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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在迪鲁山脉分开的。】
“亚利克斯我听约克爷爷说你请假了?你要去哪里?”
【因为那场可怕的大雨。】
“迪鲁山脉。”
【你走后,艾丽莎所在的山洞崩塌了。】
“迪鲁山脉?你去那里做什么?”
【爷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她从碎石里头扒出来。】
“我想去那里看看。那里是金点的家乡。”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她快要死了。她太脆弱,饥饿,恐慌,劳累,寒冷,疾病——都在折磨着她试图夺取她的生命。】
【我把她放在了一眼神奇的泉水里,希望可以挽留她。】
【她又活了过来,并且被一群外来的魔法师带走,带回了王宫。】
【艾丽莎失踪并不是被人偷走的,而是她自己逃出了王宫。】
【没错,自己逃出来的。那些魔法师救她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想要艾丽莎身体里维持她生命的东西,一旦取出来,艾丽莎就会死。所以她跑了。】
【她去哪了?不不,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虽然幼小但实际上机灵的像个鬼,谁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非要说一个地点的话,你也许可以回你们分开的地方去找找。】
【——她很有可能会回到迪鲁山脉寻找你。】
【是的,她记得你。】
……
亚利克斯回到了迪鲁山脉,三年过去了,山脉里依旧有着暴雨肆虐后留下的疮痍。亚利克斯看着那些倾倒的树木和滑落的山坡,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绵延的大雨如水盆倾倒一般从天空中泼下,肆意冲刷着地面,山间的小溪汇聚成奔腾汹涌的河流急湍而下,青草被淹没,树木被冲倒,可怜的动物在水流中跌倒挣扎,被浸泡的发软的山坡在雨水的冲击下,轰然滑落……
——就如神话传说中的洪水灭世一般。
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面对天地之威时,渺小恐慌、无力对抗无从挣扎的绝望无助。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心悸。
他眯着眼睛出神的看着那似曾相识又完全陌生的环境,顺着感觉抬步,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长满了野草的山坡。
这个山坡也曾滑落,泥土堆积在刀锋一样陡峭的山壁下,像一堆没有骨头的肥肉,臃肿的瘫在一起。
看着它,完全可以想想当时土石忽然崩塌掉落的场景。
金点蹲在他的肩头,看着他出神的看着那堆土石,轻轻道:【这就是那个你把艾丽莎留下的山洞。】
亚利克斯看着土石没说话,他在那堆土石旁出神的站了一会儿,默默的去扒石头。
金点看着他做无用功,道:【她不在里面,小爷三年前就把她从里头挖出来了。】
亚利克斯依旧没理他。
金点有点同情他,好心又不解的提醒道:【……你为什么不用魔法?】
亚利克斯沉默的扒着土石,好像根本没听到。
金点看了一会儿,跑过去陪他扒石头。
然后,他们从碎石里扒出一只腐烂了大半的藤筐。
那只藤筐与曾经的湿泥搅在一起,干燥后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亚利克斯的手指轻轻摩擦着藤筐腐朽的藤条,轻轻道:“……这个是我亲手编的。枝条是我砍的,毛刺是我磨得……”
金点惊讶道:【你想起来了?】
亚利克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看到它,忽然就想起来我带着伤做这个篓子的场景。
当时市场上没有卖这种形状、这么大的篓子的,我只好自己去学。”
他又接着扒,从碎石底下扒出很多东西——生锈的铁片,腐烂的一段段的草绳,碎掉的罐子,破烂的棉絮和布条,还有一块雨布。
亚利克斯一块块的捡了出来,很多东西金点根本分不清它和周围枯枝烂木的区别,亚利克斯却都一一辨认清楚挑出来了。
他轻轻抚摸着那堆烂布条,默不作声的把那些破烂一一整理干净,洗去泥土脏污,然后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魔法箱,将它们放了进去。回头对金点道:“——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你打算去哪里找她?】金点问。
“我不知道。”亚利克斯说,眯眼凝望着远方的天空,道:“我会回学校,尽快变得更强——你说过,皇宫里的那些法师和皇帝在打她的主意,我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要在他们把她找到之前,获得足够的力量。”
“……最起码,拥有将她救出带她逃走的能力。”
他现在的实力,即使光明神保佑使他好命的找到了艾丽莎,也完全无法和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抗衡。
更何况,他一个人凭什么在一个国家的力量之前抢先找到她?
