白着脸跑到司马嵘面前请罪。
司马嵘盯着他看了许久,一直看到他额头的汗珠滚滚而落,猜测他多半与此事无关,也就不再多加追究。
谢卓仔细看了钉在木桶里的那枚暗器,蹙眉沉吟良久,依然看不出刺客来历。
司马嵘嗤笑:“舅舅不用看了,想要我死的,不管是谁,横竖都是那一伙的。”
谢卓点点头,不再多言,只吩咐下去,收拾一番,即可启程回京,另外又在司马嵘身边增派了几名身手极好的护卫。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司马嵘坐在马车内,缓缓摩挲匕首,眉头却一直紧蹙着。
自战事结束,他就比之前更加提高警惕,不仅将身边的护卫逐个观察过,更是连饮水吃食都仔细检查,甚至在遭遇刺杀后,每顿都安排专人试毒,夜里睡觉更是多加防范。
对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迟迟不再发难,司马嵘不会侥幸地以为一次刺杀失败就能让对方轻易放弃。
正凝神思索时,身下的马车突然一晃,司马嵘抬起头。
“嘶——”拉车的几匹马突然齐声嘶鸣。
司马嵘面色微变,还尚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马车突然加速,同时身子后仰,一下子跌倒在马车内,后背撞得生疼,只好手忙脚乱地抓住窗框。
“马受惊了!快救太子!”
伴着一阵惊叫,司马嵘所乘的马车开始横冲直撞,拉车的马发了癫似的狂奔,撞得人仰马翻,斜斜冲了出去。
行军的队伍瞬间便被冲乱,奉命保护太子安全的护卫全都惊出一身冷汗,很快冲出混乱的局面追过去,奈何他们身下的马再能跑,骑术再高,也追不上给司马嵘拉车的那几匹疯马。
司马嵘在车内磕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抓着窗框坐稳,又因马车忽然上坡,再次朝后跌去。
车夫已经不知被甩得摔在了何处,司马嵘挣扎着爬到车厢门口,试图拉住缰绳,却几次都脱了手,东倒西歪地爬出去,探头看了看,心里顿时发凉。
后面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远,显然那些护卫追不过来了,马车不知何时冲到了山坡上,前面不知通向何处,左右都是密林,看不出深浅。
司马嵘咬咬牙,正犹豫是拉住马还是直接跳下去,结果尚未来得及作出决定,就听到“嗖”一声响,忙下意识俯身,回头一看,车厢壁上扎着一支利箭,箭尾仍嗡嗡颤着。
马不知着了什么道,忽然发疯狂奔,而此处竟然有埋伏,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利箭忽然密集起来,司马嵘落了单,不敢轻易跳下马车,只好俯身躲避流矢。
“嘶——”有两匹马被利箭射中,发出痛苦的嘶鸣,马车更加失控,将司马嵘半个身子甩出车外。
伴随着又一道呼哨声,利箭破空而来,司马嵘猛地肩头剧痛,刚想将箭尾折断,却感觉到伤口处一阵微麻,侧头一看,那里流出来的血竟变了颜色。
司马嵘面色惨白,握紧箭杆狠狠一拔,顿时痛得直冒冷汗,可还是来不及了,伤口的麻意已经开始往四周扩散。
司马嵘因为拔箭没能抓紧车厢,随着一次剧烈颠簸,彻底从马车内摔出去。
“啊——”一阵撞击的剧痛,司马嵘没抓得住磕在背上的那棵树,身子一歪,狠狠滚下山坡。
远在京城的王述之猛然一阵眩晕,忽然就觉得心口窒闷,脑中嗡鸣,忙搁了手中的笔,捏了捏眉心。
站在一旁伺候的王亭察颜观色,小声道:“丞相可是累了?”
“不碍事。”王述之摆摆手,缓了片刻,依然觉得不舒服,只好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到院中。
此时已近傍晚,王述之走到湖边,看向逐渐隐没的夕阳,总想抬手在胸口揉一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下莫名而来的心慌。
王亭正要问他是否准备用晚膳,余光瞥见裴亮脚步匆匆地走来,忙后退两步。
“丞相!大事不好!”
王述之正心神不宁,听见裴亮的声音,面色大变,转身瞪着他:“晏……晏清出事了?!”
裴亮一愣,疾步上前:“不是!”
王述之咽了口唾沫,狠狠喘一口气,似死里逃生一回,随即又听他道:“城外百里处忽现大军!”
“大军?”王述之神色凝重,“是何来路?”
“尚不知,属下已派人去探查。”裴亮皱了皱眉,“不过……看似并非胡人。”
王述之来回踱了两步。
大军刚刚得胜,不会这么快回来,此时突然冒出的大军就显得十分可疑了。不是胡人,那必然是汉人,毫无预兆突然出现,显然早有准备。
“备马!一得消息,我便即刻入宫!”王述之吩咐一句,匆匆回去更衣。
很快,确切消息传回来,王述之听完,沉着脸翻身上马,往宫门疾奔而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皇帝惊怒交加,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王述之再道:“前太子与永康王狼狈为奸,领军意欲攻打京城,眼下离城门已经越来越近了。”
皇帝目眦欲裂:“司马昌?永康王?”
王述之也没料到这曾经结下梁子的伯侄二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化干戈为玉帛,还有本事瞒天过海,意图谋逆。
“好!好得很!”皇帝怒极,一掌拍向案几,“朕的好儿子!好兄弟!”
王述之见他只顾着发怒,不由皱眉:“皇上,当务之急是即刻下令备战。”
皇帝似没听到,转头怒问身边佟公公:“庾嫔呢?”
佟公公立刻遣人去找。
王述之不耐道:“皇上,请即刻下旨备战!”
“如何备战?如今京城守卫薄弱……”皇帝慌了神。
“请皇上即刻下旨紧守城门,另派人传景王带兵北上勤王。只要拖到大军归来,或景王赴京,危机即可迎刃而解。”
王述之虽然镇定,心中却着实愤懑,千防万防防着毅王司马阔,想不到竟让司马昌那厮钻了空子。
永康王可不是易与之辈,司马昌那蠢货怕是被卖了都不知,还不知他们二人打算抢下龙椅后交由谁去坐呢。
皇帝早已慌得六神无主,正要拟旨,又见宫人去而复返。
佟公公得了消息,面色微变:“皇上,庾嫔不知所踪……”
“定是早与那逆子暗通消息,偷偷遛了!”皇帝咬牙切齿,一边命人召集大臣,一边拟旨备战。
王述之见他落笔,总算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不确定是明天还是后天,大家晚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