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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高阁的门槛,众人便有种穿越回古代的感觉。
金碧辉煌的厅堂中铺着花纹素雅的波斯地毯,一条走道贯通于厅堂中央,紫檀木的高背椅与茶桌陈列在走道两旁。走道尽头是一张黄花梨的罗汉榻,榻上铺着鹅黄锦的软褥,正中摆着一张黄花梨的茶几。茶几上一尊青铜鎏金四兽足香炉,盖纽是一只羊脂玉雕的狻猊。玉狻猊身形圆润,憨态可掬,在袅绕青烟中如腾云驾雾一般,炉中释放的香味似有若无,令人飘飘欲仙。
不仅如此,就连陪饰榻旁的青花瓷瓶,缠束帘幕的碧玺流苏,立于椅后的檀木书架以及屋顶藻井的典故彩绘,细品之下都颇有韵味,非拙陋价廉之物。
“哇,这里都可以拍古装剧了……”小可惊叹道。
“是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古物博物馆了。”连见多识广的熊叔都不由得称赞。
“这得花多少钱呐……”李乾已在这阵势中看花了眼。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本店打烊之后还私自擅闯?”
一个年轻的男声突然而至,好似银元碰撞时发出的震响,清脆而冷峻。
之前观赏内设的三人都吃了一惊,只有陶潜神色未变。
“是踏轩吧?”陶潜对着空气道,“歇业时间来访确实有失礼数,但我身负要事,迫不得已才到此求助,还望见谅。”
“原来是陶潜大人。”
一具颀长的身形自檀木书架后的阴影里显现出来,是名身着天青色长衫,绑着白蟒皮腰带的青年。青年有着一头艳泽的黑发,皮肤如瓷器般苍白,五官也像谎言一样俊朗得不真实。一双绿色的眼睛彷如吸入了夜色的翡翠,乍视之下会令人有种迷失晕眩之感。
“好帅呀……”小可看得心醉神迷。
“踏轩招待得迟了。”青年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刚刚送走一位难缠的客人,还请您不要见怪。”
“没关系,白兄这边生意兴隆,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陶潜笑道。
“这边的几位是……?”绿色的眸子看向李乾三人。
“鬼怪游戏的玩家。”陶潜简略地说。
“哦。”青年应了一声,“我家主人不在,您还得再多待一会儿。”
“没关系。”陶潜道,“我能问一下他去哪儿了吗?”
“这个嘛……”踏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老地方。”
“明白了。”陶潜点点头。
话音未落,就听高阁外传来一声京戏的念白。
“爱妃呀~~”
接着就是字正腔圆的清唱戏文。
“长生殿前七月七,夜半无人私语时,好一似那浪子羞愧归故里,往日的荒唐你莫再提,你我的情缘谁能匹,两心之间有灵犀。”然后是自己配乐打拍子,男调变女声继续唱,“二郎他倒出了悔改之意,君王的率真令人迷,梨花几度迎风泣,却看枝迁根未移,从今后破镜成圆璧,幸我残春有凭依。”
悠扬悦耳的声音在天地间荡漾不止,众人正听得沉醉之时,忽见八只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老鼠抬着乘巴掌大的轿子进了高阁。老鼠们把轿子一放就四散跑开,踪影全无。李乾、小可跟熊镜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轿子里的是何方神圣。
踏轩见了那轿子,立刻过去单膝跪在跟前。
“主人,您回来了。”
青年毕恭毕敬一声,接着小心翼翼地撩起轿子上的帘幕。
犹如变戏法般“砰”的一声,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京戏里的龙袍行头的银发男子。男子肤色白皙,面容高贵,笑意轻浮。手中一把漏地纱的折扇,可隔扇窥人。
“啊,爱妃呀,朕归来也~”
银发男子仍意犹未尽地用京戏腔调念白,用折扇把单膝跪地的踏轩下颔挑了起来。
看着这位倏然出现的龙袍男子,小可的面颊再次绯红起来都不自知。跟面前的踏轩相比,这位男子虽然身高略微低矮了一些,却比偏向俊美的踏轩更气宇轩昂一些。
“主人……”被调戏的踏轩面色微红,“您别闹了……”
“不闹怎么好玩嘛~”银发男子笑道,“来来来,再陪我唱一段四郎探母~”
“主人,这儿还有客人呢。”踏轩有些焦急地提醒道。
“啊?客人?”
银发男子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乾、小可、熊镜,当然还有陶潜。
“这几个人的面孔我以前都没见过呐……”男子面生狐疑,但一看到陶潜立马喜笑颜开。“陶兄~!”
银发男子开心地扑了过去,却被陶潜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黑色剑鞘顶住了胸口。
“先把你身上这堆东西卸了再过来,白勋。”陶潜一脸严肃的表情,却掩饰不住他难耐的情绪。
“哦,我知道啦~!陶兄你等我一下~!”白勋转头奔向踏轩,却又怕陶潜跑了似的回头嘱咐。“等我哟~!”
