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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学子们陆续前来的功夫,季沁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徐幽水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突然出声问道:“你的心肝呢,怎么这次见面,还从未听你提起他?”
“提他做什么。”季沁满不在乎地说道。
“闹脾气了?”徐幽水好笑地问道。
“他实在是气人,若是再死性不改,我……”季沁结巴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继续埋头吃东西。
徐幽水脸上笑容慢慢地收敛,她低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差不多就那样啦。”季沁微红了脸,侧过头去岔开了话题,“反正这次他必须得把那臭毛病改掉,不然日子怎么过?”
徐幽水沉默着,她看了季沁一会儿,低声喃喃说道:“……明知他不是良配,可你既然那么喜欢,我又有什么办法。”
“幽水说什么?”季沁没听清。
“没事。”徐幽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安抚的笑容,她说道,“你现如今已经被勤心殿内很多官员们知晓身份,料想今年他们就会逼迫姬珩将你公开,他撑不了太久,再加上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怕等到今年夏的时候,你就得盘起头发嫁人了。”
“哎?”季沁略带茫然。
她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匆忙交代道:“在王朝的封赏下达之前,万万不可与他一起参加任何皇家祭祀,不可将关系显露于人前,他日封赏下达,即便勤心殿内官员吝啬,女皇又偏向着她舅舅,可多少也得给个爵位,至此,你婚后可以生育自由。而后切记,成亲三年内,一定要避孕——”
“等等,幽水你在说什么?”
“不要多问,只记住就好。”徐幽水道。
季沁无奈地应了下来,心中有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徐幽水对自己未来很多事情都不放心,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忧愁,一字一句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
这个念头让季沁打了个哆嗦,连忙甩甩脑袋将这个念头丢出了脑海。
徐幽水将自己想到的事情交代完毕,摸了摸季沁的脑袋,思索自己有没有遗漏,半响之后,她突然黯然说道:“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看着你长大、成亲、生子,可是……非我背诺,天不假年。”
她明明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容,但是季沁却觉得她身上的哀愁无法比拟。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季沁心中忐忑难安,抱着她安抚道:“幽水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再撑几天,然后就可以一起回家啦,娘可想你,她可后悔了!”
徐幽水摇摇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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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小亭中,学子们依旧差不多来齐了,他们站在一起,躬身向徐幽水行礼:“见过前秋官长。”
徐幽水虚弱地咳嗽两声,示意他们起身,歉意道:“原谅我身体不适,不能起身向诸位回礼。”
“您太客气了。”大家连忙说道。
“请坐吧。”
小亭旁边的云杉树下,随意放在几排坐垫,大家各自坐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徐幽水,不知道她在这紧要关头将他们叫来做什么。
徐幽水看着他们,抬手托起一团正气:“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她控制着那一团正气,双手一挥,它们瞬间化作凌厉的刀刃,将院中云杉树干砍断,树干顷刻断成了两截,轰然倒在雪地上。
徐幽水继续说道:“浩然正气道义中,至大至刚直养通;充塞宇宙外无大,其内无小太素功。——这就是正气。请诸位牢记,是正气选择了你们,而不是你们修炼成了正气,若是有朝一日抛却正道,那么正气是会离你们而去。”
学子们瞪大了眼睛:“所谓正气,就是昨天我们身上莫名其妙奔涌而出的力量吗,就像您身上的那种力量一样吗?!”
“是的。”徐幽水抬头望着北地内城那明亮耀眼的正气罩,慢慢收回目光,满足得看着这群孩子:“你们正气初此暴发,便有如此力量,不知不觉也能将这座城池护佑于身下,未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学子们害羞地道谢。
徐幽水点点头,她无意间瞥见了在人群后边怯生生在旁边的苍猿和小咪,他俩接触到她的目光,心间不由得发虚,连忙垂下目光不敢同她对视。
前秋官长徐幽水极端厌恶妖魔和半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们本来怕难堪不想过来,是同窗们非得拉着他们来的,再加上他们确实是想一睹这位前秋官长的风采,这才壮着胆子过来,如今再看,果然是是来错了,徐幽水一看见他们俩,刚刚还和蔼可亲的表情立刻有些僵住了。
她看了他们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苍猿和小咪正欲起身告辞,听到她的问话,也不敢回答。
季沁连忙替他们说道:“小苍猿没有名字,它说它的妖王老爹觉得自己水平不够,无法给孩子取出合适的名字,所以便耽搁了下来。猫妖半兽叫任咪,她爹是九命猫妖,她随娘亲姓。”
“原来如此。”徐幽水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看你们的同窗正气暴发的时候,你们两个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与削弱,这是怎么回事?”
