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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慕卿从棋瓮里摸起一粒黑子落下,两人安安静静的下了会棋。
最后,韩子箫输。
韩子箫收着棋盘上的棋子,“王爷棋艺精湛,下官望尘莫及。”
自从韩铭德辞官回乡后,褚慕卿少与人下棋,如今和韩子箫对弈,也算是对出了一点趣味。褚慕卿抬了抬眼,“可要再来?”
“那就要看王爷的意思。”
“你若不乏,便再来一局。”
“下官奉陪。”
褚慕卿执起棋子,随口问了句,“你打算何时前往云州?”
“明日陪王爷一块去祖父墓前祭祀,后天一早就走。”韩子箫一直怀疑褚慕卿山长水远来苏州的真正目的,便问:“王爷呢?”
“本王也打算后天走。”
“王爷是要回京?”
“难得来江南一趟,就这么回去难免可惜,所以,打算顺道去探望一位故人。”
探望故人?韩子箫自然不会去问摄政王要探望的故人是谁,但据他所知,苏州往西行便是他兄长陵王的辖地。若是故人,那么陵王绝对算得上一个。
韩子箫回来才两日就要走,韩夫人十分不舍,含着眼泪送别。
苏州到云州,骑马也就两天不到的行程。
既然是暗查,当然不能暴露身份。韩子箫依旧便服,好在那云州知府张勉与韩子箫并没打过照面,即便是眼对眼地看着他,也不会被认出来。
韩子箫带着叶青和两名打扮成随从的侍卫在云州衙门附近转悠。先是让叶青特意去街上套当地老百姓的话。
得回来的消息也十分一致,一提到云知知府张勉张大人,老百姓个个叫好。
“张大人为民办事,为民解忧,是咱们云州当之无愧的父母官!”
“张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他能来云州当官,是咱们云州百姓的福分。”
……
韩子箫这下头疼,摄政王怀疑云州知府贪污赋税,但这云州百姓却对云州知府敬爱有加。这到底是摄政王心里作祟还是这云州知府藏得太深?
旁边的叶青小声道:“公子,刚打听时知道衙门里今日有案要审,要不咱们去衙门瞧瞧?”
韩子箫一听,觉着提议不错,“去看看也无妨,正好我也想见一见这百姓口中两袖清风的知府大人。”
云州衙门挤满了人,都是来看张勉审案的。韩子箫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围踮起脚瞧了几眼。公堂上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留着一抹山羊须,头戴官帽身穿官袍,铿将有力的声音在这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案子也是十分有趣,不过是一户农家养了一头母牛,母牛时常跟村子里另外一家的公牛一块吃草,十分亲近,第二年母牛生下一头小牛,如今小牛长成了大牛。那养了公牛的农户要要求养母牛的农户归还他们家公牛的牛崽。
两户人家一直闹着,于是就这么闹上了公堂。
养公牛的农户振振有词,“大人,他们家就一头母牛,若不是他们家的母牛勾引我们家的公牛,又怎能有牛崽出生?大人,这可就好比是草民流露在外的孩子,无论如何,亲骨肉始终要认祖归宗红,如今我们家公牛的牛崽被别家强占,您可千万要替草民做主啊!”
养母牛的农户也十分在理,“大人,草民家先前只有一头母牛没错,但是吴山他既然一早认定这牛崽是他们家公牛的种,那为何不在牛崽刚生下来的时候过来讨?偏要等到一年后才来?草民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牛崽,如今却要被人牵走,这天理何在!”
围观审案的百姓在外头小声议论,“依我看,这牛崽就该两户人家一人一半,有什么好争的。”
“那怎么行,牛崽是人家养了一年的。谁家养个牲畜容易,每天照料着,费了多少功夫。依我看,就该判给养牛崽那家的。”
旁边的百姓都议论开来,叶青小声问:“公子,你觉着这案子该如何判?”
韩子箫道:“这案子显然是养公牛的农户胡搅蛮缠,但他会耍赖皮,让牛崽认祖归宗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有些难办。还是看看这位清廉的知府大人如何判。”
公堂上,那养了公牛的农户让了一步,“大人,既然牛崽他养了一年,草民也不让他吃亏,不如杀了牛,两家一人一半。”
养母牛的农户咬一咬牙关,再争辩下去说不准他养了一年的牛崽可就什么都没了,正想要答应一人一半。
公堂上的知府大人张勉呵斥道:“你家中也养了牛,总该不知养牛的辛苦,如今人家养了一年的牛却要分你一半,天理何在?”
