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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带着熊叔、小可以及侯剑一起在市场里的一家早点铺吃云吞。这家店是李魁介绍的,大早上的喝云吞的人就排大队,其中不少慕名前来的食客。李乾安排熊叔跟小可找座位坐了下来,然后拉着侯剑一起在队伍里排着。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才排到,两个人一人端着两碗高汤馄饨,外加四角烙饼四根油条和四个卤蛋。
几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就各自回家。侯剑载着小可开车走了,李乾给他二大爷送去一碗云吞之后跟熊镜在街边悠闲地往回溜达。只是快到小区的时候,李乾的手机忽然响了。李乾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太后娘娘”的字样,赶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老妈?”
“小乾你在哪儿了?”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女声。
“我刚在我二大爷这边吃过早点,现在正往回走呢。怎么啦?”李乾说道。
“我没事。”电话那头说,“你这几天是不是都不在家啊?”
“对啊。”李乾毫不掩饰地说,“在我二大爷这边闹呢,不信您可以打电话问他。”
“哦,那就好。”电话里的女声道,“我相信你,一会儿赶紧回来吧。”
“嗯,马上,我都到咱家附近了。”李乾说。
“行,快回来吧,妈给你带特产了。”“嘿嘿,还是老妈对我最好了。”
挂了电话之后,李乾原本舒展的脸逐渐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注意到他这一变化的熊镜问道。
“没事。”他转头对熊镜笑了一下,“我今天不能陪您回去了,熊叔。”
“没关系啊,快回家吧。”熊镜说,“毕竟才刚成年,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天父母还是会担心的。”
“他们前几天去旅游了。”李乾道。
“是吗?怎么没带你一起去啊?”熊镜随意地问。
“谁知道呢……”李乾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行,那我先走了熊叔!”
“嗯,自己慢点啊。”熊镜朝他挥手。
待李乾走远之后,白团突然跳上熊镜肩头,凑近他耳朵叫了一声。
“先生~”
“嗯?”
“乾哥哥家好奇怪呀。”
“奇怪?”
“是呀。”小白道,“乾哥哥他应该是在放暑假吧?他又没有暑假作业,按理说应该跟父母一起去旅游吧?还有这几天我观察了他好久,他父母旅游的这几天没给他打过电话,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一样。”
“是吗……”熊镜沉吟一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是难为这孩子了。”
“不过若事态照现在的走势发展,日后恐怕会越来越有意思。”
熊镜的语气忽然一变,声音也变得深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某种深邃而黑暗的内在正通过熊镜的声带说话。熊镜的表情也一改之前的温顺驯良,唇角咧出了一抹崩坏的笑容。
“他会逐渐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何种存在,一步一步获得本该属于他却被人夺走的力量,就像青涩的果实在风霜的洗礼下逐渐成熟。等时机到来,我就掏空他的身体,拿走那样东西。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了。”
“先生?”听着熊镜说出的这番话,小白感觉匪夷所思的。“您在讲什么呀?”
“诶?!”熊镜一下子恢复了,“我刚刚讲什么了?”
“不知道,我完全没听懂。”小白看着他说,“说什么要掏空乾哥哥的身体的,好可怕。”
“我说过这么可怕的话?!”熊镜被吓了一跳,“不会吧?”
“算啦,当我没说……”
白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它家先生。
李乾走在回家的路上,表情并不轻松。快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他特意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虽然很多事他都明白的很,但还是想在父母面前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他们就不会为自己担心了。
他走进楼门,按了下电梯按钮。两架电梯都停留在高层的位置,半天都不下来。李乾等得不耐烦了,于是转身进了楼梯间。他家其实就在六楼,以他的体力,爬上去也不费什么劲。
到了自家门口,敲了几下门。
“哎,来啦~!”
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声,接着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你回来啦小乾?”李乾的母亲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嗯,我回来啦~”李乾也回以笑容,脱了帆布鞋换上拖鞋。
“我们也是刚回来。”
母亲一边说一边回客厅收拾去了。桌子上摆着很多东西,有吃的也有纪念品,林林总总的一大堆。李乾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父母精心挑选的。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李乾把自己穿了几天的衣服换下来塞进洗衣机,“玩的开心么?”
