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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芒先生在法尔伊斯顿是公认的大教育家。这位身材高瘦,鼻梁上还架着单片眼镜的老者把自己一生的热情与精力投入到让更多的人能够自己阅读《圣典》这份伟大的事业上去了。后世的史学家本?罗兰茨评价巫师之王克里斯时便这样描述他的征服手段:“他一手提着一柄名为‘暴力’的利剑,另一只手捧名为‘知识’的《圣典》。”毫无疑问,克莱芒先生就是这种知识最杰出的传播者之一。他为那些陷入无知与愚昧的孩子们带来了文字与光明,同时也教会了他们《圣典》上的道德与规则。
这天,他便在这座仿奥德尼斯风格的建筑的长廊内行走着,看着这幢古老的建筑物,老人便想起了他年轻时在帝都巴伦特的好时光。
“先生!克莱芒先生!”一声少年人稚嫩的呼声使老人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他转过身,便瞧见了那位喊他的冒失鬼。
“啊,汉斯,有什么事吗?”老人右胳膊下夹着《圣典》,右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伸出左手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您最好过来看看,那对双胞胎又开始哭了,就像十几天前他们回来之后的那样……哦……还有……我……”
克莱芒先生看着少年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的样子。立即猜到了这位针货店老板之子有什么事情想对他说。
“你自己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吗?”他问道。
汉斯犹豫了一会,这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说:“最近我们的家长都没来看过我们,您也不让我们离开学校……是不是他们都像杰克和狄克的父母那样……”
克莱芒先生没有答话,只是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汉斯看见了他这个动作,哭泣的幽灵便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克莱芒先生看在眼里,平日里克莱芒先生也挺喜欢这个聪明的学生。其他孩子背出一节《圣典》的时候,他便背出了两节。这学校里同样聪慧的孩子便只有双胞胎两兄弟了。
“和你有一样想法的学生还有多少?”克莱芒先生轻轻地问道。
“没有……多少……”汉斯抬头看了克莱芒先生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但是如果杰克一直哭下去的话……”
“父说:我们不应当有欺瞒。”克莱芒先生叹息了一声,“我们去教室,你把同学们都叫过来,我想我们该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了。”
片刻之后,克莱芒先生踏进了这所临时主日学校最大的教室,学生们都在那里等他了,消息灵通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不少人脸带哭相,就像等待死刑宣判的犯人。
“嘿!汤姆!不许在墙壁上乱画!杰克!你应该和弟弟一起去洗把脸!坐好,全部给我坐好!”克莱芒先生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教室里的混沌便立刻变成了秩序。这份神奇的威能连奥德斯卡尔和卡奥斯也会惊讶的吧。
几十双眼睛在下面整齐地望着克莱芒先生,主日学校的所有老师包括为大家烧饭的厨娘都站在了门外,静静地等着克莱芒先生下面的话。
“年轻的女士们、未来的先生们,正如你们之前所怀疑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在座各位的亲人,绝大多数在那个流血之夜承蒙天父的召唤,回到神界阿比斯去了。”
这句话立即使下面炸了锅,那些早已酝酿好的泪水就如同决了堤洪水一样汹涌而出,教室里顿时哀声遍地。
“肃静!肃静!”克莱芒先生先让学生们哭了十几粒的时间,随后摇动了手里的小铜铃。他短时间内所建立起来的校长的威信立刻起了效果,让教室里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有不少人仍然在抽噎着,但那声音已经细微到不能影响克莱芒先生说话的程度。
