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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分之后,冷玉烟赶紧撇过头颅,不敢再看白墨。
白墨也不说话。
终于,冷玉烟按耐不住,转回了头颅,柔声道:“这样,会不会怀下孩子?”
“哈哈!”白墨刚笑了两声,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哎呦,疼死我了。”
他这一伸手,牵动了好几处伤口,更疼了。
冷玉烟赶紧俯下身子,将白墨手掌放回原处,轻轻揉了揉他的脸。
“不会,你放心。”
“唔……”
冷玉烟又凑了上来。
她还上瘾了?
白墨想抱一抱她,也想叫她领教一下怎样才能真的怀下孩子,可惜现在全身都被木条和绷带束缚住了,根本无计可施,只能任人宰割。
良久之后,冷玉烟才离开白墨的嘴唇,忽然神色一凛,冷声道:“老楚睡着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莫传扬出去。”
“墨家培养了你二十年。”白墨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了。
“这是玉烟的私事,巨子若叫我嫁给谁,我听命便是。”
白墨看着恢复了清冷模样的冷玉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已经暗下决心,会让冷玉烟出离苦海,恢复自由,这样的女子不该被什么狗屁组织束缚住,成为一只腿上绑着铁索的鸟儿。
“我昏迷了几天?”
“两天半。”
“比我想的短,那些书生,力道太差。这两天来,可否有人来探望?”
冷玉烟道:“有,都是女人,让我挡住了。”
白墨叹了口气:“好吧。”
“不过有三张请柬,两张拜帖。”
“先念请柬。”
三张请柬,分别来自吕归尘、魏武、尹龙孙,前面二位白墨都认识,吕归尘且不去说,必定是去国雅派作客卿一事,魏武便是魏击的父亲,魏无忌嫡次子,魏无忌已经多日未曾召见自己,这次虽是魏武相邀,到时候真要见的人定是魏无忌无疑,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最后一位,尹龙孙,让白墨感觉有些诧异。
尹龙孙,位列十二杀伐品,一品第二。
江湖人称“王道剑主”。
奇怪的是,十二杀伐品中对此人的介绍止步于此,似乎讳之甚深。
白墨与之素无瓜葛,这份请柬,着实在白墨预料之外。
“拜帖是谁的?”
“孟惑。”
“先叫孟老先生过来吧,我现在身体尚未康复,没法去见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未来一段时光,看来只能缠绵在病榻之上了。
白墨毕竟有伤在身,冷玉烟打了地铺,沉沉睡去。
可白墨才苏醒不久,一点睡意也无。
老楚开始打起了呼噜。
明月清辉透过窗栅,照在地上,仿佛一抹银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静夜思虽然貌似粗浅中正,可预见这种情景,就是不由得会令人想起。
这一夜,白墨一直睁着眼,月光透过窗栅照耀进来,白墨的目光则透过窗栅,直到夜空。
次日一早,冷玉烟起来,洗漱过后,给白墨擦了擦脸,老楚则独自寻觅吃食去了。本来春秋馆中,到了饭点就会有仆役送来吃食,老楚却总是急不可耐,总在包子还没蒸熟之前就去厨房掀蒸笼,让白墨不知说什么才好。
吃过早饭,白墨刚想休憩一会儿,便听一仆役过来禀告:“公子,春秋馆外有一女子求见。”
“是之前来过几次的那个丫头,我去把她撵走,你需要静养。”冷玉烟说着,便要出门,幸好白墨及时拦了下来。
难道是秦妲己?
白墨确实想赶紧将秦妲己收入房中,可是从倚醉楼归来后变故太多,只能向后推延了。
不过那女子一进门,白墨立即认出了那人。
褐色的头发,如雪般洁白,透着一点点红晕的面颊,她仍穿着相遇那日所穿的鹅黄色襦裙,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画的油纸伞,胳膊上还挎着食盒。
赫彩。
独自一人。
“白公子,儿家来还伞了,你好些了么?”
赫彩走进来,也不认生,直接坐在之前冷玉烟照顾白墨时所坐的椅子上,秀眉微蹙,捋了捋白墨散落下来的发丝。
“白公子,我知道你是对的,事有轻重缓急,无法一蹴而就。”
白墨笑了笑,温言道:“彩姑娘的见识,比那些自称清流的儒生们强了太多。对了,今儿个怎么有空,到白某这里来玩儿了?”
