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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酬是兰若寺?
姥姥有些心动。
都说得兰若寺者得号令百怪之力,兰若寺远离城镇人烟而建,处于极阴之地终日不见天光,本是建在墓地之上,寺庙后还有未拆掉的坟头,寻常人看了就要退避三舍,不敢踏入。
他槐树精本就属阴,此地修炼能调理他浑身灵脉,而寺中还困着不少女鬼冤魂,她们皆听兰若寺之主的指令,有了她们,在需要活人精元时,便可令其外出勾引些人类回来。
若是他能做到,便意味着日后修为有了着落,可是……
“黑山老爷,只是这神荼贵为百鬼之王,寻常精怪根本奈何不了他,我的修为您是知晓的,又何德何能,将他给招来。”姥姥不知黑山为何会惦记起神荼的事,照理说,神荼长年深居冥界,不问凡间之事,而黑山算是千年老妖了,难不成,他真有这能力,可与神对峙?
“以你之力,自然奈何不了他,”黑山老妖的声音晃动在这空地之上,没有实体的身躯飘忽不定,时而聚散,划过半空之中“可百年之前,我路过含风殿时,倒是遇见位旧友,得知了些有趣的事。”
“哦?黑山老爷能否详细说来?”姥姥一双狭长的眼眸凝视面前浮动的黑影,那轻盈的动作,算昭示着黑山老妖心情不错,想来对方是真得了什么好消息,才有了算计冥主的胆子。
“那几日,唐王李世民驾崩,各地潜蛟都觊觎着想从这帝王之魂上捞些好处,我便是在此地遇到我旧友,恶蛟汀,不过,是被汀劫雷困住化为一条小虫的汀,被丢在含风殿的屋顶上,日晒雨淋就剩一口气了,我便出手救下了他,怎料,恢复蛟身后,他第一句便是‘那摆周天星斗大阵的妖仙回来了’。”
“周天星斗大阵?”姥姥好奇,他竟是没听过这阵法的。
“你还年轻,没经历那上古大战,自然不知此阵凶险。此阵法合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再融汇太阳星与太阴星为主星阵眼,就被设立在天宫周边,下界妖物、巫族若要涉足,便会被浩瀚杀力绞得魂飞魄散……”说起那凶残的阵法,黑山老妖至今心有余悸的,周身一阵虚散,正似他被恐惧笼罩的心。
“有此阵法,那天界岂不是无敌了?怎有“回来”一说?”姥姥不过百年修为,自然不如修炼千年的黑山见多识广,说起这上古大战,他只晓得是流血漂橹,巫族、妖族皆受重创,不得不退居后位,容人族崛起。
“因为天界出了个叛徒,偷走了布阵的宝物,才给巫族进犯天宫的机会,”黑山老妖桀桀怪笑一阵“那布阵的妖仙落得个仙型毁灭,灵魂碎开的下场……也就是那时,神荼施法收集那散碎的魂魄,退离了战场,转而盘踞冥界,这一待就是千年,他一手管理冥界,又成了冥界之主。”
姥姥听了黑山的描述,知道了当年那一战天界落败的原因竟然是内部矛盾,想来那布阵的妖仙死的也冤枉,倒是神荼有心,居然为那消损的妖仙收集了魂魄。
“那……恶蛟该是告诉您一些神荼的私事了吧?”姥姥猜测出,该是那汀告诉了姥姥什么秘密。
“我只知道神荼收集那妖仙魂魄,没想到,他竟然能保住这点残损的魂,投入六道轮回不断修复为完整的人魂,还将这人魂留下,任命为鬼差,为自己所用。”黑山老妖在姥姥眼前落下,氤氲浮动的身子停在香灯之上。
躲藏着的小狐狸阿四感受到寒气压顶,来自黑山老妖的扭曲常理之力正影响着它,让它心神不宁。
畏惧驱使,他颤巍巍探出蹄子想从香灯下逃走,而姥姥抬脚又将它拨回原地,狭长的双目扫过阿四,眼神警告它千万别出来。
阿四缩着,只听上方的黑山老妖继续道:“汀说,那白无常就是妖仙散碎的灵魂转世,看了神荼修补了千年,才把碎魂逐渐补地完整了。”
“那这样听来,白无常若是妖仙转世,岂不身怀上古神明之力?”姥姥好奇道“如此这般,他该更有价值才对。”
“一些散碎的魂魄,能成什么气候?那日我也试着收集了点妖仙的散魂,回去一探,也就这点力量……可神荼能如此尽心养护这魂,那该是极为重视的。”
黑山老妖将这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姥姥听过这上古之事,其余不说,只知道这冥界之主,居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家伙,能耗尽心神挽救一位逝者。
不过,黑山将这些告知于他,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既然那转生的妖仙正是白无常,那黑山老爷是想从他入手?”姥姥猜测着。
“今日不是有鬼差来过此地吗?我闻得到,虽然很淡,可确实是哪妖仙的味道,这前来拘魂的鬼差正是白无常!”黑山老妖笃定道“他敢为魂魄来我兰若寺,就定会再为魂魄来第二次……槐姥,你是个聪明的,可从他身上下手。”
***
冥界。
谢必安交差回府,途中看到十殿门口挺热闹的,似乎聚了不少鬼围观。
抱着小市民闲散无事凑热闹的心,谢必安也上前看了眼,顺便问问身边的:“这谁啊?怎么跪在这?”