“我很遗憾亲口告诉大家这个噩耗,而且我必须明确地告诉大家:他们之所以会罹难,原因就在于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学习文化的行为被认作是叛国。”
在场的年龄稍大的孩子立即理解了克莱芒先生的意思,而年纪幼小的人只明白了一件事:有人杀了他们的父母,只因为他们来这里上课。
“是谁杀了他们?!”年龄大的孩子们纷纷喊。克莱芒先生忙又摇了摇铃铛,这才使教室安静下来。
“孩子们……我很抱歉……孩子们……”这个瘦高的老人哽咽着说道,“在我四十多年的教学生涯里,我从未见过对自己的国家和宗教如此热诚的民族。让你们来我这里学习使你们的家庭遭了难,那是我的过错。但是,我想奉劝在座的诸位。大家作为一个对天父及文化向往的人,千万不要被复仇心迷失了理智!以暴易暴并不是解决仇恨的良药,它只会引导你走向疯狂。”
年龄大些的孩子听懂了,年龄小的孩子似懂非懂。不过他们都清楚,克莱芒先生在劝他们不要想复仇的事。这在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传统的米德菲尔特王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决不!”他们当中便有年纪大的孩子叫了起来,“我要让那些杀人凶手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其他孩子挥舞着拳头嚷嚷起来,有人乘着混乱放声大哭,还有人开始砸桌子。
“肃静!肃静!!”克莱芒先生不得不又摇动了铜铃。这件东西他平时基本用不着,几天却得依靠它的力量来维持教室的秩序。
喧闹的教室又安静了下来,一双双被泪水和愤怒浸透的眼睛望着讲台上那位高瘦的老者。
“听我说,孩子们,听我说。”克莱芒先生感觉到心中一阵纠痛,他头一次体会到自己的言辞是那么地苍白无力,可他还是得把这些苍白无力的说教继续下去。
“仇恨是盲目的,是不为仁慈的天父所赞美的,我的孩子们……”
“可它为奥德斯卡尔所赞美——假如仇恨能够带来秩序的话!”立即有人现学现用了,要是在往常,绝对没有人胆敢质疑校长先生的权威的。这句看上去理性十足的话立即引起了学生们的叫好。
“奥德斯卡尔决不希望我们的世界变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只有绝对秩序的世界,我的孩子们。”老人颤巍巍地道,“要知道,仇恨经常让理智同步毁灭!而理智的仇恨更加可怕,它将会吞噬掉你心中最后一点的光明的壁垒,没有什么良知和道德能在理智的仇恨下生还下来。”
老人的话或许太艰深了,所以这些孩子们都暂时陷入了沉默,连抽泣着的家伙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只听老校长续道:
“要记住,你们还活着!那就很好。你们应该代替你们逝去的亲人更好了活下去,而不是为了复仇而赌上自己的生命!我们的祖先在父那里犯下了原罪,所以天父帕拉赛兰斯责罚我们,让我们短暂渺小的生命里充满了苦与痛,但是他并没有抛弃我们,而是让他的儿子、秩序之主奥德斯卡尔来重新点亮光明的希望。在我们理智地清楚人生最后的终点之后,我们在旅途上决不能被这些无谓的东西玷辱了心灵!我们要微笑!我们要虔诚!只有这样,在终结之日来临之时,我们才能在阿比斯找到自己应得的位置,得到天父赐予的永福。我的孩子们,你们的灵魂刚刚踏上了正轨,难道又想迷失理智,让自己沉沦,最终堕落到伊尼希尔去吗?不——决不!”
克莱芒先生一口气说完了上述的话,停下来喘了口气。年龄小的孩子们停止了哭泣,年龄大的开始思考。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祥和:
“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要去阿比斯。我只要爱我的妈妈回来。”
众人一齐看向那个声音的源头: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小男孩低头啜泣着,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不住地安慰着他。
“别哭了,哥哥!别哭了,妈妈已经……”一开始他还是在安慰兄长,当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嘴巴一咧,跟着哭了起来。
悲伤这种感情的疫病立刻重新在教室里流行,这是理所当然的呀——世界上有比哭更简便的宣泄悲哀与无奈的方法吗?
