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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纳多特上将率部抵达了黎明城。有件事使他有些惊讶——大老远他就看见他的老战友圣战最高指挥官木桑卓越?吉格穿着大将军礼服亲自率了一小队亲兵卫队的士兵站在城门边,往常代替大将军阁下处理这种事务的卡尔布迪斯达夫中将反而不知去向。
贝尔纳多特错愕了,即便是他与木桑卓越私下关系再好,记忆里的那个木桑卓越也从来不会这样的。
上将右手一举,身后的行军队伍便停了下来。士兵们被火烤蓝处理过的铠甲一阵晃动,就像大海泛起了一阵波浪。
贝尔纳多特下了马,右手挽着缰绳徒步走到了拉法尔面前,仰视着大将军那双银色的眼眸,行了一个中规中距的军礼。
木桑卓越点了点头,刚想迈步,突然想起了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的嘱咐,连忙举起手还了一礼。这才下了马,上前搂住贝尔纳多特的肩膀。
“贝尔纳多特,你辛苦了,请跟我来。”大将军松开右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却不是指向城内,而是城外。
上将满腹狐疑,又不好开口问,看见大将军上了马,自己只好也跟着上了马。传令官指挥着士兵们整齐地跟在他们身后。
“贝尔纳多特,几个月不见,你胖了。”大将军开口寒暄道。
贝尔纳多特看见大将军那双银眼敏捷地往自己铠甲上的十字纹章看了一眼,微笑答道:
“哈,在圣域享了几个月的清闲,能不胖么?大就爱你赶紧阁下倒是瘦了一些,想必是非常辛苦——能用这么短的时间攻下洛克要塞,大将军阁下不愧是位军事奇才。对了,怎么不见卡尔布迪斯达夫中将?”
“他有事。”木桑卓越含糊应了一句,上将迟疑了一下,哦了一声后便不再问。
木桑卓越转过身来看了看他,眉头微微挑了一挑,开口问道:“陛下最近还好吧?”
“呃……事实上,我也很久没有见到过陛下了……”贝尔纳多特回答道,他没留意大将军阁下眨了眨眼睛。
短暂的冷场后,木桑卓越先开腔了:“黎明城内只能囤下四万士兵,再多的话,容易影响市民生活——我的部下也有一部分囤在城外。所以,还请你们先委屈几天。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事先为你们准备好了宿营地,等我们走了,这座城就交给你啦,不要坠了天圣陛下的声望。”
“遵命!”贝尔纳多特躬身应诺,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大将军阁下正侧着头想着什么。
“阁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说。”
“为什么当初阁下攻下黎明城后不立即率兵疾进,攻下罗翰帝国边塞上的其它八城十七要塞而是在黎明城停了那么久?马上冬季就要来临,既然停在这里,为什么又不等过了冬再出发呢?”
“唔……第一个问题,我有些想责备你,贝尔纳多特。”大将军说,“离开我那么久,战略眼光变差了么?”
“不,我在天匪军时学到的东西终身难忘。倘若当初攻陷洛克要塞后阁下让天圣军团留守,自己挥军直进的话,桑菲尔德郡或许早就拿下了。”
“这是教皇陛下对我的疑问吗?”木桑卓越突然问道,贝尔纳多特笑容僵了一会,忙道:“不是的,这我的疑惑罢了。不过有着战争奇才之称的大将军阁下如此动作,其中必有深意。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木桑卓越扫视了一下这位曾经跟随过自己两年的下属,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说道:
“第一,那时候我无法全权指挥天圣军团,那时候,无论是委托天圣军团主攻桑菲尔德郡还是委托天圣军团留守,都是不合宜的;第二,我军取得洛克要塞后,战略优势已被我军完全掌握,倘若太过冒进,反有被敌人包围的危险,倘若黎明城——洛克要塞一线失守,那么先行攻入的我军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第三,北方赛斯郡的郡长官巴尼?德?曼纽特虽然年轻,但他拥有奈斯要塞还赛斯要塞两地封地,算是米德菲尔特第一诸侯,不扫灭他的话,黎明城和洛克要塞都要受到他的威胁。”
“说得也是,乌洛恩将军现在正在赛斯郡的围城战当中呢,再过十几天,天圣军团就得停止战事了吧——北边可冷得很。”
“那由乌洛恩阁下自行决断。”木桑卓越说,“这些日子里卡尔布迪斯达夫捐精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给养,巴恩那家伙为我军打下了一个粮仓。”
“那么,阁下为什么又要选在这时候出兵呢?”