更不要说……为艾丽莎报仇。
【真是一个好想法。】金点说,【带上我的家产,我们回去吧——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时间四处晃了。】
“……你的家产?”亚利克斯侧目。
金点瞬间炸毛:【什么意思?!你大爷的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爷是不是?!本大爷好歹也是个鼠王有很多宝贝的好吗?!!】
在金点的愤慨控诉下,亚利克斯陪着它回了它曾经居住的巢穴。
那巢穴里收集了一堆破烂——有散乱的魔核,小块的魔晶,低级的魔法道具,还有瓶瓶罐罐的低等魔药。
在鼠大爷趾高气扬的指挥下,被奴役的人类无奈的将那些破烂一个个捡起来,装走。
忽然,他眼前一闪,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是谁在打扰我?”
苍老淡漠的声音似从恒古而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到达耳畔。
亚利克斯抬头,看到了一位白发白须戴着单边眼镜的老人,他穿着点缀着星光的黑色魔法袍戴着尖尖的魔法帽,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魔法杖,苍老慈祥的眼睛,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亚利克斯:……Σ⊙▃⊙川
卧槽!什么鬼?!幽,幽灵吗?!(⊙x⊙;)
亚利克斯情不自禁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古朴简单的黑色指环,因扒搬土石而崩裂开的指甲中,重新渗出鲜血,沾染了掌心,打湿了指环……
……
流河街的夜晚总是静悄悄的,在绝大多数时候,阿吉都能做一个好梦。
——相对于其他人家的奴隶来说,阿吉的日子幸福的让人嫉妒。
家庭人员简单,幼主年幼心地善良,又没有需要大量劳动苦力的产业——他吃得饱穿的暖还不用没日没夜干重活,小主人性格温柔软萌不打不骂不虐待奴隶——简直幸福的像在天堂。
阿吉常常偷偷向兽神祈祷,如果现在的日子是一场梦,那就请让他永远不要醒过来。
凯蓝旗的春天依旧有些寒冷,燃烧着壁炉的室内却温暖微醺,阿吉趴在紧挨着壁炉的小窝里,感觉炉火将熄他迷迷糊糊的往里加了两根柴。
而后打个哈欠翻个身,团着尾巴抱着头继续睡。
忽然,带着斑点的狗耳朵弹了弹,机灵的竖了起来。
阿吉猛然睁开眼睛,从“狗屋”里钻了出来,神情凝重的抖了抖转了转耳朵,下一刻,四肢并用顺着楼梯攀上了楼:“汪汪!汪!”
管家和主人的房中接连亮起了灯光,楼下传出梅尔管家呵斥他的声音,但主人的房中阿苏却已经帮他打开了房门。
穿着睡衣的小主人在床上坐起来,困倦的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含含糊糊的咕哝:“怎么了嘛阿吉……”
“跑!主人,快跑!危险!”阿吉焦急惊慌的说,向艾丽莎冲来。
“轰——!”楼下响起巨大的响声,似乎连房子都颤了颤,艾丽莎吓了一跳。阿吉已经咬牙转身冲了出去。
“阿吉!”
艾丽莎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又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警觉的兔子阿苏已经反应过来,一个有力箭步蹿到了艾丽莎面前,双手捞起还在迷迷糊糊的小主人毫不犹豫撞破后墙的玻璃从窗户跳了出去。
艾丽莎从阿苏的肩膀看到了她的背后,一个黑衣人闯进了她的卧室,透过窗户看到了她们。
然后,一支细长的冰箭从卧室中疾射而出——
噗呲——
锐物刺入血肉的声音似乎在耳畔响起,湿漉漉的液体在她胸前晕开。
“——阿苏!”
阿苏无害的娃娃脸瞬间狰狞又凶狠的扭曲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将她扔进房屋后面的河流里:“快走!”
