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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式未料到,半月之后,一封书信召回的不是枪扫三晋的世子殿下,而是世子殿下他爹。
大秦武成候,大将王翦卸甲归朝。
长阶之下,一身白袍的李信与尘面霜鬓的老将遇上,彼时恰好有风卷起朝臣如墨衣襟,街旁诸位排成两列文武百官静静看着这一幕,纷纷自觉噤声。
帝王负手而立长阶之上,身后“咸阳宫”三字在一轮红日照耀之下猩红如血。终于,他张口问道:“出兵伐楚,需兵马多少?”
“六十万。”王翦微微佝偻着腰背,沙哑着声音道。
李信轻轻看了眼王翦,淡淡道:“二十万。”
满朝文武陡然吸一口凉气,看向那阶下的口气猖狂的将军。风卷雪色长袍,青年头戴大秦武冠,腰间玄武青玉带钩,修长儒雅隐约已有一代名将风范。
帝王忽然大笑,玄黑王服陡然一派肃杀,“好,二十万!”
朝臣中余子式与李斯的脸色微微一变,却终究是什么再没说出口。天子一言,重于九鼎。
一月后,将军李信带兵二十万伐楚。
那整整一月,整个咸阳都在疯传将军李信的豪言,说少年压老将的有,说得志便猖狂的也有,一夜之间,只要谁提一句这位曾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就能掀起一场新的泼天浪潮。
可给余子式印象最深的却是一个背影,那一日诸位朝臣散去,帝王回宫,所有的喧哗与热闹都熄灭,余子式瞧见王翦一直立在原地,微微佝偻着腰背一动不动。
那天,站在阶下良久,老将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空旷宽敞的宫道上,他一步步走得很慢,却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一弹指间,南征北战已然数十年。
世上还有多少人记得,多年前也是在这阶下,在这条宫道上,先王亲手赠他王翦一方将军金印,教他少年披坚执锐,踏妖氛,碎河山。
到如今边关虚度五十年,只敢轻轻道一句,平生数十战,堂堂正正,未尝一败。
廉颇老矣,到如今王翦亦是老矣。
……
三月后,李信捷报源源不断涌入咸阳,一切形式皆大好。
同月底,夏末初秋,赵太后病逝。
狭小的囚室中,一人紫衣墨冠缓缓踱步而入。他在那角落面前站定,低头望着那许久不见阳光的囚徒。那囚徒缓缓抬头,室内昏暗,他费了一番功夫才看清面前的人,半晌他哑声略显漠然道:“你老了。”
两人相视,只字未提叛乱之事。
尉缭颤颤巍巍地摸着地坐下,将那坛梅子酒放在了一旁,他叹道:“人总是要老的啦。起来,我给你捎了坛酒。”
熊启没动,他视线轻轻落在那垂垂老矣的男人脸上,“我年少时也曾想过,像尉缭你这样的人,老了会是番什么光景。”
“还好吧?”尉缭不自在地扭了下身体,将腰间赘肉默默用腰带勒了勒。结果他刚做完就瞧见那熊启轻笑起来,他当下就恼羞成怒,他可不是来让人指点老来光景的。想着他将那坛子酒捞起来直接朝着熊启砸了过去,“笑甚?也不看看你什么下场?”
熊启自然地接过那酒抱住了,没去掀开那盖子,却仍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尉缭,他说:“尉缭,你老了,若是你还年轻,我接不住这坛子酒,还会折一只胳膊。”
“老了便老了,又如何?”尉缭一扬眉,“黄泉底下早有人在那儿候着,说不定他们还温了酒日日盼着你我下去,就是不知他们是否仍是少年模样。”
熊启知道他说的是吕不韦与嫪毐,不,兴许是少年吕不韦与少年嫪毐。他轻轻笑了笑,“尉缭,你说人这辈子,活这一场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尉缭看着那也老去的男人,想起当年的意气风发模样,他也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你这辈子,倒着实是没什么意思。”
熊启笑着抬手轻轻掩面,闭了一瞬眼。他说:“我昨夜梦见你我一行人在咸阳长街上游荡,灯火如昼,前头是吕不韦,我刚唤了他一声,一回头你被歌姬坊的女子拖走了,我刚去拉你,你一把甩开我的手,转身将一头栽进那歌姬的怀中直求饶。街上的人都笑了,嫪毐与王翦回身就走,装作不识得你,只有我还当真觉得你在告饶好心去拽你出来,结果在歌姬坊门口被你一脚踹了出来。”
尉缭眯起了眼,“当年大秦的歌姬,可比如今那群只懂得掩面笑个不停的女子玲珑多了。”他想想又非常诚恳道:“穿得也少多了。”
熊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对尉缭这种老而淫的匹夫无话可说。
尉缭却是一板一眼教训起了熊启,“早就同你说了,人生在世,需及时尽欢。再不济,如今一个人老死监狱时,梦见的也不会只有被我踹出大门的场景。”他摸了下胡渣道:“怎么说也是该梦见些跟着进去的场景了。”
熊启看着面前这个潇洒放荡了一世的男人,忽然心中一股难言的心绪,半生荒唐,他终究只是轻轻摇头,笑着说了一句,“尉缭,你不懂。”
