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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游渊只在这里待了两天不到,却意外的跟只见过两次面的徐源很谈得来。
两人相差不到一岁,虽然成长环境不同,但因为有着大量的共同爱好,竟然也有很多话题可聊。
交流完冲浪心得之后,徐源冲他挑了挑眉,又看看旁边坐着的宋颜,竖起两根大拇指,“我看好你们呦~!”
娱乐圈里的男女关系向来不稳定,哪怕今天两个人还好的蜜里调油,说不定明天就会突然爆出分手通告。徐源认识他们不久,虽然谈得来,但毕竟不太了解,所以并不敢说诸如“预祝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楚游渊了然一笑,道了谢谢。
“对了,”徐源一拍巴掌,“你明晚的飞机对吧,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出去聚个餐,或者干脆开一场party?也算给你送行。”
宋颜一想也是,楚游渊还没吃过这边的东西,就这么走的话总有点说不过去。不过party什么的还是算了,明天早上五点半就要起来化妆呢。
华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南北饮食差异相当大,北边餐桌上摆的调味料不外乎酱油醋辣椒胡椒之类,可这边却多的是鱼露和蚝油,连一道大众菜西红柿炒鸡蛋都不是一个味儿。
刚来那几天她怎么都吃不惯,半夜三更是想馒头想的要哭,直到最近才勉强适应了。不过楚游渊老家就是海边,想来应该对这边的鱼丸之类的海鲜适应良好吧?
于是三个人痛痛快快的出去吃了宵夜,品尝并打包了本地一家百年老店里的特色糕点。宋颜还买了一对儿成色不错的麒麟钮鸡血石印章,跟楚游渊问了他爸妈的姓名,现场让人帮忙刻了给他带回去。
楚游渊笑着不说话,一双眼睛里脉脉含情,徐源就在旁边吹口哨,“哎呀瞎眼了瞎眼了,了不得,早知道我就不出来当电灯泡。”
他们出来吃饭并没有隐藏行踪,只是随便戴了墨镜和帽子,没一会儿就给围观群众认出来了。
徐源在国内还没什么名气,所以一开始就被当成路人甲忽略了,大家也只是朝着宋颜和楚游渊进攻,要合影求签名,愣是把他给冷落的跟小助理一个待遇。
他也是心大,不仅不恼,还特主动的帮忙维持秩序,挥舞着胳膊招呼大家排队,“排队啊排队,哎这位阿姨您刚才已经要了签名了啊,我都记着呢。那小妹妹别着急啊,小心包……”
宋颜直接爆笑,一边心情大好的给大家签名,一边帮忙介绍,“这是徐源,我们一起合作的大剧年末就要跟大家见面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大家纷纷响应,当场就有几个立场不坚定的人瞅了徐源几眼之后就“博爱”了,笑着夸赞,“哎呀别说,小伙儿长得真精神啊。”
徐源也跟着笑,非常不谦虚的点头,“谢谢谢谢,大家也都很美丽啊。”
众人哄笑,又有人问楚游渊,“老楚你是不是过来客串啊?”
楚游渊老老实实摇头,“不是,我只是过来探班。”
一群人经过了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失望之后又纷纷兴奋起来,“矮油这是难分难舍哦,都从大北边追到最南端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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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过来探班之后,宋颜的工作热情更上一层楼,这无疑让总跟她搭戏的徐源倍感压力。
自己还比人家大两岁呢,万一接不上,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桃花开的越发妖娆,堪称怒放,有种花开荼蘼的惊艳和莫名的恐惧感。
剧组进一步加快了进度,将所有跟桃花有关的场景都集合起来不分昼夜的拍摄,生怕错过了花期。
又是一年桃花开,正当主角们的生活顺风顺水时,外出收账的大哥突遭意外不幸身亡,一家人顿时陷入愁云惨淡中。
人生有三苦: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男主角的母亲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老爷子也一夜白头,精力大不如从前,处理起生意来也远不似往日那么得心应手。
但男主角却迟迟不愿接手生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女主角不忍心见家业衰败,不得已之下只好跟去帮忙,谁知道却反而引来了丈夫的不满。
徐源背着手站在桃花树下,有些不悦的对妻子抱怨,“家里的生意自有底下的人搭理,你身为少奶奶怎么能做这些?抛头露面的,惹人笑话。”
宋颜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刚想为自己分辩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只是低头不语。
徐源摸了摸石桌上的笛子,突然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们有多久没能好好坐下来谈心了?”
终究是没忍住,宋颜低声道,“对不住,我只是太忙。”
要侍奉公婆,又要帮忙打理生意,还要照顾大哥留下来的寡妻若子,更要应对内外的人情往来……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多少件事情等着她处理,又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去谈心?
徐源哼了声,显然余怒未消。
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宋颜借着宽宽的袖口狠狠掐了掐掌心,这才控制着没哭出来,“大哥不在了,大嫂又不中用,爹妈年纪也大了,你又不爱做,我不接手,难不成要看着祖宗传下来的家业毁在咱们手里吗?”
这几年政/府跟洋人签订了不少贸易合约,打从去年年底突然就冒出来好些使用西洋机器的作坊。那些作坊分明用不了几个人,可生产的东西数量却是不减反增,就连成本也大大降低,短短小半年下来已经抢占了包括他们家在内的数家老字号的不少市场份额,再这么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为了这事儿跟公婆他们愁得寝食难安,每天都跟老师傅们商量对策熬到深夜,天一亮又得出去打点各方……
分明这么辛苦了,分明是为了这个家,可到头来,自己却做错了吗?
