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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样都符合的,是一个叫戒嗔的老和尚……”卢栎猛地跳起来,神情很是激动,“凶手找到了?”
赵杼却摇了摇头,“戒嗔死了。”
卢栎怔住,“死了?”
“八年前就死了。”
死了……八年前就死了……
卢栎呆呆坐回椅子上,“不应该啊……”
“目前与你之推测判断全部符合的,只有戒嗔一人。”赵杼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从容韵律,“他武功高强,性格孤僻,嫉恶如仇,但凡是交给他的事情,都能做的很好,除此之外,他喜欢独处,对慈光寺很忠诚。寺里老一辈的僧人对他印象很深,虽然交集不太多,仍然能说出些大概过往,时间表现上与你验过的尸骨有重合性,尸井死尸死于他手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他死了……死了怎么能再杀人?”卢栎眼睛眨了眨,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假死?”
“不大可能,”赵杼修长双眸微敛,“戒嗔入寂三日后火化,所有弟子皆到场观礼,要若扮假死难度太大。”
而且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意外突发事件,或者极渴望的欲|望,不会有人愿意去演一场假死,假死太复杂,也太容易暴露,得不偿失。
卢栎默然,道理他都懂,可案情越渐明朗,他有些心急,实在忍不住把古人往更厉害的方向想,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他也亲眼见识了古人武功的神奇之处……比如旁边坐着的这位。
卢栎看了一眼赵杼。
赵杼眉梢微扬,眸底墨色渐浓,似乎对他直直看过去的眼神很满意……还是不满意?
卢栎晃了晃头,现在还是不要去想赵杼的心思,这厮脑洞一直很难理解。
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戒嗔死时多大年纪?”
“六十有八。”
六十八……有够老,便是武功再高强,也抵不住老态吧……
卢栎想着想着身体一顿,眼睛亮亮地看着赵杼,“你说他火化时所有弟子到场观礼,他有武功,所以是不是也有徒弟?”
赵杼微颌首,“他负责教习武僧武艺,慈光寺里所有会武的弟子,无论年纪大小,皆被他教过。”
“那是不是他徒弟干的!”卢栎捶了下桌子,声音又急又快,“我只记得按尸骨表象确认凶手特征,但忽略了一点。守墓人代代在此,他们是如何传承的?之前或许是血脉,父传子子传孙,可戒嗔在慈光寺,是个和尚,年纪渐长,他怎么选择下一代守墓人?他会不会挑选一个小和尚传道授业,暗暗灌输影响,让他形成不一样的人生观道德观,好在他死后承袭他的遗志?”
“刚刚我验出一具新的深井尸骨,死了起码三四十年,骨头断裂果断干脆,凶手杀人时非常冷静。二十年前死的尸骨表现也是如此,反倒十年左右死去的尸骨,骨头断裂面会有反复现角,说明下手之人力气小或有些犹豫。此前年份久远的尸骨未挖出太多,我便大意忽略了,认为凶手初期杀人心性不稳,会有犹豫,现在回想,可能是凶手年纪渐老,手颤眼花力有不逮所致!”
卢栎将椅子拉近赵杼,身体也往前挪了挪,手指比划着,“戒嗔几十年前就在杀人,早期尸骨创伤表现果断干脆,十年左右尸骨出现犹豫反复,戒嗔自知年老无法继续,便开始将此任务交接给徒弟。而不管受到什么教育,一个人在开始杀人时,一定会有紧张,犹豫情绪,十年尸骨上面的特殊反复痕迹,有可能是戒嗔,有可能是徒弟,也有可能是二人共同杀人,他们在这个时间阶段完成了新旧守墓人的交接,此后守墓人更换,我们要找的,并不是一个年纪很大,超过四十岁的凶手,而是一个年轻的,刚刚成熟的守墓人!”
卢栎分析完,期待地看着赵杼。
赵杼见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看着自己,一脸求认同求表扬的表情,很是乖巧,又有点可怜……忍不住大手落到卢栎发顶,揉了揉。
“很好,分析的很有道理。”
卢栎的确想求认同,就算不认同,给个反对依据让他重新规划思路也好,可赵杼认同,说明他这个推测没有漏洞。案情发展到今天,各种证据浮出,离事实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跟着有些躁,特别想揭开最后一层布,看看凶手是谁。
“可是这人是谁呢……”他想不出来。
赵杼将桌上茶盏推给他,“喝水。”
卢栎觉得的确有些口干,端起茶盅喝了,眉头微蹙接着想。
他想起了古墓里摘星曾说过的话,摘星说寅时二刻到过案发现场,当时香院四人已死,隐隐看到凶手踉跄离开,房间内有很重的迷香味道……
卢栎眼神微闪,“赵杼,你对迷香了解多少?”
赵杼执壶将茶盏续满,“你想问什么?”
“迷香的经常使用手法。”摘星到时四人已死,凶手已经得手,为什么还要放迷香?