“挺开心的。”李乾的母亲笑道。“要是你也跟着一起来就……”
讲到这里,她忽然止住了,李乾也不做声地看着她。
“啊,那个,对了,我在那边给你买了个好玩的东西呢。”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李乾的母亲赶紧跑到客厅里自己打开的箱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袋,又跑过来递给李乾。李乾低头接过,看到袋子前片的透明塑料纸下,是一个被染作彩色的京戏皮影,袋子里还附送操纵皮影的带钩竹棍。
“是皮影戏啊。”李乾故作开心地说。
“对啊。”见李乾高兴,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带着皱纹的笑容。“小的时候你不是老吵着要玩皮影戏嘛,现在好了,妈给你买来了。”
“嗯,谢谢妈。”李乾说着眼睛就往客厅里瞄。“对了,我爸呢?”
“找你爸啊?你爸他在书房呢。”“哦,我去看看。”
推开书房的门,李乾看到父亲正背对着他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好像是在写着什么。
“爸,我回来啦。”李乾对着父亲的背影说。
听到他的声音,背对他的那个人回过头来,扶了下眼镜腿。
“哦,是小乾啊。”看清来人之后,李乾的父亲露出了笑容。“这几天累不累啊?”
“不累。”回答之后,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您怎么知道……?”
“你二叔告诉我的,说他这几天带你长见识去了。”李乾的父亲笑道,“辛苦你了。”
“爸……”
李乾一瞬间有千万句话想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嗯?”父亲露出询问的目光。
“……没事了。”
李乾退出去关闭了房门。对着书房的门望了一会儿,李乾的父亲眼里流露出了一直隐藏着的情感,那是在意与无奈的复杂融合。他轻声叹了口气,回身把注意力放在了书桌上,那里有一张画到了一半的朱砂符咒。
洗了个澡之后,李乾躺倒自己卧室的床上,目光注视着对面书桌上立着的皮影戏。
为什么呢?本该三口人一起去的旅游,却是父母两个人同去,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家里。而且父亲好像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只是没有明说罢了。难道这一系列事件,跟他们也或多或少的有联系吗?
不会吧。李乾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母亲教英文,父亲教计算机。两个人都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在外面的口碑也很好。他们常说,能赚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日子,一个人在世上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钱权力有多大,而是有没有修养和内涵。
他们的观念对李乾影响很大,李乾爱他们,也非常尊敬他们,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敬仰着自己的父母。但不知为何,有的时候,他总会隐隐的感受到一丝违和感。
他感觉自己的性格和父母有着微妙的差异——他们都是老实人,在外面不惹事,也会主动的避开事。但李乾不同,他从小只要看见谁做的不对就会指出来,不管对方是老师、长辈还是学长,他都会说明对方的不对之处。他从不害怕自己会遭到对方的报复和不公平对待,因为他也不是个弱者。从小他在体育方面的成绩就很好,打架从来没输过。在外面遇到谁被欺负,即使那个人他根本不认识,也会出手相助。
但是他的父母却告诉他,不要在外面挑衅那些做错事的人,因为那些人很有可能拥有他所不知道的背景和特权。看到了不一定要讲出来,也是一种机智的为人处世之道。
“可我们就要任他们为所欲为了吗?”当时年纪尚小的李乾大声问道,“语文老师以前教过我们,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善良的事再难做也要努力去做,恶意的事再容易做也要控制自己。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为何他们就不懂?”
当时他的父母没有说话。过了半晌,父亲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他明白了,是当时的自己太幼稚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的事物和行为,就有其自己独特的道理,即使是那些看上去非正义的所在,也有可能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黑暗不堪。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有正也有反。
不过曾经不止一次,家里的亲戚说他长得不像自己的父母。他的五官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家里的亲戚讨论了好久,都不知道他到底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