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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城已经沦陷几天了?恐怕不会有太多的民众去考虑这个问题。
对于小老百姓来说,他们只需要“秩序”——能让他们生活下去的秩序。前些日子,秩序来了,带着救赎教会的新《圣典》、逆十字架、和雪亮的红袍救赎之钉来了。
嘘、嘘、嘘!别再口称“柯露娜的祝福”啦,黎明城堡那边的墙壁上正挂着几十个倒霉的家伙呢!即使圣母的震怒更可怕,在它降临到头上之前,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好哇!
教堂不再有献给圣母的唱词,新来的白衣祭司们用那里的管风琴奏起了从未听过的庄严曲调。有人曾经赌咒发誓,任何一个人只要从那边经过,心灵都会被那音律净化的。
城南的兵营里不再有士兵们出操的声音,那些新来的天匪军士兵们绝大多数扎营在城外的风车磨房后面的平原上,一部分占据了守军原有的营盘。
黎明城堡里不再有高贵的贵族,尚莱斯纳老领主死了,斯特洛少领主在逃,斯特洛少领主有关的传闻最多,一会说他继任了城主,一会人们说他参与了谋逆。
哦,谋逆!
人们小心翼翼地思考着这个词,自从那次黎明城堡的****之后,天匪军士兵就时不时地以“谋逆”的罪名逮捕一些和善的邻居们,将他们全家老小一起送上断头台。
这不是最坏的,听说瓦伦·巴尔哈思提上爵士一家因为“不敬天父”的罪名,全部挂在了黎明城堡的墙壁上!上爵夫人哭喊了半个晚上就断了气,上爵本人挨到了第二天的朝阳,而斯特洛少领主顽强的生命力却使他遭了最大的罪,他一直哀号到第三天的早上才悄无声息,那悲鸣声音正好与教堂里的圣歌相反,会让听者的身体与灵魂一同堕落。
不知何时起,守卫那片吞噬了成百上千灵魂的地方的士兵已经换成了身穿红魔铠的那一批。据几位脑筋灵活的人推测说,他们相比那些天匪军的士兵来说更不怕邪恶的侵蚀。
邪恶!什么才是邪恶?
念诵了一辈子的《圣典》是邪恶的《伪典》?救赎教会的《圣典》才是真正的神的旨意?人们小心地保持着自己与两本《圣典》的距离,谁都害怕天上的神明和凡间的铁钉。
一些绅士们释放了自家的奴隶,那些被禁锢已久的人们突然获得了自由,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中有些在主人门前流连不去,有些在某个叫做苏尔哈德的前奴隶的影响下投到了天匪军帐下黑暗教廷红袍大教皇的阵营。
平民们惊奇地发现,除却这些难以言喻不适感,以及沦陷的羞耻感之外,似乎……没有太大坏处——不再有税收官上门了,虽然说黎明城的赋税本来就比任何一个地方轻得多,但赋税就是赋税呀!
一些人名正言顺地皈依了红衣大教皇,逆十字的徽记一上身,他们便得意洋洋,趾高气昂起来,他们在酒馆里欢笑,在大街上昂首走路,他们用高人一等的目光扫视着那些只敢在阴影里瑟缩的人们。
年轻人对他们充满鄙夷,认为他们背叛了祖国;老年人对他们充满惶恐,认为他们背叛了圣母。
他们是叛国者,但是,此刻他们比任何一位虔敬的人儿逍遥快活。
黎明城的民众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方:一方是叛国的、归顺黑暗教廷红袍大教皇的,一方是虔诚的、圣母的,绝大多数是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的,随着第二方挂在墙上的人数越来越多,犹豫不决的人加入第一方的也越来越多。
这是一种微妙的秩序,人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新规则,在没有看清楚他的底线之前,大多数人不敢贸然以身犯险,已经犯险的人,要么上了天堂,要么下了地狱。
大街上行走着的人大多低着头,带着沦陷之后的羞愧,也带着对莫名事物的恐惧。绅士们遣散了奴隶,不得不亲自操办一些事情,谨慎的人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出门的。
所以,他们的步伐都是匆匆的,在巡逻的士兵目光之下又会缓慢下来,以免自己莫名其妙地和“女王之刀”结了婚。
奥德鲁此刻就和那些人一样行走在大街上,玛丽雅修女在他身旁。
不久之前他们刚和埃欧曼分手,分头查询那些把小孩送到异教徒手中的叛国者的家庭住址。
那些孩子里面,奥德鲁认识的埃欧曼都认识,埃欧曼认识的,奥德鲁就未必认识了。
埃欧曼点着人头算了算人数,还有十几家家庭住址不能确定的,他分给了奥德鲁和玛丽雅六家,自己去找剩下的五家。
奥德鲁隐约猜到了查询这些人的住址要做什么,和埃欧曼分手之后,他便向玛丽雅修女求证自己的猜测。
“对的,你没猜错,组织想制裁这些叛国者。”玛丽雅修女理性的话声中透露出来的寒意,使奥德鲁打了个寒噤。
“制裁……杀了他们吗?”