木桑卓越拗了拗手中马鞭,指向西方依弗伊斯尼尔的方向:“贝尔纳多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谁占领了依弗伊斯尼尔,谁就占领了罗翰帝国心脏’。”
“听说过啊,这是流传在异教徒里的迷信。”上将轻蔑地大笑起来,或许大将军阁下也被引得弯了弯嘴角。不过从上将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腮边的肌肉牵动了一下。
“的确如此,这群无可救药的笨蛋。”大将军轻声道,他的马甩了甩嚼子,或许是大将军不留意间勒了它一下。
“阁下?”贝尔纳多特急忙勒住了自己的马,以免自己不留意间走到了大将军前面。
“呃……米德菲尔特人目前的军队已经很难与身经百战的我军抗衡。迅速摧毁他们抵抗意志的方法就是尽快攻陷依弗伊斯尼尔。而占领依弗伊斯尼尔,必须先扫清桑菲尔德郡的势力。费尔南迪公爵新败,必定会拼命收集兵力防守,这样一到冬天,他城里的给养就会发生困难……或许还有一两波援军会过来送死。我们只要解决了援军,看情况决定强攻桑菲尔德郡还是围而不打。只要确保给养路线稳扎稳打,这样战场主动权就都在我们手中了。”
贝尔纳多特上将右手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笑道:“不愧是有着战争天才之称的大将军阁下,对敌我情况的见解比我深刻得多呢。只不过……”
“只不过?”
“或许是我的错觉,这次您与以往作战的风格完全不同,或许您的战争天赋仍有无尽的潜力没有发挥呢!”
“贝尔纳多特。”大将军苦笑了一下,“你已经不是我的下属了,用不着再对我狂拍马屁了。”
上将看见大将军笑,便跟着他笑了起来,等头恢复到正常位置的时候,便看见了前方那连绵的营寨。远处一个人影一路飞奔过来。
“贝尔纳多特!”那人大老远就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通用语说得又怪又别扭。
“哈!天圣大帝圣佑!米玛卡什,是你这小子!”上将从马上跳了下来,冲过去和少将抱作一团,两人又笑又叫。当初他还在天匪军团时,便是第一大队的队长,米玛卡什那时候是他部下。
木桑卓越并没有打搅两位老部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勒住了自己的战马。雷霆军团的士兵在贝尔纳多特副官伦琴中将的指挥下,再次整齐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突然停止的铠甲撞击声使大将军回过了头,他对伦琴中将作了一个手势。中将立即与米玛卡什手下开始了交接。
比木桑卓越要大上四五岁的贝尔纳多特手中举着有一封信,个子比他矮了半头的米玛卡什一直想跳起来抢,却一直抢不到。大将军看着两位老大不小的家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闹,摇了摇头。
最后米玛卡什终于抢到了他的信,贝尔纳多特嘲笑了他几句,说来也怪,尽管狼人脸上长着毛,木桑卓越还是看见他脸红了,拉法尔一眨眼便能猜到那信是谁写的。
少将抬起头,看见了木桑卓越那双冷峻的银眸,他立即扯平了身上拉皱的军服,低头朝大将军告罪。贝尔纳多特穿着的铠甲也略微有些凌乱,他连忙整理好,像少将一样低下了头。
木桑卓越没有说什么,他一甩镫下了马,转身望向指挥士兵入营的伦琴中将,那人又黑又瘦,看上去四十来岁,胸铠上罩着救赎教会的十字纹章。
“你有一位好副官。”大将军说。
“啊,的确很优秀。不过肯定比不上卡尔布迪斯达夫中将。”贝尔纳多特说,“伦琴他以前在天圣军团内服役,最近才调到雷霆军团来。”
“哦。”大将军的对伦琴中将又扫了几眼,贝尔纳多特上将早知木桑卓越与救赎教会不和,当下也也不以为意。米玛卡什在木桑卓越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嗯,我知道了,那么这里的招待工作就交给你了。安顿好雷霆军团后,带校级以上军官到黎明城堡来。”大将军说完转头对贝尔纳多特道,“跟我先进城吧,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大概准备好酒宴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像从前那样,来个不醉不归吧!”
