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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郁”少年的声音还有些许清稚,直到站在窗前的人转过身来,他才眉眼弯弯的笑开,说完了那剩下的两个字:“师父。”
那人对于他这不伦不类的称呼显然早已习惯,温声问到:“今日的奏折皇上可是已看完了?”
“的确是看完了,眼下无事,师父可愿陪……”
他的话还未曾说完,门口便已有人开口问安,少年回眸一看,来的真是严子颐,他的五官英俊好看,如今已是朝中正三品的将军。
少年刚刚有了些许欢喜的脸色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迅速的冷淡了下来:“严卿前来,所为何事?”
严子颐偷偷的抬头瞄了祁洛一眼,对方朝他浅浅的笑了一下,他躬身回到:“祁老夫人遣我来找阿郁,找来找去最后来了皇上这儿。”
明屹辰闻言回到:“既然是老夫人找师父,朕总不好扣着人,朕这便与师父一同去祁府看看老夫人。”
“皇上,这恐怕不妥啊!贾大人和苏大人被拦在门外许久,刚刚见了臣还托臣问一问皇上何时见他们?”严子颐继续躬着身。
贾大人,自然是贾徵贾太尉。
苏大人,则是如今太后的父亲,老将军苏良。
少年帝王的脸色更冷了:“朕什么时候想见了自然会见,他们若是等不了大可以滚回去。”
他的话已说完,却又如同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祁洛:“他们这几日一直向朕反复提一件事,那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朕被他们缠的烦了,这才命人拦住他们。”
“贾大人和苏大人皆是我朝重臣,是先皇亲自为圣上挑选的辅政大臣,苏大人更是皇上名义上的外公,无论如何皇上都不该将两位大人拒之门外。”他的面色温柔,还带着浅淡的笑容,语气轻缓却不容质疑。
明屹辰看着他,面色有一瞬间的委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马上就把话咽了回去,屋内还有一个严子颐,他冷淡而矜贵的对门口的太监点了点头:“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到底还是个孩子,把他这一系列反应收入眼底的严子颐无声的笑了笑。
今年已是景元三年,大庆的少年天子也已十四了,贾徵和苏良要说的也正是历朝历代的大臣都操过心的事――纳妃选秀。
十四算不得小却也不能说大,纳妃一事同样不算早也算不得迟,按理说皇上若是不愿意也是可以拖上两年的,但大庆如今又是另一种光景,要知道皇上这两年虽日渐坚毅有了主见,但这国家实际上的最高掌权人并不是他,纵是贾徵对祁洛颇有微词,也不得不承认祁洛其人的确是惊才绝艳。
重视商业,兴修水利,创建太学,减轻田租,减轻刑罚,不问出身,任用贤良,在工部组建研究室,发明改进了许多军用民用设施,短短两年时间,大庆的国力已近翻了几番。
但他的能力并不能证明他的忠心,反而正是因为他才华出众他在朝中与民间的声望极高。皇上一日无子,他们这些老臣就一日不能安心。大庆总要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绝了某些人不该有的心思,最起码在明面上,在道义上没人能做什么文章。
明屹辰死死的皱着眉,去年贾徵就曾提过这件事,当时祁洛以他尚且年幼之名压下了,为此还招来了许多老臣的不满,但今年他已被这干大臣缠了三天,祁洛却对此不置一词佯装不知,这算是默认了?
明屹辰的目光绕过面前的苏良贾徵看向一旁的祁洛,祁洛被他盯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府里老太太怕是找臣有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明屹辰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愣愣的看着祁洛和严子颐出了门,才回了神。
“皇上,臣有事启奏。”苏良躬着身子,他是武将,虽然老了但是任然魁梧。
“嗯”明屹辰这才看向苏贾二人,他顿了顿说到:“你们也下去吧!”
苏良有些愣了,似乎没有想到他居然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贾徵的身子拜的更低了:“皇上,纳妃一事……”
“你们吩咐礼部去办吧!”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您不可……”贾徵的声音说到一般戛然而止,他似乎才意识到皇帝刚刚说了什么。
这是答应了?这就答应了?皇上您没说错话吧?
贾徵与苏良皆有些不可置信受宠若惊之感,许久才反应过来跪安告辞。
明屹辰正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祁洛和严子颐正相携从莲池边经过,他们看起来相谈甚欢,严子颐甚至抬手帮祁洛拢了拢衣袖。他二人皆过了立冠之龄,却皆未娶妻,且相交甚密,对于此事坊间多有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说他二人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你说这世间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成了天子之后尤甚,那你为什么就偏偏要做那少数人呢?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呆在我的手里呢?
“师父,如果我很喜欢一样东西,那个东西却不是我的该怎么办呢?”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帝王用手指轻触着眼前的桌面,模样温柔,像是抚摸着什么心爱之物,他喃喃到:“那就抢过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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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明屹辰认为相谈甚欢的严子颐和祁洛出了皇宫便分了开来。
“他去找那些人了。”见祁洛看着严子颐的背影,小九笑嘻嘻的开口。
祁洛眯了眯眼,应了一声。
“终于打算卸磨杀驴了?”小九的声音带着兴奋。
“小九怎么能怎么说话呢!子颐如何能算作驴呢?”祁洛转身迈步,语气温柔:“先动手的人不会是我。”
“他对你没有杀心。”
“他的确不会杀我,只不过他不仅仅是他,就算他身份特殊,那边的压力他也顶不住了。”
小九声音里的笑意少了些:“他把剧情整整拖了一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也算是功臣,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他还是严子颐。”祁洛只说了这句便不再开口,小九也没有问,显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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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祁洛和小九的预料,严子颐并未回府,反而七拐八拐的去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客栈。
“公子,才传来的消息,大王很生气不能再等了。”这次和他说话的并不是两年前的那个人,那人已近死了,眼前的是个美貌的女子。
严子颐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他的确是为一己之私等了太久了,就像是在做一场美梦,明明早就该醒过来,他却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赖在床上,不断的说着时机未到。
“知道了,安排宝和趁这这次选秀进宫。”严子颐敛了敛眉:“让她好好去做,如果能生下孩子就更好了,事成之后,我和父亲都不会亏待她的。”
“是”那女子福了福身子,复又抬头问:“可是如今大庆的军权明屹辰怕是做不了主。”
“明屹辰足以左右那帮老臣,至于阿……”他顿了一下改了称呼:“祁洛那儿我来负责。”
“公子,祁洛对我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女子看着他:“大王,已对此事下了命令,公子莫要……”
闻言,严子颐的脸色冷了些,打断她的话:“此事我自会处理,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属下自然相信公子。”女子直起身来,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到:“大王让属下转告公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谁给你………”
那女子不理他,径自说完了剩下的话:“也莫要忘了公子在王后面前立下的誓。”
严子颐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答话,他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正是七月的天,阳光刺眼的可怕,像是会把人蒸发。
北漠的王后死在和大庆的交战的战场上。
当时只有十四岁的他对这王后的尸身立誓,大庆一日不亡,呼延桉一日不回北漠。
他怎么能忘,他怎么敢忘!
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他做了一场美梦,那场梦里他叫做严子颐,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为了做这场梦花费了太多时间,久到大庆已今非昔比,久到他耽搁了自己的誓言,久到那场梦已快要成为噩梦。
无论美梦还是噩梦,梦总是要醒的,当梦结束的时候,梦里的那些人和事就该一起结束了。
那个梦和那些故事早就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