苍猿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并没有要赶他们走的意思,立刻恭敬答道:“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在习惯了吧,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觉得很舒服。”
徐幽水点点头,略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向苍猿:“你既然已经在王朝读书学习,那没有个人族名字终究是不妥,若是不嫌弃,我给你取一个,如何?”
苍猿一愣,没想到刚刚还冷冰冰的徐幽水居然会主动提出给它取名字,身边小咪戳了它一下,它才回过神来:“——我不是在做梦吧,您真的要给我取名字?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既是苍猿一族,便以苍为姓。”她沉吟片刻,“‘秉德无私,参天地兮’。苍秉如何?”
苍猿激动得无法言语,忙不迭地点头,“好得不能再好了!”
“待你回去禀明父亲,令尊首肯,才可易名。”
“是!我爹可定开心得不得了!太谢谢您了!”
徐幽水脸色波澜不惊:“你救了我的家主一命,这是我理当赠与的尊重,不必言谢。”
她看向下座的众学子们,提醒道:“他日苍猿禀告父母,正式易名,待其拥有人族名字后,便不可以‘它’再作为指称。可明白?”
“学生谨记。”学子们齐声应了下来。
徐幽水点了点头,示意激动得泪眼盈眶的苍猿坐下来,这才继续讲解关于正气的内容:“——阳者,天之宽也。阴者,天之急也。中者,天之用也。和者,天之功也。举天地之道,而美于和,是故物生皆贵气而迎养之,故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徐幽水讲得极快,很多地方都不许他们细问,她也不做解答,只要求他们死记硬背下来,他日慢慢琢磨其中含义,学子们知道如今战况紧急,时间耽误不得,徐幽水肯抽出时间专门给他们讲解这些,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奢侈了。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徐幽水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季沁感觉到她浑身虚软,眼皮不停地在打颤,似乎随时就会昏睡不起。
“你休息一会儿吧。”季沁小声地说道。
徐幽水点点头,刚要下去休息,九凤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禀报道:“母亲!郭必安派人伥将朱衣他们押到了城墙下面,说是要将他们斩首!怎么办啊?”
徐幽水皱起眉头,扶着桌案踉跄站了起来,疾步走了出去,边走边问道:“怎么回事?”
朱衣是北地的叛军首领,原来九凤手下的半兽,极得九凤器重,但是后来因为徐幽水对待半兽的态度而对她心有怨言,带着手下的半兽们发动叛变,希望能取得公正的待遇。
“前些日子您将他们逼得太紧,他们脑子一糊涂,就去投奔了妖魔,结果被妖魔送来攻城的时候才想起来后悔,死活不肯对自家兄弟刀剑相向,郭必安因此大怒,要将他们斩首。然后当做早餐给妖魔们吃掉。”
“这群蠢货!”
“……母亲,他们虽蠢,但是毕竟宁死不肯和同袍刀剑相向,背叛您也不过是一时糊涂,从未伤过一人,毁过一间房屋……求您救救他们吧。”
徐幽水闭了闭眼睛,努力撑起力气,疾步出了雪亭小院。季沁不放心地跟了过去搀扶着她,徐幽水握着她的手,无力地将浑身重量都倚在她身上。
北地城墙下,朱衣等数百半兽正被捆住手脚,像是一群待宰的猪样一样被赶在一起,周围有数十只人伥磨刀霍霍,旁边还支起了一口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城墙上的士兵都曾经是朱衣的同袍,见他如此,顿时是又急又气,怒骂道:“你这混蛋,就是作天作地,这下好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心满意足了是不是!”
“你懂什么!让半兽和人族平等,这是老子的梦想,老子死也值得。”朱衣依旧嘴硬道。
“你死也值得?”一声嘲讽遥遥地响起,徐幽水冷淡道,“你现在死,史书上只会说你是叛变人族,然后被妖魔当做军粮吃掉而已!”
朱衣僵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扯着嗓子骂道:“徐幽水你是王八蛋,不把我们半兽当人看!老子知道万妖阵围北地城,立刻就点兵准备出发,就是想让你服个软,才威逼你而已。结果你转眼就剁了我的兄弟,老子这才一气之下做了糊涂事!这黑锅也有你的一半!”
“强词夺理!”徐幽水没好气地说道。
“我本来就有理!”