“噗通……”
砸起了大片的水花。
艾丽莎下意识的照她说的做,挣扎着潜进了水里,快速的摆动双腿向前游动——
她能够感觉到身边水元素的暴动——有人在调集水元素,想要逼出她,获得她的方位。
艾丽莎心中悲拗,却更加惊恐,她脸上凉凉的,也许是水,也许是泪——她甚至顾不得分辨自己的恐惧和悲伤,只能奋力惊惶的睁大了眼睛,竭尽全力感应自己体内“水神之泪”——感应它,催动它,增加自己的元素亲和力,将自己伪装成无处不在的水元素,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她的手指触摸到了一排冰冷的粗大的鳞片——有一只大鱼从她身边游过。
艾丽莎打了个哆嗦,心中冒出面对未知危险与巨兽的恐慌。
可她实在是太想逃走了——想要逃离的念头逼迫着她放弃那未知的恐惧。
她下意识的抱住了大鱼的尾巴,死死的攀在它的身上。
大鱼一抖,甩动着有力的尾巴挣扎着向下潜去,游的又急又快。
——大概是想淹死她或者甩掉她。
可是艾丽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咬紧了牙根死死抓住它,无论如何都不撒手……
这一刻她由衷的庆幸自己身上携带着那所谓的神器。
……
“阁下,让她跑了。”几个黑衣人在水面上搜查一周,不得不不甘的汇报。
一个体弱多病的小不点儿女孩,能从那么多高手手中逃出去,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相比较而言,那位穿着黑斗篷的首领就要冷静多了。
苍老的绿眼睛透着冷静又冷漠的睿智光芒,他语气沉沉的开口道:“我们都小看她了,我早该知道的。”
能独自一人在野外生存的婴儿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天真柔弱,传说中的神器又怎么可能真的如此无用?
之前竟被她的伪装骗过了,真是该死。
“命人继续搜查,如果不能捕捉,直接就地格杀。”老者说。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不能再留了。
黑衣人小队化整为零向各个方向搜索过去,老者却老神在在的停在那里,不多时,几道身影带着遁光来到他面前。
“稀客啊,好不容易来一次,阁下好大的动静啊。”手执重剑的老人皮笑肉不笑的说。
红发的老魔法师脸色十分不好,阴沉沉的道:“这是把我们萨尔多当成普兰堡了?你是在挑衅我们吗?”
“阁下在我们凯蓝旗都城使用魔法公然轰击民宅,未免太不把我等看在眼里吧?如你所愿,我们来了。还请阁下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说出来,不要藏头露尾。”另一名骑士坐在坐骑背上满脸假笑,显然也气的不轻,“顺便,把赔偿金算一下。”
——这么大的动静除非是死人,不然他们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实力太强就是有这么一个坏处,稍微动下手都能让人紧张起来……
所以说,老者虽然是偷偷摸摸的动了手,但动手之后却没有继续躲——真躲开了,还不知道那群家伙脑补成什么样子。
“诸位不要多心,鄙人对贵方毫无恶意,只不过门下弟子管教不严出了一个该死的叛徒,逃亡到了贵国,鄙人过来清理门户罢了。”老者不慌不忙淡然道。
“阁下应该也是名震一方的强者,不知道能否亮出身份,让我等看一看?”战士笑着说。
剑士和法师已经分散开,呈若有若无的包围警戒之势围住了他,周身能量萦绕凝练,蠢蠢欲动……
……
艾丽莎醒来时,她还在水下,被卡在几根落入水中的树枝缝隙里——她可以想象的到那条大鱼在甩不开她的情况下,机灵的从缝隙中穿过,把她留了下来的场景。
她挣扎了两下,露出一串咕噜噜的气泡,头脑浑浑噩噩的迟钝着,好一会儿,才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帝国追兵!
他们找到她了!