“估计是的。”玛丽雅修女回答,“怎么,你不忍心?他们都是叛国者。”修女特地在“叛国者”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理智上我认为杀掉那些背叛圣母和祖国的人都是对的。但是,感情上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任何时候杀人都不是什么高尚的事情吧?”奥德鲁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前面埃欧曼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呢?”玛丽雅修女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微笑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呃……那是……因为……我不想被埃欧曼当作是小孩子。”自从那次谈话后,奥德鲁自觉和埃欧曼某些方面的距离不知不觉近了很多,某些方面又疏远了些。
玛丽雅修女伸手握住了这个心地纯朴无暇的少年的手,之前埃欧曼对奥德鲁“恋爱”的调侃浮上少年心头,他立即涨红了脸,手轻轻挣扎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小心。”玛丽雅修女附在他耳边说,“有天匪军士兵在看着我们。”
少年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一下子缓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斜眼看见了那组看着他们的天匪军士兵。
不知从何时起,巡逻的天匪军士兵变成了四到五人一组,现在那队看着他们的天匪军就是由两名人类、一名精灵、一名巨魔、一名矮人组成的奇异组合。尽管他们的身材格不相同,但穿在身上的黑色铠甲一样威武合身。
他们当中的那名精灵低声对同伴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家一起哄笑起来,他们不再打量这对少年男女,转身去看从大街的另一端驶来的车队。
这几天,开始有运铁和运煤的车队陆续从南门驶进城来,他们径自开进黎明城堡,卸下货物再回去。天匪军士兵们对这些车队挺重视,护卫他们的紧张样子让人感觉车上装的是黄金。
玛丽雅修女松了一口气,将奥德鲁拉到街角,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从古屋里开始跟踪的那对双胞胎不见了。
“咦,前面那两个孩子呢?”奥德鲁左右张望,略有些焦急,万一把这事搞砸了,回去没脸见埃欧曼,他是这样想的。
玛丽雅修女转身进了另一条小道,低声说:“跟我来。”
奥德鲁依言跟在她身后,两人在小巷里左转右转,等穿过这条街道的时候,身手敏捷的奥德鲁已经走到了玛丽雅修女的前面。此时那兄弟俩正蹦蹦跳跳地手挽着手,从长街的另一头走来。街道的另一边,一小队天匪军士兵正在那里站着。
奥德鲁踏出小巷时就看见了那对双胞胎,一愣之下急忙转身,这个突兀的动作立即引起了对街士兵们的注意。玛丽雅修女看在眼里,快步上前,举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少年晕头转向。
“你为什么突然打我?”少年刚想开口问,只听玛丽修女先叫了起来: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那么好,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朱丽叶!我对你实心实意,你却当作虚情假意!好吧,好吧,你说,你到底要哪一个!哼!你别想溜走!今天不说清楚,我们就没完!”