米玛卡什行了个军礼,目送大将军扳着贝尔纳多特上将的肩膀扬长而去。
军团驻地是在黎明城的东边,所以木桑卓越拉着贝尔纳多特回城的时候是往西走。不知为什么,护送的亲兵卫队远远地落在了两位战友的后面。从他们的方向望去,只能看见骑在黑马上的大将军和骑在白马上的上将的背影。不管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在交谈的样子。贝尔纳多特始终落后大将军半个马身。
“米玛卡什还和过去一样。”贝尔纳多特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时候在敢死营里,他还是个小鬼头,没想到做了那么久的将军,还是那副活泼的样子——年轻真好啊。”
“嗯。”大将军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好象有点心不在焉,又好象欲言又止的样子。
“阁下?”
“啊,卡尔布迪斯达夫那家伙给我出了个难题,我有些头痛。”
“哦?不知中将给你出了什么难题?说起来,阁下倒是变了很多。”
“我没变。”大将军坚定地说道,“你倒是变了。”
木桑卓越说完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那马便小跑起来。
“阁下?”上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贝尔纳多特忙催了催马,这才赶上前行的大将军,也由此迎头撞上木桑卓越这句使他心神慌乱的话:
“关于天圣陛下的事,告诉我实话吧,你刚从圣都伊卡洛斯来。”
“实……话?这……虽然我部最近驻扎在圣都,可是我也很久没有被陛下接见过,教皇陛下倒是召见过我几回。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木桑卓越低声道:“倘若将来天圣陛下与教皇陛下决裂,你站在哪边?”
“什么?!”贝尔纳多特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决不是装的,“决裂?主神圣佑,这这么可能?天圣陛下一直是教皇虔诚的信徒,而大家都知道教皇和皇帝的关系很好。”
“等米罗翰帝国被我军攻下之后就难说了,王位上只能站一个人。”大将军严肃地说,“教会的爪子已经伸到我身上来了,你知道双童魔子’罢?我的头上现在悬了一把刀。”
“或许他们只是担心圣战指挥官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而已。”
大将军摇了摇头,注视着好友的眸子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假如有那么一天,你站在哪一边?”
“哦!如果那天会来临的话,那真可怕!”贝尔纳多特说,他的手在胸口不住地划着十字,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木桑卓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破天荒地叹了一口气。
“你变了!”大将军重复道,“你已经受了救赎教会的洗礼了吗?”
“嗯,您说得没错,我的确变了。”贝尔纳多特缓缓地答道。
木桑卓越试图从贝尔纳多特的那双褐色眼眸中找到当年的勇气,却一无所获,最后黯然低声说道:
“五年前,你、我、卡尔布迪斯达夫、米玛卡什、布洛克、巴恩都在萨克森将军麾下的死神军团里。死神军团里几乎每天都有老伙伴战死,新伙伴加入,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们每天一起喝酒的时候都很快乐。那时候,我认为你是除我之外最勇敢的战友。就是现在闭上眼,我也能看见你那把带血的战刀。现在那把刀已经很久不曾粘过血了罢?”
上将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时光,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擎着门板大小的带链巨斧,一马当先,面不改色地为战友砍开一条血路。那时候,冷漠的银眸里看不见往事,也看不见动摇与死亡。而自己也像个不怕死的疯子,跟着这男人在尸山血海里头杀进杀出,在战斗结束之后一起喝酒,一起插科打诨。他们一帮子粗人都不识字,优雅的卡尔布迪斯达夫做大家的老师,木桑卓越是学得最好的一个。
“啊,主神圣佑,您说得对。”贝尔纳多特低声赞同,“有时候我想,那时候跟着你在尸山血海里穿行,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可思议。”
大将军一听见救赎教会的祷告语便皱了皱眉,他又朝贝尔纳多特铠甲上的十字纹章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你的心动摇了吗?贝尔纳多特。在我印象里,你是不怕死的战士,而不是现在这个口念《圣典》的将军!”
