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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盈香楼里正是上客的高峰。
盈香楼迎客的小二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伙计服色的人,探头探脑的往店里看,却逡巡着不敢进来,便上前轰人:“去去去,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别挡了我家生意。”
钟宇忙点头哈腰地笑道:“小二哥,这是贵店一位客官刚才落在我们药房里的,那位贵客说要往盈香楼三楼天字号雅间赴宴,走得急了,我这药刚包好,那位客官就急着上轿子走了,掌柜的让我追着送过来,您看,是我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
“三楼天字号雅间的客人?”迎客小二心想:三楼天字号雅间的客人,那可都是非富即贵的阔主儿,这药送上去,少不得几文赏钱。
想到此处,迎客小二便换了副笑容道:“得了得了,就你这寒碜样儿,哪进得了我们盈香楼三楼的雅间?算了,把药给我,我受点累,替你送上去就是。”
“那成,多谢小二哥,多谢多谢,您记住喽,那位贵客姓洛,洛公子……”
钟宇看着店小二接过药包,一溜烟闪进店去,不由得意的一笑,连忙抽身走开了。
……
“五月十八甲申日,正是宜婚嫁的好日子。高指挥使、洛府尹,你二位看就把高小姐、洛公子的婚期定在五月十八,如何?”
“这个,我家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高兄意下如何?”洛知府作为男方自然要先照顾一下女方的意见。
高奇瞥了一眼高婉,看见自家女儿正盯着洛公子看呢,看这样子似乎对洛公子印象不错。
高奇哪里知道,其实高婉此时不是在看,而是恨恨的瞪着洛公子。原来高婉此时听到双方长辈已经商量到婚期,不由的暗暗发急,那个坏书生怎么还没有行动,他可是说一定不让自己嫁给洛佳林的啊,难道被他骗了。她要敢骗我,我就阉了他,高婉恨恨的想道。抬头看着洛公子那讨厌的眼神,不由得恨恨的剜了他一眼。
洛公子此时却很享受高婉杀人的眼神儿,得意的跟高婉对视。哈哈,马上就是我的人了,越烈的女人,本公子越喜欢,洛公子得意的想道。
高奇见高婉似乎没有反对的意见,不由得点头道:“甚好,如晋先生挑的日子定是极好的,那就……”
高奇正要说婚期就定在五月十八,却听到有人叩门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
原来是那盈香楼迎客的小二兴冲冲地提着药包,上了楼来,在轻轻叩门。
迎客小二蹑着脚进来,站在门口陪笑说道:“在座儿的各位客官老爷,请问哪位是洛公子?”
他一边问,眼珠四下一寻摸,便盯上了洛佳林,在座的除了洛佳林,最年轻男子的也得四十上下,那洛公子应该就是他了。
果然,正在跟高婉对望的洛佳林扭过头来,疑惑的问道:“找我什么事儿?”
“哎哟,公子爷,这是您遗忘在药房里的东西,药房的小伙计特意给您送了来。”
小二双手捧着药包,躬腰举臂,踮着脚尖,如行云流水一般凑到席前,把那药包恭恭敬敬地放在席上,双手一收,却还做着半托东西的姿势,等着洛公子的打赏,小二美滋滋地想:看这公子衣着如此光鲜华丽,赏钱太少了,只怕他也拿不出手。
“我忘在药房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洛佳林低头一看那药包上贴着的药方,脸色顿时大变,抬手便给了那等着打赏的店小二一个大嘴巴子:“你这个混帐东西,从哪儿拿了这么一包东西,来寒碜本公子,你……”
洛佳林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抬腿还想踢人,忽地想起许多如今还有世叔世伯辈份的士绅官员在座,他一个小辈不该如此没有规矩,这才忍住了心头一口恶气,但仍气得脸孔胀红,呼呼直喘,瞪着店小二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
那小二满腹委屈地道:“公子爷,这话怎么说的,你怎么还打人呐,那药房的小伙计说的明白,说你去他店里买了这药,又惦记着到咱盈香楼赴宴,结果上轿就走,把药忘下了,小人这才巴巴的给你送来,三楼天字号房洛公子,有错吗?”