艾丽莎缩在水底,恐惧的瑟瑟发抖。她又想起了阿苏,想起了那支穿透了她的胸膛的利箭。
阿苏死了。
阿吉应该也死了。
梅尔和费莉大概也死了……
就剩下她自己了……
【阿吉阿吉,我好无聊啊,我把这个球扔出去你帮我捡回来好不好?ヾ(^▽^*)))】
【阿吉,耳朵给我摸摸呗?哎呦~别害羞嘛!嘻嘻!(^w^)就摸一下~】
【阿吉,你吃好多啊……∑( ̄□ ̄;)】
【没有!我开玩笑的来,你吃的一点都不多!我很有钱的,吃不穷!<( ̄︶ ̄)/】
【嘤嘤嘤,我好害怕,阿苏你陪我睡好不好嘛?】
【阿苏阿苏,你看这个兔子跟你好像哦嘻嘻!】
【费莉~我想吃酒心糖,你能帮我做吗。】
【再多一块~!】
【梅尔~】
【梅尔梅尔梅尔~!】
“阿吉……梅尔……”
艾丽莎抱紧了自己,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冷……
……明明,融合那个“圣器”之后在水里她本没有多少感觉的……
艾丽莎不恨普尔德林皇帝和法师的……虽然他们想要她的命。但是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她身上的“圣器”菲尔大师也不会带她走啊。
——他们本就是为了那件东西,想取出来天经地义。
所以,艾丽莎会逃跑,却从没想过要恨普兰·普尔德林。
可现在……艾丽莎却感觉到了一种憎恨。
——她很难不去恨。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阿苏的血,血腥的,粘稠的,湿漉漉的溅在她的身上……
阿苏和阿吉只是命比草贱的奴隶,他们的死亡没什么人在乎……除了艾丽莎。
艾丽莎在水底哆嗦了半天,无力的手掌颤抖着扳开纵横交错树枝,从缝隙里钻了出来,浮上水面。
——此时正是黎明,东天泛着薄薄的鱼肚白,清冷的早晨寒气逼人,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艾丽莎顺着河滩手脚发软的爬了上来,深一脚浅一脚的陷在烂泥里,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费力,摇摇晃晃的像个*的小水鬼,发丝一缕一缕浓成了黑色,缠人的水草一般弯弯曲曲的贴在湿透的睡衣上,衬得冰冷苍白的发青的皮肤更加诡异骇人。
她僵硬的爬到岸边,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哆嗦着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影子斗篷,披在身上,触动隐形的魔法阵,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哆哆嗦嗦的等着湿冷冻僵的身体泛过劲儿来。
……太阳,等太阳出来了就好了……
艾丽莎打着摆子,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一只狗滴着涎水试探着走了过来。
“呜呜——汪!”狗对着她凶狠的叫。
艾丽莎:……!
qaq!
爸爸救命!!
艾丽莎青白着脸恐惧的盯着那只狗,吓得完全僵硬了。她既愤怒又绝望,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似得有些崩溃的大笑起来,笑的想的发疯!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她忽然意识到,有“人”想要她死!
可笑!
太可笑了!
这种情景多久没有面对过了?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想法设法的利用种种巧合想要灭了她?
似乎有一两年了吧?每天都只是一些小麻烦……
可笑的是她竟然就真的被麻痹的放松了警惕!
——世界意识,你好样的!
可我就不死!!
艾丽莎拔出小巧的匕首,露出扭曲的笑容:“想杀我?那就过来试试吧!蠢狗!”
“呜——!”那条狗发出低沉的危险的叫声,呲着牙目露凶光,而后纵身一跃,扑了上去……
艾丽莎死死的盯着它,只能看到它骇人的利齿,而后抬手招架住它怒张的血盆大口,左臂主动送入恶狗口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臂便扭曲了形状。但几乎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狠厉的朝恶狗的脖子扎去。
“去死吧!”
借着它咬着自己胳膊牙口难张的机会,噗噗噗!连捅三刀,腥红的血,溅湿了她半边身子……
“呜……呜……”扑通一声,恶狗倒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呜咽与濒死的悲鸣……
艾丽莎大口的喘息着,把断掉的胳膊从狗嘴里□□,抱着手臂窝在墙角里,痛的想要满地打滚,却又怕碰到断手,只能拼命用力缩成一团,眼泪滚滚流下,死死咬着衣服发出痛苦压抑的呜咽。
就像那只倒在地上的狗,时不时漏出两声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呜咽之声……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事?!我做错了什么?!
她抱着胳膊扭曲了一会儿,等到稍稍缓过劲儿来了,托着断骨跌跌撞撞的逃了,水蓝蓝的温柔眼眸,亮的惊人……
水神之泪真是一个好东西——无论她曾怨念过那东西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艾丽莎都不得不承认,她活着,全靠体内那不知来历的圣器……
而只要水神之泪在她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