与尉缭谈情爱,有如对顽石谈相思,世上男女,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熊启忍不住想,若是人有前世,尉缭定是周公文王那般的圣人,所以此生不沾情爱庸俗,无牵无挂逍遥一生。
尉缭难得没呛回去熊启这一句“你不懂”,因为他着实是不懂。原本陌生的一男一女,只是恰好遇上了,便死去活来地折腾,这事尉缭没法想明白。看了熊启许久,他万幸总算是忽然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了。“熊启。”
熊启抱着那坛子酒,抬头看向尉缭,他看着那男人伸出干枯布满褶子的手,从袖中缓缓摸出一枚物事,轻轻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枚带血的珠花。
熊启的眼神终于有一丝波动,他听见耳边那男人道:“熊启,赵素前两日死了。”
尉缭这话说的语气甚至还与之前闲聊一样,生老病死在他这样的人嘴里吐出来,那般寻常不过。
良久,熊启缓缓伸手,从潮湿的地上捡起那枚生锈的珠花,慢慢地,慢慢地,拿袖子用力擦去上面的血迹。
尉缭看着那男人的模样,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对着熊启最后轻轻道了一句,“节哀。”留下这一句,他转身颤巍巍地走出了囚室,多说无益,囚室里这男人此刻唯一想的怕只是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一声落锁的声音,囚室又恢复了冷清。
熊启捏着那珠花,生平想说的,未曾说的,想问的,未曾问的,还有那些微不足道的爱恨,似乎一瞬间都随着眼前的女子淡去的笑意而消散了。此生到如今,方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大梦成空。
不知静默了多久,他伸手从怀中拎出那坛梅子酒,掀开盖子后,他抬手缓缓将那清酒倒在地上。
他轻声笑道:“大秦昌平君熊启,在这儿敬你大秦太后赵素一杯,赵素,熊启这一生,多谢你成全了。”
他仰头将那半坛清酒一饮而尽,随后一声巨大的酒坛碎裂声响在囚室里响起。酒水与酒坛碎片飞溅,熊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掌心渗血捏着一枚珠花。
……
一月后,秦楚边境郢陈忽然横空而出一支楚军,直接从后方包抄了李信带领的二十万秦军。
燕国大将项燕抓住时机,直接与那支带刀的楚军配合,一战屠了李信二十万兵马,创下了战国末世最大的一场败秦战绩。
消息传来,咸阳震惊。
率领那支楚军的人,是大楚王室嫡系血脉,敕封大秦昌平君的西楚王族,芈姓熊氏,名启,字不谢。
李信所率领的二十万秦国兵马,一夕之间全军覆没。
余子式听闻消息之时,手中的笔重重错了一道,毁了一篇大好秦颂。他没想到,熊启没死,他更没想到,熊启竟然能逃出咸阳。如今那男人真的反了,而且杀了秦国二十万人。
他听诏入宫之时,迎面撞见同样一脸凝重的李斯。看样子对方也刚刚得知消息,连衣襟都是乱的,两人相望一瞬,同时踏进了咸阳宫。
嬴政坐在大殿之上,正冷冷注视着来人。
君臣皆是沉默,良久,余子式上前一步拂袖而跪,“陛下,当亲赴频阳,请王翦统兵伐楚。”那日点将之后,王翦便称病离开了咸阳回了频阳老家,一个人在家犁耕种田,自得其乐,一副光荣退休的悠哉样子。
说真的,让嬴政拉下脸承认错误去请王翦出山,这对一位帝王来说的确有些艰难,毕竟是关于颜面的事。余子式心中正斟酌怎么劝两句,接着就听见嬴政拂袖而起平静道:“好,摆驾,即日过去。”
余子式猛地抬头看向嬴政,心中划过一阵敬佩。这认错的爽快态度,这种说道歉就道歉的执行力,看得他心中都热了一瞬,身为大秦中车府令,他立即道:“臣立刻去准备。”
说完他就利落地转身退下。
等余子式退下之后,殿中只剩下嬴政与李斯两人,君王相视无言,许久,嬴政才阴沉着脸色,轻轻说了一句,“熊启,着实不该留的。”
李斯叹了一声,端袖道:“陛下,人心弗测罢了。”
……
嬴政当天就乘坐快车亲自赶赴频阳,到达的时候,正是星河明月清秋夜。老将军正躺在院中乘凉,一身简单青灰布衣,手边摆着张矮小案几。案几上摆着一壶清酿梅子酒,一碟煮野菜,一双竹筷子。
“将军。”嬴政在他面前坐下,阻止了王翦起身行礼。“楚国边境之辱,是我的过错。”
“陛下言重了,胜败本是兵家寻常事。”王翦微微起身,望着帝王轻声安慰道。
嬴政看着那布衣的温和男人,忽然拂袖拱手,行了一礼,“将军,二十万秦人死在了楚国,均是嬴政一人之过。如今听闻楚军一天天向西逼近,更是我一人之过错,若是此战搭进去秦国数百年宗庙社稷,嬴政乃是秦国王室不赦的罪人。五十年老臣心,是朕辜负了将军,是朕辜负了这二十万秦人。”
“陛下……”王翦正想说些什么,去被嬴政打断了。
“将军,听闻楚将项燕正往西行军,这一切都是朕的过错,只是秦人无辜,这十年来为了秦国战死疆场的少年将士无辜,到了现在,将军难道真的忍心放弃了我,放弃了这数百万秦人吗?”