其实洛公子若能沉得住气,当时便把那药收起来,那些士绅官员可能也就不在意这一出了,也未必去看他那包药材。可换谁看了这么两个摆在显眼处的药方,还能沉得住气呢?
两人这一争吵,几位士绅探头往他那药包上一瞅,一行大字写的是‘潜龙展势’,另一张方子,写的是‘柳暗花明’,在座的有明白的,顿时便生厌恶鄙夷之色,有那不明白的,悄悄向左右一打听,再看向洛公子时,眼神也透着一种古怪。
接下来的戏码就不用说了,不管是谁,得了这种丢人的病,在人前都是死不承认的,如今药店伙计点名道姓的把药送了来,又被大家看在眼里,洛佳林作贼心虚,反咬一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这就是在座所有人的直接反应。
再联想到今日洛公子似乎确实是比各位士绅长辈们来的还晚些,又说什么道路不畅误了行程,与那小二所说的行色匆匆,付了银子连药都忘了拿的事,两相印证,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么?
张瀚宇一见了那两味药,不由的大是懊恼,没想到洛知府家的公子竟是这么一个人,真是岂有此理,年轻轻的就吃起了“潜龙展势”这种虎狼之药,这人莫不是个早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高小姐若真嫁了来,还不守一辈子活寡啊,而且他还得了这样的脏病,这个洛公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也太不检点了吧。张瀚宇看看高奇铁青的脸色,不禁大是后怕。刚才要是高奇一口答应下来,这事可就不好轻易反悔了。高家可不是一般的指挥使啊,人家和英国公府关系铁着呢。
青州高家在青州青州百年经营下来,早已不是单纯的武将世家,人家高家到现在进士都出了好几个了,在士林那也是很有名望的世家。高家在青州可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再说高昱还是自己的得意弟子,论起亲疏利害,作为本地大儒的张瀚宇虽是文人,却很自然选择声讨洛公子。洛知府虽是一府知府,但本府府学教授一般都是本地有名望的人担任,知府想要拿捏本府府学教授,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洛知府是流官,两害相权取其轻。
“洛知府,令公子似乎也该管教一下了,年纪轻轻就……唉,真是岂有此理!”张瀚宇朝着洛知府脸色很不好看的说道。无论如何,他这个媒人必须做出表示,不然可就把高家得罪死了。
洛知府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药方,他是个要脸面的人,文人做官,靠的就是名望,没有名望,没有本地士绅的支持,那这官是做不下去。洛知府一看儿子这等混帐,让他在青州士绅面前丢尽了颜面,那张脸腾地一下就红如鸡血,再看到青州士绅官员的反应,洛知府更是气得手脚冰凉,自己一声英名眼看就要让这逆子给毁了啊。
洛知府指着洛佳林怒吼一声:“你这逆子,真是气死老夫了!”说着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洛公子也是自小骄纵惯了的,就是有错也不肯老老实实受洛知府掌掴的主,何况他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当下一闪身,便避了开了洛知府的巴掌,梗着脖子大声道:“这药不是我买的,无凭无据,爹爹怎能胡乱打人!”
“你这逆子还敢顶嘴!”洛知府怒火中烧,双目赤红,抬手还要再打。
高奇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说道:“洛府尹,你要教训儿子,也该回家再说,在这盈香楼里,当着咱们青州众士绅官员,岂不有失体面?”
“爹爹,呜呜呜……你不要嫁给这个浪荡子……呜呜呜”,高婉听到自己父亲说话,适时的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高奇看着自己女儿,不由大是痛心,差一点害得自己宝贝女儿掉入火坑,不由上前拍拍高婉的肩旁,“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嫁的!”
高奇冷冷的看了洛知府一眼,对雅间中的众士绅官员做了一个团揖,说道:“高某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说着扶起高婉,气呼呼的走了。
雅间众人眼见好事泡汤,也都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