“迷香有吹的烟,有能溶于水的药粉,还有火激燃烧药性猛烈迅速的蜡丸,一般来说,越是高级味道颜色越淡……”赵杼说着说着微微阖了眸,唇角勾起语带了然,“四人已死,凶手却中了迷香。”
话中重音很有些巧妙。
卢栎眼珠子转的飞快,突然顿住,“迷香是死者放的!”
赵杼颌首,“必然如此。”
“凶手最后杀的是几位死者中武功最高的那个,死者武功最高,为团体之首,一直在挣扎,终于在最后时间得到机会放了迷香……没放别的杀招,大约是力不能支,手边只剩这样东西!”卢栎突然想起尸体身上一处表征,拉起赵杼的手就往五人停尸房走,“有样东西你得看看!”
停尸房温度仍然很低,幸而是冬天,常温低于零度,尸体状态保存不错。卢栎拉着赵杼走到丁字号尸体旁边,掀开覆尸白布,拉出尸体左掌,“你看这里。”
赵杼微微倾身,越过卢栎肩头往下看,只见尸体掌心有一点火灼痕迹,黄豆般大小,非常明显。
“有没有可能是迷……”卢栎转过头,声音突然止住。
他没想到赵杼离他这么近……也不是,他知道赵杼在他身侧,可他没想到赵杼会弯下|身来看尸体表征,头这么低,他再突然转头,两人就……有了接触。
他的鼻尖蹭过了赵杼侧脸,很有可能……嘴也蹭过了。
卢栎的脸有些红。
太过认真时总会有些许失误,这没什么,但古代民风保守,赵杼又好像不喜欢别人碰触,他这样会不会被误会……一时目光闪动,他有点不大敢看赵杼。
赵杼觉得脸颊微暖,隐隐还有些湿意,再看卢栎红着脸,害羞又有些慌乱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些惊讶卢栎的大胆热情,但不得不说的是,他不讨厌,心内或许还隐隐有些得意。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俊秀少年,在不知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如此深切的喜欢自己,的确是桩雅事。
可卢栎虽与他有婚约,却不是女子,与男人成亲仍然有些……赵杼微微皱眉,卢栎不错,是个人才,就算一厢情愿错爱,也不好被耽误,他是个好王爷,不想娶,就得想个办法让卢栎去了这份爱恋才好。
少年还年轻,调|教调|教于国于民都是好人才,太爱慕自己不会有好结果。
可卢栎喜爱他太深,拒绝起来好像有点麻烦……
赵杼心内很有些烦恼的叹气,语气浅淡的继续话题,好像没注意到刚刚一幕,“很有可能是迷药。”
卢栎见他没注意,缓缓松了口气,没注意到就更好了,完全不用尴尬了哦也!
赵杼眼尾扫到卢栎呼气,转开脸,“市面上有一种黄豆大小的迷丸,成份特殊,药效极大,捏碎时会燃起火星放出烟气,瞬间起效,但持久性不长,引发后会有细小灼痕,就像此人掌心痕迹一般。”
“死者掌心平摊,不像是捏碎的……”卢栎摸着下巴回想,“此尸当时俯卧,手掌压在身下……可能是力气不足,加上身体力量才能压碎迷丸,或者迷丸之前丢失,他好不容易摸到,总之,他没能靠着这个迷丸让自己与手下免于杀害,只让它阻止了凶手处理现场和尸体。”
摘星到可能迷香早已扩散,凶手脚步踉跄,没准是晕完才醒。凶手做惯了的活,一切尽在掌心,任何一步都有时间安排,被迷香药倒,他就没了处理尸体的时间,以致于野外尸体被发现。
卢栎将种种推测与赵杼顺了一遍,赵杼颌首表示认可,卢栎便招来停尸房看守的捕快,将综合整理出的所有线索消息告知并请其转于黄县令。
捕快怕漏复述了两遍,确定没错后面色凝重的走了,卢栎皱眉看着远处,看起来并没有高兴之色。
赵杼不理解,“怎么了?”
卢栎咬唇轻啧一声,“之前我们在古墓遇到的事,尤其墓地真假的判断,我并未详尽说与黄县令听,总觉得这个很重要,知道的人多了不好。可古墓与本案有关,黄县令又是此县父母……”
赵杼轻嗤一声,用‘我以为什么这种小事哪值得放心上’的语态,“他不需要知道。”
卢栎……并没有被安慰到。因为赵杼永远都是这么狂啊!
不过他也只是觉得有些抱歉,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件事并不能随意与他人说。
“你说摘星怎么想的?他既然能跑,为什么不趁着你不在时就跑,反而乖乖留在这里,直到古墓时才跑?他想要什么?”卢栎想起那日摘星的表现,回头看赵杼,“你是不是……认识他?”
赵杼表情不怎么好,“不认识。”不过是个放荡异族,不值得放心上,“你也不需要记挂。”
卢栎:……好吧,他明白了,赵杼认识摘星,但不想与他说。
“卢栎!小栎子!”
两个人正站门口大眼瞪小眼,沈万沙过来了,看到赵杼也在,眼睛倏的睁圆,一拍大腿,“唉呀赵大哥你可回来了,小栎子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