“这不是为了来看你嘛?我爹那臭架子太大了,他该亲自登门道谢才是。白公子,多谢你那日救我性命,回到府上才晓得,那两个贼人是墨家派来的,凶悍得很。后来听说白公子力败城北徐公子,才知道原来白公子是个文武全才。”
“你知道墨家?”白墨有些惊讶,墨家曾与儒家并立为天下两大显学,当时民间文必为儒武必为墨,勋贵则皆爱法家,晋皇八紘一宇,墨家不知怎的忽然销声匿迹,如今知道墨家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爹没事闲的,总爱在我耳旁说些天下间与人甚远的事情,其实儿家一点也不想听。”赫彩嗔道:“哪儿有桂花糕有意思。”
“呵呵,你爹那是想让你成为女中谋士,所图甚远呀。”白墨嘴上笑着,心里越发笃定,那两个刺客必是赫卫自己送上来的。
赫彩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将之前随意放置桌上的食盒拿了过来,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有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盅老鸡汤,食盒打开后,顿时香味四溢,可惜白墨刚刚吃过,实在提不起食欲了。
“你做的?”
“嗯呢,做了好几次呢……前面几次火候都不对,没弄好,可难吃了,这次倒还不错,白公子,快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赫彩拿出食盒里面的竹筷,夹了一片五花肉,往白墨口中送去。
在一旁侍立的冷玉烟悄悄抬起头,瞪了一眼白墨,又垂下头去。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现在装好婢女,之后传令给自己在京城的部署,让他们把今早赫彩此来编成故事传播开去。
白墨吃了一口,慢吞吞的,赫彩慌张道:“怎么了白公子,不好吃么?”
白墨摇头。
“好吃。”
白墨咧嘴一笑,瞧着傻傻的。
“彩姑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赫彩低下头颅,脸颊已经红得像蜜桃一样了。
“其实白某一开始便对赫姑娘图谋不轨了,一开始出现的两个醉汉,其实正是白某安排的。出入烟花柳巷的正是白某本人,与魏击无关。一开始接近姑娘的意图,仅仅是要借姑娘美名,沽名钓誉而已。”
冷玉烟心中一暖,转而复凉,他能与彩姑娘坦诚相待,固然是好,可这么做,如果对名誉产生了什么负面影响,万一没有完成巨子交代的任务,后果不堪设想。
“吧嗒。”
一双竹筷掉进了饭菜里面,赫彩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了自己尖尖的小鼻头,刹那间双眼通红,艰难地开口道:“公子……之前都是骗我的?”
“嗯,对不起。”
赫彩将食盒扔在地上,嗓音哽咽:“即便如此,为什么要告诉我,骗我一辈子不好吗?”
“白某真的有些喜欢你了,所以不忍继续欺骗下去。”
眼泪滚滚而流,赫彩已经泣不成声。
人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所憧憬,就这样被无情打碎。
之后,赫彩一个人跑了出去,白墨无法去追,冷玉烟也不会多此一举。
“放弃了?”
“没有。”
白墨的语气有些疲惫。
“她父亲会逼她嫁给我的。她已经很可怜了,我忽然开了窍,不想让她再可怜一层。”
冷玉烟道:“也许你真该骗她一辈子。”
“不可能的,谎言总会露馅。”
“你捱了一顿揍,就良心发现了?”
白墨咧开嘴,露出了整齐的小白牙:“我这人吧,就一点好,记打。”
“哦,对了,我还怕疼。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整夜,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心挺软的人,如果现在骗了她,以后继续骗她,我怕自己会承受不住,会心疼得要死。我跟那些清流名士说,他们见没见过那些易子而食的人多么凄惨?其实正因为我见过,所以偏向了,如果我去见识见识九策所酿成的刮地三尺,估计也会骂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
冷玉烟语气一冷,嗤笑道:“白墨,你说得真好听。我现在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男人?”
白墨不解的看着冷玉烟:“你不是觉得我心硬、是个恶人么,怎么现在我有了悔改之意,你反而要骂我?”
“如果你是个男人,就把自己该承担的承担起来,不要总是说得好听,遇到一点挫折就悲天悯人。想想三天前你是怎么说的?‘天理昭然,自在我心’,这既然是你的心念,我选择相信你,但请你坚定起来。”
冷玉烟冷冷地道:“心软的白墨,我可不相信你是个能成事的人。”
白墨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师尊说得对,我这人就是喜欢偷懒,耍小聪明。”
冷玉烟点了点头。
“那个赫彩,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摆平吧。做你该做的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我冷玉烟,不会原谅你。”
“谢谢你,烟烟。”
白墨忽然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伤口牵动,痛彻心扉。
白墨却咧嘴一笑。
“还是没羞没臊的生活更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