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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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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墨眸光一闪。

    武夫入杀伐品之第二品,已经确确实实当得上举国上下有数的高手。一品十二人,二品二十四人,这刘挺身为二品第一,也就说除了位列一品的那十二个传奇般的绝世高手,在裴行俭眼中,已无人能与此人相提并论。况乎,裴行俭著《风流》、《杀伐》、《谲云》三部品第书,并不单单收录中原名士,杀伐品中,波斯第一勇士大炉子、鲜卑大将独孤快哉俱非中土之人,能在杀伐品中榜上列二品第一,即全部已知范围内,刘挺已排在第十三的高位上。

    如此高手,何故在这区区廷尉狱中任职?一品之中,除了位列第十的郎中令郑师范外,无人为皇家任职,如果刘挺愿意,去给太子当个侍卫统领,都是屈才了。

    刘挺似乎看出了白墨的顾虑,连奉承带解释道:“白廷尉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刘某在廷尉狱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果真是人中龙凤,细致入微,无所不知……某刘挺小时候曾被杀猪的吓到过……所以,自那以后我就跟我们村的白屠户学杀猪,越学越上瘾,乃至一日不见猪血会夙夜不眠,到后来,猪血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刘挺说着,瞄了一眼眼前正在受刑的囚犯,眸中掠过一股疯狂之意。

    白墨了然。

    这家伙虐待成瘾,是个有特殊癖好的精神病,的确不能放出去危害社会,在廷尉狱里当差,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白墨啧啧称赞道:“人才啊,我这廷尉狱有你这种人才镇守,白某放心得很!”

    “哪里哪里,白廷尉才是真正的大人才,刘某倾慕已久,恨不得立刻奉君为主、肝胆以报、虽百死而犹未悔,总之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行了行了,你这都跟谁学的?”

    刘挺那几句马屁让白墨有些飘飘然,但白墨毕竟脸皮比较薄,不禁夸,赶紧打断了他:“刘挺,你是喜欢天天在廷尉狱里闷着,还是去做一些惊险刺激的事情?”

    刘挺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略带兴奋的道:“见血不见?”

    白墨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挺为白廷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待会跟我去一趟浮生居,咱们边吃边谈。”

    ……

    浮生居中,刘挺换了身打扮。之前那套狱卒穿的青衣皂靴换成了一套文士装束,时人尚儒,即使大字不识,也要打扮得像个书生。还别说,刘挺这么一打扮,还真俨然生出了一股书卷气,只是一开口,那些痞气和戾气就又原形毕露了。

    “白廷尉,说吧,叫某家去杀谁?刘某的大刀,已如那大物般饥渴难耐了!”

    白墨刚要说话,刘挺十分急促的喝了碗茶,又道:“提前先说好啊,逮捕令啥的得事先写好,到时候万一被人逮着了我就说是囚徒拒捕,这才失手杀人。万一那个人没犯罪呢,也不劳廷尉您费心,随便在逮捕令上写个名字,某家就说自己搞错了就得了。”

    白墨笑道:“你小子想得还挺全。放心,此人必定有罪,且罪证如山,皆在白某手中,只是此人树大根深,白某虽下了逮捕令,唯恐沿路官员应付了事,还暗中相助,且此人的家族实力不容小觑,兴许会派高手暗中保护,所以才要你去抓他。”

    刘挺啧啧笑道:“让某家猜猜,白廷尉是要去抓谁……嗯……该不会是某家那位老上司吧?”

    “正是孔廷尉丞。”

    刘挺疑惑道:“白廷尉,某家可是听说那孔老头以前是个穷酸书生来着?且只有一女,如何会有‘家族势力’?某家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天下孔孟是一家,如今曲阜孔氏朝中无人,孔庚食俸一千八百石,如果说孔府想不到跟孔庚交易交易,这才是匪夷所思。”

    白墨开始动起筷子,刘挺也随之夹了一块肥肉,白墨喜瘦,与他正好相反。席间,二人闲聊了几句,刘挺又滔滔不绝的奉承起来,白墨虽然嘴上说着“谬赞谬赞、哪里哪里”,但眼睛却很诚实的盯着刘挺,仿佛在说“足下再说两句呗”。这让刘挺兴致大起。

    “白廷尉,说真的,当时某家一听说您要来廷尉署任职,还当主官,那心情,真是没法比喻了,白廷尉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提起您没一个说坏话的,简直羡慕死我了,连带的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来来来,白廷尉我敬你一杯——茶水。”

    白墨举起茶杯道:“废话少说,白某先干为敬!”