玛丽雅修女手按剑柄想往这里走来的天匪军士兵对望了一眼,一个年轻的人类士兵已经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他们的同僚们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可怜的老实人被玛丽雅修女这顿突如其来的话语轰得头昏眼花,他感觉自己的鲜血一下子全涌向了脸上,他的头低着,身体躬得像只洛林群岛特产的虾米。他支支吾吾,手足无措,张口结舌。那个一直深埋在心里,从来不敢去触碰的想法突然被翻了出来,他感觉此刻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示众,任何隐私都给人一览无余。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只偷鸡时被夹子夹住的狐狸,狠不得有一万条路能够逃走。
这幅扭捏的样子在天匪军士兵眼里自然极了,玛丽雅修女此刻脸上那副恼怒的神情自不用说也是自然极了。
于是,玛丽雅修女粗暴地扭着奥德鲁的耳朵,一把把他拖进小巷的动作在他们看来也自然极了,他们当然不会知道,玛丽雅修女把少年拖进小巷后重重呼了一口气。
“真险。”玛丽雅修女擦了擦额头的汗,“你真是太冒失了。”
“啊,啊……”涉世未深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玛丽雅修女伸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为什么又打我?”红发少年捂着脸问,声音里全是不解与委屈。
“消肿。”治疗圣光的力量在玛丽雅修女指间流过,“你不希望顶着五指山在街上走路吧?”
“哦,哦,您考虑得真周到。”奥德鲁嗫嚅着说,“刚才……”
“逢场作戏啦!不是那样的话,我们大概要被抓走了。”
“我们直接开溜的话,他们大概追不上——我对自己的脚程很有自信。”
“追不上他们会发警报,然后变成全城大搜捕,到时候就麻烦了。”玛丽雅修女叹了口气,“你的想法还真是单纯呢!我有点理解埃欧曼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重了,你啊……”
她没把话说完,摇了摇头,伸手在脸上一抹,五官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模样,少了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玛丽雅修女,你这手真厉害!”奥德鲁说,“面孔想变就变!”
“那是被逼的,谁喜欢用两张脸生活呢?有时候长太美也不是什么好事。”玛丽雅修女惆怅地说,这忧郁的神色只在她脸上出现一瞬便消失了,换上了坚毅严肃的神情,“喂,我们继续去干埃欧曼交代下来的工作吧。”
“那两个孩子……找不到了吧。”
“不,我知道他们会去哪里。”玛丽雅修女说,“跟我来。”
绯红色头发的少年跟着玛丽雅修女在黎明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修女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让他十分惊讶。前几天埃欧曼盘问修女的时候,他从中知道到玛丽雅修女来这个城市还不是很久。
“玛丽雅修女,这条路连我这个当地人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奥德鲁再也不敢冒失地走到她前面,老实地跟在后面问。
“这里的一些路我都走过,我基本上是过目不忘的。”玛丽雅淡淡地说,“对一个法师来说,好的记忆力是必须的。”
“哦。”少年应了一声,“在学习剑术还有音乐的时候,我也差不多过目不忘,其他方面就不行了。”
“你呀,你学东西全凭兴趣爱好,而我是为了生存。”玛丽雅修女转过身来对他说,“其实我有点……羡慕你什么都不用考虑太多的那种日子……”
即使扭曲了自己的面容,这时玛丽雅修女的侧脸看上去仍是那么的美丽。
“现在是我该羡慕你们才对……现在事情变得那么快,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帮不了你和埃欧曼什么忙,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玛丽雅修女笑了笑,心道:“原来你知道。”嘴上却说:“没添什么麻烦啊。”
少女伸出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示意他停下。奥德鲁小心地把身子贴在墙壁上,朝巷子外边的地方望去,这里他认识,是黎明城的贫民区。
奥德鲁看了看街上那为数不多来来去去的人们,低声朝玛丽雅修女问道:“你确定他们会到这里来?”