狄克?帕斯比亚一面劝慰着兄长,一面自己陪着哭,这两位便是引发主日学校这些日子以来不安的源头。孩子们早就在猜疑自己的家庭是不是和这两位一样遭了难,但对那一晚的事件,他们从年纪幼小的这两位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对双胞胎只知道自己的母亲被人杀死了。直到今天克莱芒先生确定了噩耗,他们才放下了高悬着的心,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克莱芒先生这次没有摇铃,任凭哭声越来越大。他擦了擦自己昏花的老眼,低声唤来一位教师,吩咐今天休学;他再询问另一位教师前些天起草的拨款申请书的回音——老人认为自己必须担负起抚养孩子的责任,直到他们成年;最后他唤来了厨娘,吩咐今天中午加餐。
今日的罗切斯特主日学校的气氛是哀痛的,以往萦绕在这里的诵读《圣典》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哭泣声。经常有些人在哭泣时坚强地要求自己的内心承认这是最后一次,然而当悲伤的疫病找上他们时,眼泪是决不会放弃汹涌的权利的。
兄弟俩是知道这个噩耗最久的——哦不,准确地说,是他们亲眼看见了自己母亲的死亡。那一刻,两人中生性柔弱的兄长杰克除了哀哭和辱骂那位该死的凶手外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弟弟狄克却牢牢地攥紧了那个杀人犯在桌子上留下来的利弗尔银币。
“我不会忘记他的!”他对哀哭的兄长说,“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一定要去学武,然后为妈妈报仇!”
他的仇恨并没有因为克莱芒先生的教诲而淡去,他的仇恨便是老人所说的那种可以吞却一切道德与良知的“理智的仇恨”!
杰克并不知道他双胞胎兄弟此刻完全被心头那个名为仇恨的恶魔所占据,但是他的兄弟非常明白他的心头被哀伤占据。所以他便陪泪眼滂沱的兄长远离那个哀声遍野的教室,去枯草凋零的后院散心。
要是在平常的时候,贫民出身的兄弟俩准会高高兴兴地在这个男爵的孩子才有资格呆的后院里玩耍,在枯败的草丛里嬉戏。事实上在前些日子,顽皮的孩子们便对这里觊觎已久了,只不过那时候老师看得紧,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
两兄弟踏上了这片平日里被当作是阿比斯的禁地一样看护的草坪,与传说中的那片净土不同的是,那里绿草如茵,生机勃勃,而这里只有枯败与死亡。
孩子们的兴趣很容易被其他事情转移——他们已经哭泣了太久的时间。因此,不多一会,他们便在草丛里追逐那些在秋风的死亡镰刀下幸存的蚱蜢来。
仁慈的主神在上,假如人世间没有哀伤,没有痛苦,没有一切那些为人带来不愉快的事情,那会多好呀!我们可以像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那样在草地上奔跑,追逐自己童年里才能感受到的纯洁的幸福与欢乐。
很显然,即使人类唾弃混沌之主卡奥斯,还是没能彻底忘记他在人类心底种下的欲望与罪恶。因此,一切纯善的、美好的事物永远是相对而又短暂的,孩子们并不知道自己在追逐幸福的时候同时在追逐死亡。
一只蚱蜢便是死亡女神戴米丝的使者,它在逃脱那只对它来说是死亡使者的小手时把两个孩子领到了戴米丝的宫殿前作为补偿。
手脚敏捷的狄克一个猛扑想要捉住那只为了生存而挣扎的蚱蜢,蚱蜢没捉着,却在它曾经停留的那块岩石上推了一把。奇怪的是,那块岩石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厚重,而是轻微地晃了几晃。
“哥哥,快来呀,这里有块奇怪的石头!”狄克?帕斯比亚呼唤着他的兄长,他不知道这句再也平常不过的话此刻对他兄长来说却是死亡女神戴米丝的铃铛声。
两个好奇的小家伙协力推动了这块岩石,它移动的时候发出另人牙龈发酸的怪声音。当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将岩石移开了一小段位置,看见它底下深藏的如同地狱入口一般的黑黝黝的大洞时,都累地靠在岩石上喘气了。
洞穴口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单凭他那副浑身都被黑色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杰克和狄克便可以依据平常故事里的经验裁定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他接下来所做的事的确是十恶不赦的:他一把揪住离洞口最近的狄克的领子,回手甩进洞穴内,另一只手上的短剑唰地一声割断了刚想喊叫的杰克的脖子。这个可怜的孩子颈脖里的鲜血还没洒落到草地上,便被那凶手伸足挑进了洞穴,怪异的岩石立即将两个孩子的存在遮掩地严严实实,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狄克先是被那只手掐得喘不过气来,随后又在坚硬的岩石壁上撞了个头破血流,最后沿着陡峭的阶梯骨碌碌地滚到了平地上。正当他头晕眼花、一面大声咳嗽着一面揉着自己的伤处想恢复自己的视力之时,光明在他头顶上消失了。