“人不可能不怕死的。”贝尔纳多特说,“有时候人看上去不怕死,只是因为有更害怕的东西。”
木桑卓越猛地勒住了缰绳,他的战马一声长嘶立了起来。
贝尔纳多特也勒住了马,他静静地看着这位昔日战友,不再发话。路边的野草因为早上下过霜,现在都气息奄奄地躺到在路边,他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太荒凉。虽然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里面城的东门,可那里只有天匪军团的旗帜。
“你现在害怕什么?从前为什么不怕?”木桑卓越突然问。
“从前?”贝尔纳多特捋起了额头的发稍,指着那里的烙印对元帅说,“你知道的,我这里有个奴隶的烙印。”
“嗯。”
“从前的我只是罗尔兰德领的一个奴隶,一无所有,假如不是在战场上战死,就是要饿死。托了天圣陛下的福,我才有今天的一切——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嘲笑吧,一无所有时的我无所畏惧,当我拥有得越多的时候,我就越害怕会失去……可笑吗?你不曾感觉到吧?曾经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贝尔纳多特是一个如此懦弱的人。木桑卓越,这是一位朋友对你的说的真心话,而不是一位将军对大将军说的话。”
木桑卓越瞪大了眼睛,一伸手便抓住了贝尔纳多特的领口,贴近了战友的脸,大声说道:“贝尔纳多特!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现在拥有的难道不比你多吗?我害怕过吗?”
“你不害怕,因为你还不曾拥有你想拥有的东西。”上将说,“而我,已经对自己拥有的一切满足了,再也不想失去。”
木桑卓越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松手放开了他的衣领,纵声大笑起来,就是石头也听得懂其中的苍凉。亲兵卫队却远远地站在他们身后,对这边的的动静不闻不问。
大将军阁下笑了很久才停歇,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果然卡尔布迪斯达夫是对的,在看人上,我要比他差很多呢。”
“咦?”
“他说你不会再跟在我身后了,我不信。”
贝尔纳多特闻言立即翻身下了马,上前握住了木桑卓越的手,诚恳地道:“大将军阁下,论公,我是您的下属;论私,我是你的战友。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还会忠诚地执行您的命令。请停止你那可怕的想法吧……倘若那事情真是那样……我可……”
木桑卓越挥了挥另一只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他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里面城东门,大声招呼亲兵卫队赶上来。
里面城堡前,卡尔布迪斯达夫中将和魔化骑兵团长密特卡德都在。魔化骑兵团长在他那件黄金铠甲外罩了红色的十字纹章,这是代理红袍大教皇的标志,阿维拉德死后他就是远征军中救赎教会的最高领导了。
贝尔纳多特一见魔化骑兵团长便虔诚地匍匐了下去,密特卡德伸出手来给他吻,自己却死盯着木桑卓越不放,就像看上了兔子的老鹰。他脚下的信徒要是知道他心里的念头可能会把早饭全部吐出来。
一边的木桑卓越早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银色的双眸慌乱地与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交换了几下意见,密特卡德看在眼里,笑容愈发慈和圣洁了。贝尔纳多特起身时正好看见魔化骑兵团长的阳光灿烂的笑容,心中升起一阵阵温暖。
当贝尔纳多特转向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时,白发精灵已经冲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上将这才想起自己军阶已经比昔日的老上司高了。出于对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的敬重,他规规矩矩地朝白发中将还了一礼。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正式场合他永远不会做出有碍礼节的事情来的。
一群人裹着大将军和上将军进了城堡,不多时,安顿好行囊的雷霆军团的其他将佐也赶到了城堡里。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这次邀请了不少里面城的贵族作陪,与会佳宾包括负责演奏音乐的人都受过了他严密的检查。木桑卓越举起酒杯以主人的身份祝了酒词,欢宴就此开始。
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按着诸将官的军衔一一敬过了酒。这才走到贝尔纳多特身边和他寒暄了几句,主要是关于当前军务方面的,其他内容只字未提。上将一开始有点不习惯白发中将汇报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当初这个人不仅是他们的上司,还是教会他们文字的老师呢。
大将军阁下不停地邀着到场的女伴跳舞,在场的女士每人至少和大将军跳了两次,一边的密特卡德衔着一朵玫瑰默默地注视着他,那目光仿佛有形的芒刺,叫木桑卓越的大将军阁下冷汗直流。一位舞伴好心地询问木桑卓越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大将军阁下慌忙摇头拒绝,接下来便拖着舞伴随着音乐的节拍使劲地旋转起来。可怜那舞伴在他强壮的臂膀下就像一只身不由己的木偶,给扔得头昏脑胀。