玛丽雅修女顽皮地侧过头,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个弧度,她说:“是的,我确定。”话说完,她便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斜靠在岩石砌就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红发少年看着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下茫然。他向前跨了一步,伸拳在对面的墙壁上轻轻锤打着,时不时地偷眼瞄向那条碎石子和泥土垒就的街道,有时又忍不住看了闭目不语的玛丽雅修女一眼。
在不知道第几次张望的时候,玛丽雅修女突然睁开了了她那双鲜红艳丽的眸子,视线与少年焦躁不安的水蓝色双眸在半空中相会了。
“别着急,他们会来的。”玛丽雅修女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玛丽雅……修女。”
“嗯?”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贫民区的孩子呢?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呀?”少年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窦。
“呵……”玛丽雅修女依然闭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煮熟的马铃薯,剥去了皮,轻轻啃了起来,“奥德鲁,你没发现么?他们虽然衣着看上去还不错,但是平民决不会把土豆当正餐吃的!那东西一般用来喂猪,或者给囚犯吃。”
“这只是其中一点,这对双胞胎如果仅仅只是贫民的话,还不至于被排斥得那么厉害。”玛丽雅修女接着少年的话说了下去,“平时除了贵族先生以外几乎没有人与他们答话,这样看来,他们要么是奴隶的小孩,要么是贫民的小孩,所以……”
“所以他们一定会从这里来,回到那些吃土豆的下等人中去。”少年抬头朝那条路上望去。
“奥德鲁,有件事……”玛丽雅修女突然觉得手上的马铃薯有点难吃了,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少年闻言转头看向她。
“那个……我非常喜欢吃马铃薯,这个经常被典狱官拿给囚犯吃我是知道的。你们……一般拿他来喂猪?”
“是啊。”奥德鲁点了点头,你别在意,我不是……说……那个,苦修士经常给予自己苛刻的考验,饮食上不太……那个……讲究……”
“我不是苦修士,苦修士不能建立自己的家庭。”玛丽雅修女淡淡地说,“我还想继承我的家族呢!”
“哈……哈……”自知说错了话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没那个意思……”
“没关系。”玛丽雅修女看上去没生气,但说话的声音让伊萨克觉得很不好过,她又掏出了一只土豆,扔给他,“接住!”
红发蓝眸的少年伸手接住了那只土豆,现在他有点理解老人们流传下来的那句“像只烫手的土豆”的典故中所蕴涵的哲理了——尽管这只土豆入手是温的,一点也不烫。
还没等少年想明白玛丽雅修女在哪里藏了那么多只煮熟的土豆,修女便把他的注意里转移了:
“现在那两个小家伙还没来,要不要我帮你说说土豆的传说呢?”
“土豆的……传说!?”奥德鲁瞪着手里的那只圆滚滚的东西,“这东西也有故事?”
“那当然,说起来,这东西可与历史上一位大名鼎鼎的伟人有关呢。”玛丽雅修女睁开了双眼,露出了那种魅力无边的微笑,绯红色头发的少年只看了一眼,心就砰砰跳了起来。
“土豆这种东西,最早是前世纪米德菲尔特北方和爱尔兰德岛国的土产。罗德尔四十七年,米德菲尔特王国遭遇了百年罕见的灾荒,与此同时,那种被称作是‘邪王的诅咒’的黑死病又开始大范围流行。尽管那时候距离那场为米德菲尔特王国带来重创的‘圣魔战争’已经有了四十多年,但是国库里四十年积攒的那点东西立即就在这场灾难里花光了。大贤者当时做了一个项很重要的决策,他派人从北方引进了土豆,强制在全国推广种植。虽然后来有不少人因为不知道土豆的食用方法而中毒死亡,但是那场浩劫毕竟就这样熬过来了。土豆就从那时候起,成为了米德菲尔特王国主要的食粮之一,后来又在罗德尔二三一至******年之间传到法尔伊斯顿联合王国,在神圣历六五三、神圣历九八七、以及神圣历一五六四年的那几次大灾荒里起到过关键作用。”
“你知道得很清楚呢,玛丽雅修女。”奥德鲁剥去了土豆皮,啃了一口,这只土豆是带盐煮的,香喷喷的淀粉里带有点咸咸的味道,口感和往常吃的那些略有不同。