“喂喂喂,别叙旧了!都快下锅了还有心情争这是谁的锅?反正是煮你们的锅哈哈哈哈哈。”人伥们哈哈大笑起来。
朱衣呸了他们一脸:“老子就算下锅,也是条铁骨铮铮的半兽,绝不和妖魔同流合污。”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铮铮铁骨要多长时间才会炖的皮开肉烂。”人伥讽刺道。他提起手中佩刀,用力地朝朱衣的脑袋砍了过去。
城墙上众士兵不忍心看,纷纷掩目侧头。
“且慢。”徐幽水突然出言制止住了他们。同时手中一道白色光刃出手,正打在那人伥手腕上。
人伥动作稍滞,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她,笑嘻嘻地问道:“怎么这是演的哪出?我替你把他杀了,你高兴还来不及,为何来制止我?”
“他手下的半兽士兵现在何处?”
人伥笑笑不答。
徐幽水看向朱衣。
朱衣哼哧了一会儿,才道:“被这帮龟孙子妖魔用瘴气迷昏了!我们本来商量好了,清早在万妖阵内杀个中心开花,谁知道却提前着了它们的道!”
“多少人?”
“三千。”
“去告诉郭必安,我要这三千半兽安然无恙,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他走。”徐幽水果决地说道。
“幽水!”季沁握紧了她的手臂。
“母亲!”九凤满脸惊愕。
“吾主?!”便是朱衣也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人伥笑了笑:“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和你说话就是省劲。不过若是昨夜以前,这个提议我们大人还能考虑,但是如今,便又要再加上一条了。”
“什么?”
“我们可以将这三千半兽归还,不仅如此,我们还会从北地城撤离,但是条件就是,你不仅要跟我们走,而且北地城内所有有‘气’的人,都必须自戕于此!”
徐幽水双手握成拳头。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反正这里有三千半兽,我们今天杀上一千,明天杀上一千!我们郭大人也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士兵先崩溃,还是我们的妖兵先吃得走不动路。”那人伥懒洋洋地说道。
朱衣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做了一件蠢事,垂下脑袋,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城墙下边。
“我觉得还有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刚刚夸过你聪明,你就开始说胡话了。”那人伥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很快,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刚刚那声音,似乎不是徐幽水,而且也并非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他们的后边!
人伥吃惊的回过头。
一支银箭破空而来,精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喉咙,他骇然倒地,脸上还有凝结不散的惧意。
天边雪后初霁,云层中出现了久违了太阳,白晃晃地挂在北地城上方,映衬着整齐的飞马,赤红的军旗,耀眼得令人无法睁开眼睛!浩荡王气随之奔涌而来,令万妖阵的妖魔们仿佛溺水了一般,阵型立刻乱得像是一锅粥。
“王朝的军旗!?”郭必安皱起了眉头。
饕餮和禺强已经和敖苞缠斗了许久,即便是强悍如它,也觉得身上酸疼,提不起力气,如今又被王气冲击,只觉得眼前发黑,它强撑起一丝力气,立刻飞身退离,禺强冷不防被饕餮抛下,刚也要跟在它身后逃跑,结果却被敖苞扯着尾巴拽了回去,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惨叫着不断呼救。
饕餮头也不回,闪身飞向郭必安身边,愤怒地质问道:“你不是说王朝就算派兵来北地,起码也得十天时间吗?怎么这么快!而且为什么士兵们中间有王气!别告诉他们的女皇御驾亲征了!”
“不可能。”郭必安立刻否认道。
“那你倒是说说,那王气是假的,还是那王朝士兵是假的?”
郭必安冷嗤一声,毕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油条,他很快冷静下来,招呼身边人伥:“先头部队准备迎战,后方开始撤离。”
北地城内。
“真的是王朝的军旗!我认得!我以前在幽州军里当过兵!”
“女皇真的派人来救我们了!”
“朱衣!朱衣你个王八犊子你还不赶快跑!愣着干什么啊!”
“我先回去把我的弟兄们救出来!你们等我一起杀妖魔啊,可不许吃独食啊!”
城内百姓俱是喜极而泣,离弃家国十余载,一朝重见王朝的暗赤色军旗,才知道这种无论在哪里,都能被护佑的滋味是何等幸福!
季沁站在徐幽水身边,在半空中找了一圈,却见那人的视线也正在四处寻觅她,他终于看到季沁,从来清冷的神情立刻冰消雪融,眉目之间暖色四溢,似能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