    “这哪儿成,白廷尉如此大的人物,两千石级别的高官,您喝一杯,某家怎么都得就着三杯下肚才过意得去。”

    刘挺说着,连喝了两杯茶,嫌不过瘾,直接端起茶壶,用壶嘴对着嘴巴吹了,看得白墨完全失去了喝茶的兴致。

    又听了会儿刘挺的吹捧,白墨忽然道:“刘挺,你可听说过《吞金宝箓》?”

    刘挺一怔。

    顿时心下大惊。

    一抹杀机自刘挺眼中闪过。

    白墨也按住了剑柄。

    刘挺阴恻恻的道:“白廷尉……这是家师秘传之术,你是怎么听说的?”

    白墨夹了口菜,右手松开了剑柄。

    刘挺这才注意到白墨是个左撇子。

    “白屠户,这个字眼让白某有些敏感,于是试探着问问,心里也不确定你真能听说过。你口中那位教你杀猪的白屠户,是不是就是你师傅?”

    刘挺依然没有放下警戒,身躯紧绷,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

    “很巧,家父人称白猎户,平时也爱宰杀牲畜。”

    刘挺有些警惕的道:“我没听说白屠户有儿子。”

    “你今年多大?”

    “三十二。”

    “你最后遇见白屠户是几岁的时候?”

    “十一。”

    “白某今年二十一岁,家父名作白正殇。”

    刘挺松了一口气,重新端坐时,表情有些感慨:“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老匹夫居然留了后嗣在人世之中,竟尔还能与我相逢。天意……”

    白墨打了个饱嗝:“巧合罢了。没有巧合,就不成故事。我呢,从不信有什么天意。你说他是老匹夫,虽然我是他儿子,但这一点,我完全同意,那老匹夫真不是个东西。”

    刘挺蓦然问了一句:“师傅师娘可还健在?”

    白墨脸上露出鲜有的悲戚之色。

    答案已不必说出。

    刘挺重重吸了口气道:“这次说真的,白老弟有什么事情要某家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年若无师傅,某家早被当成妖童打死了。”

    从白廷尉到白老弟,称呼上好像是轻了一层,但感情上,实际是近了一层。

    白墨虽然表现得风轻云淡,但这段秘辛其实也让白墨心绪有些不稳,甚至差点激起白墨略微有些多疑的性格……毕竟,刘挺说得对,确实太巧了,他将此事归为天意,情有可原。

    “刘老哥,这个事我不会只找你一个人,所以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其实孔庚那边,我不担心,我更担心的是云中郡郡守方谭和云西县县令郭达开,孔府再如何底蕴深厚,你半路截杀,毕竟让他们客场作战;方谭与郭达开本就是云中郡的父母官,又与云中郡大族云氏有姻亲关系,他们在云中郡才是真的树大根深,甚至恐怕云中郡郡尉手下的戍将可能也与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想万无一失的捉住此二獠,我需要再请强援。”

    刘挺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忽然疑惑道:“白老弟,你才刚刚当上大官,光宗耀祖,怎么就惹上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犯了刑律……犯刑律的官佐某家知道的多了,不至于吧?难道他们的派系与白老弟有不能调解的冲突。”

    白墨否定道:“并非如此。事实上,无论孔庚或是方谭,在如今时局之中,甚至算白某半个天然盟友——他们都不是诸侯世家出身。但是,为烹食幼子之凶徒包庇罪状、串通一气,行贿索贿之数额令人发指,如此使正道蒙尘,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白某实在不能放下良知,再去与他们狼狈为奸。”

    刘挺顿时肃然起敬。

    “你早这么说,不用师傅那一层关系,某家为之拼上性命,又有何妨?”

    ……

    辞了刘挺,白墨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确实遇见过自己父亲的“其他人”。

    刘挺所带来的震撼,与第一次听北冥龙孙提到父亲时只多不少。

    白墨望着被夕阳染红的苍穹,悠悠道:“白匹夫……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白墨摇了摇头,这种问题,他知道自己现在想破脑袋也答不出来。穿越这件事,未必与白正殇有关系,也未必没有关系。这将是白墨心中恒久的心结。他是个念旧的人,并不会完全忘记前世的事情。

    白墨坐上马车,对新的车夫白得印道:“走,去国雅派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