“所以,不要小瞧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呀,何况这东西又是那么好吃。”玛丽雅修女把手里的那只土豆啃完,拿出一块手巾擦了擦手。
“这个的味道和一般的土豆有些不同。”奥德鲁说,“好象特别松软。”
“呵呵,这是我老师种出来的改良品种,他本来是想从中培养提取一种剧毒的,结果种出了这个。”玛丽雅修女笑了。
红发少年刚想问修女有关他老师的事,耳边传来了那对双胞胎的歌声:
“……在天父教皇的面前,人人平等。秩序之主的神枪将成为衡量灵魂的杆秤……”
“他们来了。”玛丽雅修女说,她示意奥德鲁靠近她,等少年走到她身边,她突然伸出手撕破了他的衣服。
“你??”就在奥德鲁错愕之际,玛丽雅又往他衣服上抹了点干掉的泥土。她干完这些,又往自己衣服上涂了点泥。
“我们这样跟进这里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还是这样自然。”玛丽雅修女满意地看了奥德鲁和自己这副邋遢的样子,“你走前面,我跟在你们后面。”
“哦!”红发少年这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有点面红耳热,他快步从小巷里跨出,这才觉得好过了些。他不敢回头去看玛丽雅修女,尽管从脚步声上听来她就在自己后面不远的地方。
那两对七、八岁的双胞胎并没有发现他们身后跟了两个尾巴,兄弟俩仍然哼唱着今天在学校学的歌儿一蹦一跳地回家。
“我们的组织……要去制裁这两个孩子的父母吗?”奥德鲁惶恐了,心中不住地思量着,“假如组织杀了他们父母,那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办?他们无依无靠!哦!他们无依无靠!”
就在少年踌躇不已,又找不到人商量的时候,那对双胞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在那个矮小的窝棚旁边,站着一个衣着与此处略不相称的女子,她正一面从一名衣着凌乱的男子手里接过几个铜币一面揉着自己的腰。那女人身穿一件淡黄色的布裙,鬓边插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儿虽然已有些枯萎,仍为主人的脸庞平添了一份娇艳。尽管她已经为自己作了一番打扮,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女人已经过了可以称作是花朵的年纪,那睡意朦胧的脸庞上已经有了岁月篆刻下的痕迹,她伸出的手指又红又肿,她穿着相对这里来说略微奢侈的衣饰,在那对双胞胎整洁干净的衣衫对比之下,还是非常地寒酸。
“妈妈!”双胞胎一起欢叫着朝那名女子跑过去。这地方到处都是奇怪的丢弃物,一跑起来便尘土飞扬。然而,那女子一看见他们,灰白的脸上就有了红润的血色。
奥德鲁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那名女子慈爱地将两名孩子拥进怀中,用她那个抱过无数男人的胸膛抱起了他们,躬身进了小屋,欢声笑语不断从那间低矮的棚屋中飞扬出来。
“妈妈!我们今天又学了不少东西哦!”
“妈妈,你怎么又……”
“乖宝贝,要努力听先生的话,多学点东西。妈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不可以这样。”
“嗯!“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道。
虽然对那些事情一知半解,奥德鲁还是猜道了那女人所从事的那项不光彩的职业。在以往,他见了她们总是绕道而行,就像遇上了瘟疫。这样近地观察她们,听她们说话,还是第一次。
少年第一次觉得,原来她们也是“人”。
在看到那张与已经朦胧了的、自己幼年起便深藏在自己记忆里相似的笑颜之后,少年的心就更加迷茫了。
身边传来了沙沙的脚步的声,不必回头,就知道那是玛丽雅修女的软底鞋的走路声,那个脚步一直前进到那座棚屋前,轻轻地在门板上划了个白色的交叉。
做完这一切,玛丽雅修女转过身,伸手朝奥德鲁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功告成,可以撤退了。
少年猛然从沉思中警醒,跟着玛丽雅修女离开了这个污秽不堪的地方,等他们回到前面那个空无一人的小巷,奥德鲁主动唤了唤修女的名字。
玛丽雅转过身,看见低头行走的红发少年,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颅,艰难地问道:
“玛丽雅修女,我们……是……正义的吗?”
那瞬间,玛丽雅看见了一双纯洁无暇的水蓝色眼眸,也第一次看见了它们主人那颗不被任何虚伪玷污、同样晶莹剔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