嬴政重重地低头行了一礼,天子折腰,不为皇天后土,只为黎民苍生。
王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陛下,老臣年老体弱,愈发昏聩,怕是无法担当重任了,还望陛下另择良将。”
“将军……”
嬴政还欲开口,王翦却是打断了他,慢吞吞道:“陛下若是一定不得已用我,非六十万不可。”
嬴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当初选择李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召集六十万兵马着实是略显艰难。若是在李信兵败之前,镇守三晋的兵马,还有秦国镇守西北胡戎地的兵马,还要加上从燕国撤出的兵马,全部抽过半才能勉强凑个六十万。而如今李信兵败,死了二十万人还要再召集六十万人,那就不是抽过半的事儿,而是倾一国之兵力了。
一国之兵力,交托于一人之手,这是秦国自开国六百年以来一场泼天豪赌。
赢,得天下。
输,秦国自开国以来数十位秦王几十代人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嬴政看着王翦,手竟也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这个人,可信吗?六十万精锐兵马,便是开国立宗都是绰绰有余。
李斯说人心弗测,赵高说士为知己者死。李斯说天下尚利,赵高说国士无双。选,还是不选?六十万,给还是不给?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缓缓将手放在几案上,拿起酒壶给王翦倒了杯酒,有个自己倒了一杯。
“将军,此去东行,替朕踏九州,碎河山,一路珍重。”
他抬手举杯,一饮而尽。
王翦出征那日,秦王嬴政亲自到灞上送行,那一日,王翦穿着银色战甲裹着红袍笑着向秦王讨要良田、美宅、园林池苑,更是没羞没躁地讨要起了王贲的那一份。看架势是要求个子孙后世千秋富贵,那一脸贪心狡黠模样,竟是意外的孩童稚气。
余子式站在送别的队伍里,远远瞧见老将抱着枪牵着马,站在数十万翘首以盼的秦军跟前与秦王嬴政扯呼,全然是一副坐地起价的流氓模样。余子式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这位素来杀伐果决的战国名将的确是王贲那货亲爹。父子俩骨子里都有些军匪的气质。
面对王翦咄咄逼人的讨赏,嬴政笑着,一一应了。
西风瘦马老将军,大秋天的,咸阳城外老农正在收最后一茬粮食,老将军领着六十万秦国少年人,东行打江山。
多年后,余子式回忆起这一日,只记得那天灞上,好大的风。
战国最后一场大仗,虎狼大秦对蛮夷西楚,秦国老牌名将王翦对楚国不世出的名将项燕,参战人数多达百万,战场从三晋一路打到了楚国边境,从楚国边境一路打到齐国大门口,齐国满朝文武包括齐王在内一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天下人的视线都聚在了这场大战上。
王翦这仗打得艰难,却极稳,步步为营,从容不迫,一出手就是真正的战国老将风范。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王翦打仗间隙还时不时抽个空写信给秦王讨赏。终于,时间一晃眼到了冬天,王翦讨赏的信没讨来什么便宜,倒是讨来一袭红妆。
大秦长公主华阳自请下嫁大秦武成候王翦,秦王嬴政允了。
当日,脱宫服换上玄黑刺红嫁衣的大秦长公主亲自驾着婚车,追着老将王翦的战车就去了战场。红妆戎装,那一日楚国都城寿春下,大秦长公主华阳立马横枪的秀丽模样,当之无愧的一笑倾人城。
谁敢道一句大秦女子再无巾帼?