养公牛的农户不服气,“大人,他们家的母牛是我们家公牛的种,草民占一半有何不可?”
张勉道:“那本官问你,当初牛崽生出之时,你明知是你家公牛的种,怎么不接回去?”
养公牛的农户哑口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争辩,“但无论如何,草民已退步只求一半的牛崽,另一半留给他们家,这难道还不行?”
张勉道:“牲畜不比人,我朝律法没有牲畜也要认祖归宗的条例,这牛是刘二养大的自然是归刘二家。但是,刘二家的母牛是因为吴山家的公牛才有的种,在这一点上吴山吃了亏,所以,本官判刘二家的母牛再与吴山家的公牛配种一次,诞下的牛崽就归吴山。”
刘二一听,大喜,连忙拜倒,“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吴山也无话可说,于是这案就这么结了。
想到断案,韩子箫心生一计。这平民间的一些小争小吵他怎么解决都捞不到好处,若是换做能捞得到好处的案子,这贪官必定会现出原形。
第三天一早,云州衙门前一名中年的妇人击鼓鸣冤。还在用早点的张勉放下碗筷换上官袍就要出来升堂。
妇人杨玉梅跪在公堂之下,哭腔道:“大人,民妇的闺女昨日去了河边洗衣裳,至今未归。听昨日同民女的闺女一道在河边洗衣裳的沈二姐说,民女的闺女是被城西马员外的儿子拐了,大人,您一定要替民女做主啊!”
公堂上的张勉蹙起眉,看向杨玉梅旁侧的另外一名妇人,“你就是沈二姐?”
“回大人,民妇就是。”
“杨玉梅之女被城西马员外的儿子拐走之事,可是你亲眼所见?”
沈二姐低着头道:“大人,确实是民妇亲眼所见。”
“那你说说当时详细。”
沈二姐回想着,“昨日民妇早晨在河边洗衣裳,赶巧杨大姐的闺女也来了河边。过了会,民妇听到对岸有叫喊声,抬眼一看,正见城西马员外的儿子带着一名仆从把杨大姐的闺女给掳走了。”
知府张勉朗声道:“传唤马员外之子!”
待官衙把城西马员外之子传了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那马员外之子名为马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来了公堂手上的一把扇子还优哉游哉地摇着。
一旁的师爷对着道:“大胆,见了知府大人还不下跪!”
马远扬起下巴,“本少爷为何要下跪?”
“你……”
张勉示意一旁的师爷禁言,看着马远问:“昨日早晨有人亲眼见你将杨玉梅的闺女掳走,可真有此事?”
马远不屑一笑,“大人,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本少爷家财万贯,要是想玩女人何须要用捋的,去那花街柳巷走一圈,谁不抢着伺候本公子。”
张勉怒目而视,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谁容得你这般放肆!”
马远依旧吊儿郎当,“大人,我这说的可是实话。”
沈二姐抬起头指着马远,“你将那杨大姐的闺女拐走,我亲眼所见,你别死不赖账!”
马远瞪了一眼沈二姐,“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拐了杨大姐的闺女!”
“你含血喷人!”
张勉再拍惊堂木,“肃静!”
公堂上立即安静下来,张勉看向马远,“你口口声声说沈二姐污蔑你,那你可有不在场证明?昨日早晨你在何处?可有人证明?”
“我……我昨日在府上闲着,一整天没踏出家门半步。”
此时,在外围的人突然有人道:“大人,他说谎,昨日草民在街上还遇见过他!”
马远狠狠瞪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张勉厉声质问:“马远,你方才说你一整天没踏出家门半步,现下有人指证昨日还看到了你,你又作何解释?!”
马远一时没了语塞,“是,本公子确实出过门,但就是没去那河边,更没拐那朱玉香!”
张勉眼神更为凌厉,“方才公堂上并未提朱氏杨玉梅闺女的名讳,你又怎知她名朱玉香?难不成是相识的?”
“我……”马远这下可真没话说了。
杨玉梅泣不成声,“大人,民女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如今她下落不明,您可一定要替民女做主啊!”
“此事还有待查证,等真相大白之时,本官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张勉一拍惊堂木,“来人,将马远先关押地牢,择日再审!”
于是,马远就这么被押进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