在场的将佐们丝毫没有看出他们的大将军阁下正在打一场艰巨的战役——虽然说木桑卓越今天舞跳得格外凶,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每次出征前夕都很需要女人的。米玛卡什曾经开玩笑地对下属说,只要算算大小一共打了多少仗,就能推测出大将军阁下有多少孩子。
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一瞥间便看见了密特卡德与木桑卓越之间的电火花,当下在一曲即终之际朝木桑卓越丢了个眼色。
密特卡德看见木桑卓越放开了所有女人,正想上前攀谈,大将军却以惊人的速度挤进到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他们的圈子。魔化骑兵团长伤心欲绝地叹了口气,嘴里衔着的玫瑰花茎给他咬断了,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掉了一地。他是圣职人员,不会有女士会来主动邀请他跳舞的,他那身影在这繁闹的舞会上说不尽地孤独凄清。
如逢大赦的大将军擦着额头上的汗,加入了将官们的谈话。开口就是抱怨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把宴会搞成了军事座谈会,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微笑着表示了歉意,不过还是继续了这个话题,不过这次他让木桑卓越来讲。
雷霆军团的将佐们大多和木桑卓越不熟,一开始他们还对这位传闻里嗜杀凶暴的帝国第一大将军有些紧张。不过,几句话过后气氛便轻松了些,加上贝尔纳多特不住推波助澜,一些军官便和大将军讨教起当前的战况来。
“阁下,请问您为什么坚持在冬季来临之际出兵呢?”一位年轻的校官行了个军礼,大胆地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了你们的军团司令,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回头问贝尔纳多特罢。”木桑卓越朝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望了一眼,“按照我们以前的传统,回答正确有奖,猜错了要小小地惩罚一下。”
贝尔纳多特想起了大家在先锋营里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就是这个口吻,当下大声附和,那校官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
木桑卓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续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你可以考虑一下这场战争的性质,以及敌人的心情。另外,黎明城的冬天并不像罗尔兰德那么冷。”
“这不是圣战么?”那校官小声地说。
“对我们来说是‘圣战’,对敌人来说,我们可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呢。”木桑卓越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有人稍稍变了脸色,可又立即挤出勉强的笑脸。
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怔了怔,立即接口说道:“对于这些冥顽不化,不肯遵从教皇荣光的异教徒来说,他们将我们赶出去的心情十分迫切。这个冬天即便我们不出战,敌人也会费煞苦心地来找我军决战。与其如此,不如我们采取主动。”
“卡尔布迪斯达夫老师这次真是意外地仁慈呢,那么快就把答案说出来了。”贝尔纳多特道,“以前可是要刁难我们很久的。”
“上将阁下说笑了。”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说,“当初我只是教了大家认字而已,关于怎样打仗,大将军阁下和您都是天才。”
贝尔纳多特感慨地抚着手里的红酒杯,低声道:“当初就是从您这里学会了认字,这才看见了光明!”木桑卓越点头称是,大多数雷霆军团的将官没想到大将军和上将竟然与面前这位精灵中将有这般渊源,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看着众人的目光都在打量自己,突然有些不自在了,借口还有军务要办理,三步两步地开了溜。木桑卓越朝密特卡德瞄了一眼,刚想如影随形地人间蒸发,却被贝尔纳多特上将拉住了臂膀,他用只有他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说,你不觉得今晚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中将特别像一个女人吗?呃,我是说,有些精灵的性别比较难分辨,呃,不对……”
“我不确定,不过我也有类似感觉。”木桑卓越低声说,“我上次问他,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呃,或许是我的错觉,你看女人应该不会走眼的。”贝尔纳多特说,“怎么样,罗翰的女人比起天圣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么?”
“对我来说女人都一样。”木桑卓越淡淡地道,“她们只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要是我是卡尔布迪斯达夫将军,打死我都不会向你承认自己是女人的。”
“是吗?”木桑卓越看着战友,若有所思。
“那当然,虽然你碰过的女人多,可是说到女人的心思,你未必有我知道得多。”贝尔纳多特呛了一口酒,他觉得自己有些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