大雪满寿春,年仅十八的秦国长公主华阳抬手就摘了金钗珠冠,脱了嫁衣就是一身戎装。
寿春城破,楚王被俘,老眼昏花的王翦愣是没在一堆浑身是血的大老爷们里找着这位追上来的大秦长公主殿下。眯着眼在人群里找了大半天,一回头却瞧见那位桀骜丹心的大秦长公主正坐在寿春城头扛着大秦猎猎王旗。
楚国破败城墙之上,少女满身满脸的鲜血。
那一年,猩红桃花妆风靡咸阳。
也同时那一年深冬,楚国都城破后,楚将项燕率军东撤。大楚王室嫡系子孙熊启,拥兵自立为楚王,与楚将项燕君臣二人占据淮南率军反秦,共谱数百年蛮夷强楚最后的嘹亮长歌。
次年春,秦将王翦与蒙武率兵深进淮南,秦楚双方兵力悬殊,绝一死战于江南。
战国楚国最后一代楚王熊启于淮南血战而死,楚将项燕兵败自杀。
那一年,纵横天下数百年之强国大楚,亡。
秦王嬴政下令,设楚国为楚郡,不久又分设九江郡、长河郡与会稽郡,楚国末代君王熊启兼其女熊玉,入大楚宗庙,死后身归大楚王室。
自此,世上再无大秦昌平君,只有荆楚末代君王熊启。
这一卷染血的江山,终成锦绣模样。
……
余子式孤身步入咸阳宫,彼时正是夜色初上,咸阳宫里一片沉沉的昏暗,帝王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卷巨幅地图。
“参加陛下。”余子式行了一礼。
“起来吧。”
余子式抬头看向嬴政,后者一双漆黑的眼正静静望着自己,一副细细打量的模样。余子式不知道嬴政要同自己谈什么,于是迎着嬴政的视线,眼中心中一片坦坦荡荡。
“我想派你出咸阳。”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缓缓道:“去寻一个人,找一样东西。”
“什么人?什么东西?”余子式倒也淡定,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个瞎子,你应该是认识他,他以前是吕不韦的门客。”嬴政伸手抵着那卷山河地图,声音有些低沉。
余子式极轻地皱了下眉,“魏筹?”看着嬴政的视线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顿了片刻他问道:“找什么东西?”
“近四百年前,楚庄王问鼎中原,欲夺周朝八百年社稷气运。数百年后,九鼎在战火中流亡,到如今不知所踪,有人说它沉于河汉,有人说它跟着某位君王殉葬,也有人说九鼎已毁。”嬴政淡淡扫了眼余子式,“赵高,找到它。”
书云:得九鼎者,得天下。
余子式深深看了眼嬴政,平静地行了一礼,“微臣领命。”
可乱天下,可兴天下,可换八百年泱泱盛世,可造天下数百年烽火乱世。历史上秦朝二世而亡,用魏筹的话来说就是气数竭了。如今天下统一就剩下齐国这最后一步了,嬴政的江山盛世几乎是唾手可得,也该考虑下气运之说了。而且找魏筹这事儿还非得他去不可,余子式暗暗道,别人还真找不着魏筹那疯瞎子,找着了魏筹也不兴搭理人的。
嬴政叮嘱道:“动静别太大,这两日就去吧。”
余子式点点头,应下了,“三日吧,我将手上的事儿处理完毕。”
“嗯。”嬴政看着余子式,轻声道:“九鼎一事,就托付于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带上的,去之前与朕说就是了。”
“陛下放心。”余子式端着袖子,笑得一脸温和,“当不辱使命。”
“退下去准备吧。”嬴政笑了笑,“回去好好准备,缺钱缺人这几日私底下找我要就是了。”
余子式点点头,行礼告退,快走出宫殿时,他忽然听见帝王开口唤住了他,他回头看去。
帝王忽然轻轻一笑,“一路上自己小心些,先保重自己。”
余子式回笑了一瞬,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咸阳宫。
等走到宫道上无人处,余子式却是站住陷入了沉思,找九鼎这事儿动静不能太大,若是搁在以前,他一个人收拾收拾就上路了,但是这一回还要找魏筹。魏筹在叶家剑冢十年没有消息,谁知道那剑冢是个什么情况。
叶家是个脱离七国的存在,叶家剑冢更是江湖中极为神秘的一股势力,不可轻举妄动啊,带谁去呢?余子式陷入了沉思,按道理应该带李寄亡,但是李寄亡没去过剑冢不清楚情况。他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去过剑冢的人是高渐离,高狗屠从剑冢里拔了把太阿剑出来,但是高渐离此人来历不明目的更是不明,用着不安全。司马鱼又还伤着,余子式身边寥寥几个剑道中人似乎无一人可用?
余子式不觉得就凭他自己这点武力值够格孤身闯剑冢,书生狂是狂,但是最基本的自知之明余子式还是有的。
所以,带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