“快去吧。”陶潜像哄小孩儿一样催促他过去,白勋一离开他身边,陶潜立马呼出了一口气。
“怎么啦陶哥?”李乾关切问道。
“他身上的那些东西,戾气太强了。”陶潜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戾气?”李乾不懂。
“就是长期滞留阳界的鬼怪身上的杀意。”陶潜说,“那种东西会让我不舒服。”
“哦。”李乾点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他懂得浅尝辄止。
“这扇子是?”踏轩接过白勋手里的漏地纱折扇时问。
“瞧郎扇,清末的东西,跟我身上的戏服全在一个地方淘来的。”白勋道,“这两个玩意儿一般般,不如我压靴底的宝贝厉害。”
白勋像女孩子撩裙子那样撩起戏服下摆,露出一双鱼鳞高帮靴,他从靴子里面又掏出来一把折扇。
“你看踏轩,这个可是三面扇哟~”
白勋把扇子背向李乾一行,正面只有他跟踏轩能看到。
“三面扇?这东西可是很稀少的。”踏轩惊讶道,“主人您竟能淘换得到,真是厉害。”
“你看这扇子,左右都能打开。”白勋笑嘻嘻道,“你再看里面。”
“唔哦~!”看到三面扇里面的内容时,踏轩的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没想到三面扇里面竟是这种内容~?!”
“是啊,不错吧~?”白勋坏笑道。
“嗯,不错~!”踏轩的脸都要扎进扇子里了。
“熊叔,你说他们在看什么呢?”被他们这个表现一弄,李乾心里这个好奇啊。“那个三面扇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咳咳,你想知道吗?”熊镜低头小声说。
“想,叔您就告诉我吧。”李乾央求道。
熊镜在他耳畔讲出了三面扇的真相。
“啥米?!您说是春宫……?!”
李乾硬生生地把“图”字给咽了回去,还好前面那两个看扇面的家伙完全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踏轩,你猜扇子上这俩人是男的还是女的?”白勋忽然问。
“干这种事儿的当然是一男一女了。”踏轩道。
“那你猜哪个是男的哪个是女的。”白勋又问。
“当然有胡子的是男的,盘发髻的是女的咯。”踏轩觉得这也太好猜了。
“你确定?”“我确定。”
“当当当当,答案揭晓~!”白勋按了一下扇柄上的机关,扇面上原本还有衣服的春宫图瞬间走光。
“啥……咪……?!”
看到真相后的踏轩当即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主人我读书少您可别蒙我!”
“我没蒙你呀。”看到踏轩的反应,白勋笑得合不拢嘴。
“那您告诉告诉我这女人的胡子是怎么来的?!”踏轩大声说。
“自己长的呀~!”“我不信!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咳咳……”陶潜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差不多了。
“陶兄我这就来~!”
白勋身上的零零碎碎连同龙袍瞬间落到地上,李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穿着一身绣着金色彼岸花的白色长袍迈过地上那一堆东西,笑眯眯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你特么是变戏法的吗?!李乾在内心不住大喊。还有你那个彼岸花,绣成红色的不行吗?!金色的线再配上那个花瓣的弯曲度,猛一看简直跟菊花没两样啊!!
“下面我们来做下自我介绍吧。”
“我叫白勋,是这家白板典当行的首席CEO。”银发青年微笑着介绍。
白板典当行……怎么听着那么像麻将馆……
李乾觉得这家典当行的名字和这座被竹林掩映,月光笼罩的建筑物完全不搭。
“而这位名叫踏轩的三好青年,则是我的专属帐房先生。”银发青年继续说道。
“主人啊,凭什么你就是首席CEO我还是账房先生啊?”黑发青年抒发着内心不满,“您给自己个时髦的称呼就完了,然后抛下我不管了是吧?”
“好吧,那就是CEO助理好了。”银发青年笑道,“这下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黑发青年开心了。
“话说,什么是三好青年呀?”小可有些害羞地问。
“哦,就是人好、颜好,活儿好,这三个方面俱佳的就是三好青年。”白勋戏谑道。
“活儿好……”李乾跟熊镜同时脸黑了。
“咩哈哈哈哈~!踏轩你快看他们的脸,哈哈哈哈~!太好玩啦~!”
白勋笑得前仰后合,一不小心,一条细长又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从身后的长袍下摆顶了出来,不自知的左摇右摆。
一看到那条尾巴,黑发青年的双瞳立马缩成了两条细缝,手上的指甲也变尖变长起来。
“主人……主人……”踏轩不敢碰白勋,只能小声地提醒他。“您的尾巴露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陶哥?”
看出有些异样,李乾赶紧询问与他们相熟的陶潜。
“不必惊慌。”陶潜道,“白勋是一只拥有千年修为的白鼬鼠,而踏轩则是一只百年修为的猫妖,他们这样只是露出了原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