一个带着熟悉的气味躯体软软地滚到他身边,不必看,他便知道这是从出生起便没有分别过的哥哥。
“杰克!”他摇了摇他兄长的躯体,被既温暖又黏糊糊的液体粘了一手,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东西和他头上流下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在他奇怪兄长为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回答他的时候,他被那名黑衣人从石阶上走下来的声音唬住了。
踏,踏,踏。就像所有小说和故事里所说的那些坏蛋那样,那个黑衣人按着固定的频率朝他走来,手中依稀提着一柄叫做剑的凶器。
恐惧一下子占据了孩子的心,他慌忙把兄长的身体抱在怀内,一面喊着杰克的名字一面朝更黑暗的走道里挪动着。人们都说未知的恐惧比有形的恐惧更吓人,可孩子现在只想躲开迎面而来的杀星。
“别过来!别过来!!杰克!!杰克!!!”狄克毕竟是只有**岁的孩子,他抱着一个与自己体重一样的躯体,又怎么可能拉开与那个黑衣人之间的距离呢?
“对不起孩子,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只有请你也去死了。”黑衣人哑哑地说,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年轻。
“不!”狄克惶恐了,他从那个“也”字上听出了些什么,理智却一直不肯清楚地正视它。他发疯似的一面摇着兄长的身子一面带着哭腔大喊道:
“杰克!杰克!!快起来,我们快逃,这个人要杀了我们!!”
尽管蒙着面,孩子还是从声音里知道那黑衣人露出狞笑。是不是每个人在屠宰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时,都有着这份主宰者似的神情呢?
他挥起了短剑,孩子惊恐地睁大了他那浅绿色的眼睛。
就在剑刃激起的劲风拂上狄克的脸颊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身躯抱起了孩子,连同他怀中哥哥的躯体一起。
狄克在庆幸自己从死亡女神的召唤里脱出之前便贪婪地闻着这个强健的臂膀给他带来的那种安逸的味道——那是他与哥哥自幼起便渴望的、疼爱他们的母亲又不能给他们的父亲般的依靠。
“**信徒!你在做什么?!”那个救了他的人问,声音听上去也很年轻。
被唤作是**信徒的那个黑衣人坦然地回答道:“杀人灭口啊,这两个下贱的坏东西发现了这里的入口,唯一让他们闭上嘴巴的方法就是叫他们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个抱着狄克的人愤怒地喊道,孩子在他那种充满可敬的怒意的声音里不禁流下了泪水。
“杀个把贱民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何况,他们还是叛国者!”**信徒掂了掂手里的短剑,冲他厉声喝道,“你给我闪开!”
“不!”那人道,“他是无辜的!”
“你不要搞错了!我已经杀了一个,活着的那个会恨我们,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不!”抱着狄克的那人把臂膀紧了紧,高声说道,“的确,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年轻识浅的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怎样做才是错的。但是,我决不认为您这样坦荡地剥夺一位无辜孩子的生命的做法是对的!”
黑衣人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他的声音里明目张胆地流露着傲慢与嘲弄:“呵!魔族崽子还装起仁义来啦!感谢柯露娜的仁慈!瞧呀,这里有一位高尚的魔族!喔!他热爱生命,赞美生命的美好!您瞧!在他面前的我是多么地污秽不堪呀!”
“的确如您所言!”抱着狄克的那个年轻人道,“我也和您一样憎恨《圣典》和传说里所说的那些污秽的魔族。但这些天里,我想清楚了,那些污秽的家伙决不是我!”