那围观的鬼道:“好像是找鬼公子的,在这跪好久了,说不见对方就不起来。”
“这是什么个理?”谢必安想,莫非是有冥界诞生了狂热追星现象,如今这青年鬼便是谢辛的粉丝?
仔细一看,这个青年鬼模样端正,不像是会为偶像疯狂的那种类型。
正猜测呢,就见到十殿大门被推开。
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的谢辛站再那,紫冠束着一头墨发,那散仙般脱俗的气质衬得冥界万年不变的红云天都化为绝美背景。
围观群众见正主出来了,均是伸着脖子,想围观苦情戏。
怎料,那长跪不起的年轻鬼魂瞬间抬起头,热切地看着谢辛,张口便是:“哥!”
然后,年轻鬼对着谢辛,重重磕头:“我对不起你!”
苦情戏变成家庭伦理戏,众鬼觉得无趣,作鸟兽散。
谢必安作为谢辛房东,是熟悉的,便多留了一会。
谢辛走到那年轻鬼身边,要将其拉起,奈何对方膝盖生根似得,就是不愿动,对着谢辛流泪忏悔。
终于,谢辛无奈,只得对谢必安道:“今日我晚些回去,还劳烦无常鬼差能为我留门,若不出意外……我弟弟谢颐可能需在我房间暂住几日。”
“这是你弟弟啊,好说好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沟通。”
既然是家务事,那便是该二者自己去处理,谢必安应了谢辛,便回去无常府。
***
“兄弟?”范无救奇怪道。
“嗯,今日谢辛的弟弟来找他了,就跪在十殿之外,向谢辛忏悔。”
范无救一拍脑门:“你这么说我记起来了,谢辛确实有个弟弟,早些时候死的,叫谢颐,是个顽固鬼魂啊,一直不愿投胎,就被关在天地牢狱里了,最近才又放了出来。”
“谢颐长得和谢辛不怎么像。”谢必安回想,谢颐面庞略宽,似国字脸。
“兄弟不一定要像啊,像郁垒大人和冥主也是两个模样,发色都不同。”
说起郁垒,谢必安好奇:“我从未见过他,既然和神荼是兄弟,那也是神喽?”
“神荼大人和郁垒大人都有神格,但神荼大人更正牌些,毕竟是冥主,而郁垒生性散漫,常年游走凡间,会携日游夜游处理凡间鬼怪琐事,像上次的鬼域,一般都是郁垒大人来处理的。”
那这郁垒便是冥界常驻人间大使一般的存在。
谢必安本要再问些,可厨房的门就被推开,神荼正站在那,紫眼睛看了谢必安,道:“想知道我的事,大可直接来问我。”
末了,扫过范无救,后者当即听到传声。
“老白,我手上还有点事,需去审判堂一趟,你先忙着啊。”范无救当即与谢必安道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人了。
“……”谢必安目送此鬼走开,严重怀疑方才那几秒,范无救与神荼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然而,他本以为神荼又要上来说起“这几日”的尴尬事时,对方却略有不悦道:“你去兰若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