徐源跟她毕竟是两情相悦才成的亲,感情基础还是很深厚的,生气也不过是因为最近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加上外面又有人说酸话,说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反而要被个女人养着……一时间,有些气恼罢了。
他这场火气来的本就不是多么理直气壮,这会儿见妻子如此委屈,自己先就过意不去。
“你不要难过,”他懊恼的说,“我只是气那些底下的人不堪大用,其实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他们打点嘛。”
本也是大家小姐出身,打小千娇万宠长大的,前面忍着委屈不说已经够难过,现在见丈夫竟然还如此天真,她再也忍不住抱怨道,“你难道不知道?底下的人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这会儿也不是以前了,大家伙儿签的也不是卖/身的死契,光上个月就有将近二十个人辞工不做了。”
越说,她的心里就越苦。
以前家境好的时候万事不愁倒觉不出来,可现在家里遭难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徐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十全十美。
他太过理想化,只是想着有钱供自己风花雪月,每日喝酒赏月吟诗作画,却不想想那些钱都是哪里来的,更不愿意承担责任。
以前家中还有能干的大哥,在长子继承制的大背景下,他甩着两只手做清闲二少爷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这会儿大哥没了,大嫂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妇人,底下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六岁,作为二少爷的他怎么能不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可是他,偏偏不愿意……
“这些背主忘恩的狗东西!”
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从来没人跟他说这些,徐源听后一下子也气的狠了,随手就把桌上的笛子甩出去。
笛子啪的打在青石板上,沿着地势滚了几圈,最后碰在桃花树树干上,停住了。
刚意识到自己甩出去的是什么,徐源就后悔了。
且不说这根笛子跟了自己多少年,平时当成宝贝一样寸步不离,他们夫妻当初还是因为它结的缘呢。
徐源连忙跑过去,捡起笛子后用昂贵的绸缎衣裳细细擦拭,等放到眼前一看却不由得惊呼出声,“哎呀,坏了。”
就见温润如玉的笛身上,赫然多了两道大大的口子,几乎从头蔓延到尾,眼见着是废了。
宋颜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步都动弹不得。
从那支笛子被甩出去的瞬间起,她的一颗心就好像跟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落地,跌的生疼。
说来奇怪,哪怕不过去看,甚至是在徐源喊出声之前,她就知道那支笛子裂了。
裂了,再也修不好了。
就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然产生了无法忽视的隔阂,哪怕事后再如何弥补,再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回到从前。
因为有个人,总不愿意改变。
突然一阵风吹来,将那些将落未落的花瓣猛地卷起来,铺天盖地,宋颜不由得眯了眼。明明是春天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可她心里,却是无端发凉。
两个人一个依旧蹲在地上抱着笛子长吁短叹,一个却站在原地愣着出神,这么近,又这么远。
又是一阵薰风吹来,也不知怎么的,宋颜突然就落了泪。
拍这场戏的时候是在晚上,为了等那轮剧本中“玉盘一样皎洁无暇的圆月”,整个剧组眼巴巴儿的候了一个多星期。
夜凉如水,月色如洗,就像玉色的薄雾从天上倾泻而下,均匀的分布在庭院的各个角落,连灯火都省了。
古有灯下看美人一说,殊不知月色下面更是美人如玉。
翻飞的花瓣就像是下了一场桃花雨,纷纷扬扬,宋颜那一套罩着薄纱的衣裙同在春风中翩然起舞,美不胜收。
片场的人都看呆了,大气不敢出,生怕因为自己一口气的关系功亏一篑。
但美则美矣,此情此景,却又让人一阵阵的心酸、难受,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入戏太深,那晚上宋颜收工后根本就没睡,干脆去桃花林里的石桌边一坐到天明,中间断断续续吓着了三四个过来巡夜的保安……
还是吃早饭的时候,饰演大哥长女的小萝莉蹦蹦跳跳过来跟她说话,这才打破僵局。
“姐姐,你没睡好吗?”
宋颜转过头去冲她笑了下,“是呀。”
小萝莉叫赵益,今年才七岁,大眼睛白皮肤,长得玉雪可爱,人也是古灵精怪。不过,就是有点太精。
赵益小朋友两岁多的时候就被星探选中拍过几条母婴用品广告,之后又断断续续的拍了不少诸如儿童服装、儿童玩具、学习用品等的广告,去年还在两部大型电视剧中分别饰演过两位女主角的小时候,算是实打实的小童星了。
从第一次拍广告之后,赵益和她的家人就像是食髓知味一样,挖空心思找出镜的机会,三天两头给孩子请假出去接活。她妈妈为此还辞了工作,专门负责她的工作,算是经纪人一类的角色。
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又加上出去接触的人多了,见了世面,小姑娘已然是个人精。
刚入组第一天,她就抱着一大兜子零食给剧组上下众人分了个遍,哥哥姐姐不离口,对肃平更是亲亲热热的喊爷爷,眨巴着眼睛说爷爷我爱你什么的。
几天后大家混的熟了,赵益小姑娘看人下菜碟儿的本事就显出来了:
对肃平、宋颜、徐源等几个剧组骨干,她一有空就缠着说话,又唱歌又跳舞,言行举止中明显流露出讨好亲近之意;而对于其他不怎么重要的剧务则是没了一开始的热情,心情好了就敷衍着喊几声哥哥姐姐,心情不好了干脆就视而不见。
她才几岁?剧组里的人谁不是在娱乐圈打了好几年滚的,什么猫腻儿看不出来?
可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做实质性的坏事,她妈妈又一副“我女儿如此能干我骄傲”的表情,大家实在不好说什么,只是相应的待她也不如一开始真诚了。
偏小孩儿对人们情绪的变化最敏感,赵益又有那种察言观色的天赋,大家对她的态度一变就觉察了,当天就扒着肃平的腿,可怜巴巴的问,“爷爷,是不是益益做错了事,大家都不喜欢我了?”
就这么一句话,问的全剧组上下一百多号人哑口无言,每每回想起来都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