**信徒被他掷地有声的话震得愣在当地,走廊的另一端闻声走来了好几个人。狄克抱着逐渐冷去的兄长的躯体用含混的泪眼看着他们,孩子那时被悲伤击垮的心已经无法告诉他那些人的长相与服饰,他只记得他们错愕的脸庞。
那人抱着狄克在黑暗的长廊走着,他注意到了狄克怀里逐渐冷去的兄长的尸首,他把脸颊贴到孩子沾血的亚麻色头发上,轻声道:
“抱歉……我来迟了,来不及救这一位……”
温柔的话语立即使孩子号啕大哭起来。在死亡威胁他幼小的生命时他没有哭,现在他被温暖而又安全的臂膀抱着,却哭了。
那人没有再说话,转进了一间房间,房子里本来就点着一盏小油灯,他走进房间后又点亮了另一盏,房间里便亮了起来。
借着光,狄克抬头看清楚了他的庇护者的脸庞:绯红色的头发,垂下的部分像天上的云朵一般略微卷曲,那张如同精灵般修长柔和又略带稚气的脸上闪着一对水蓝色的大眼睛。
与此同时,他的庇护者也看清楚了孩子的脸庞:他亲眼看见孩子那张一团孩气的脸上那种带着泪水的感激与哀伤在瞬间变成了震惊与愤怒。
“放开我!杀人凶手!”狄克使劲地挣了一下,伸手在那人脸上抓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那对强有力的臂膀突然僵硬了,孩子一挣便从他怀里脱了出来,随着怀里兄长的尸体一起遵守重力法则乒乓一声坠在地上。他先是心疼地抱起了兄长的脑袋,随后便看见了兄长咽喉上的伤口,还汩汩地流着血。
“你这个混帐乌龟王八蛋!没卵子的混球!杀人的狗强盗、****的混蛋!!天使唾弃的杂种!!”孩子连珠炮价地骂了起来,**的小孩什么骂人的话不会?
被他破口大骂的那人没有像以往那些承受这些脏话的人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听凭悔恨爬上了他的脸庞。
“你……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那人的声音沙哑了,他被一个小孩骂得抬不起头来,半躬的身子就像行礼道歉弯到一半时那样。
他的谦恭的神态并没有熄灭孩子心中的怒火,狄克连气都不换毫无重复地连珠价骂了差不多一刻钟。最后骂出来的话都是匪夷所思、与某些人类爱干却又羞于开口的事件相关联的,其中的奥妙骂的人因为年龄太小而不甚懂,被骂的人由于平日下意识地逃避这些内容而不懂。
“那是我的错,别……别骂我爸爸妈妈……”那人流下泪来了,世间骂人的人和被骂的人同时哭泣的场景好象是比较少的,现在就在这个地下的密室里上演着。
“好啊,你也有爸爸妈妈!狗强盗!你杀我妈妈的时候的狠劲到哪里去啦?”狄克回忆起了那天此人的懦弱相,骂得愈发凶狠了,后面的不少语句,被骂的可怜人想破了脑袋才想清楚那话是怎样才绕着弯子弯到他身上来的。
两个人一个闷骂,一个闷挨,吵闹的声音把附近的人全引来了。
“奥德鲁……又怎么了?这是?”一名长着橘红色头发的年轻人问这位被小孩骂得不住擦眼泪的年轻人。
“……我的罪证……”他呜咽着说道。
他身边的年轻人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他用右手在胸口划了个圆圈,震惊地叫道:“赞美柯露娜!你不是吧?!!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孩子……都那么大啦!”
“埃欧曼!不是的!”奥德鲁挂着眼泪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那副样子说不出来的滑稽,埃欧曼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地上那个孩子骂得更凶了。
“他是那天晚上被我行动里杀死母亲的孩子。”奥德鲁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完,埃欧曼听完后原本苦苦绷紧的脸上肌肉立即便松懈了下来。
“啊,原来是这样。”他的声音沉静了下来,“那可……”
埃欧曼没把话说完,他蹲下身,看着那名紧紧搂着兄弟尸首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狄克的骂声停止了,他看了看面前这个陌生人,又朝呆立不动的奥德鲁望去一眼,随即又高声嚷嚷了起来:
“我不告诉你!你是杀人犯的同伙!!你也是个大坏蛋!!”
埃欧曼耸了耸肩,朝伊奥德鲁吧去了一眼。
“你救了个**烦。”埃欧曼说,“这下我们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