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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萧错权当没看到,唤来护卫头领,“善后。”又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给你们的酒钱,早些回府,轮班歇息两日。”
护卫称是,又问:“您呢?”
“访友,明日回府。”
“是。”
萧错策马离开,与简让汇合。
简让虽然只是远远地瞧着,也不难猜出是何情形。他不知如何宽慰好友,只是策马到了萧错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
萧错神色平静,“走。”
简让一面策马前行,一面道,“景先生特地给你物色了几样好东西,只等你过去拿。”
“给你准备了什么?”萧错揶揄道,“银票还是金条?记得分我点儿。”
简让哈哈地笑起来,“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我是财迷疯。”
萧错也笑了,“这话说的,你本来就财迷。”
二人说笑间,天已破晓。
与其说为着收拾崔贺耗了一整夜,倒不如说为着教训萧锐、萧铮耗了一整夜。
**
雪势小了许多。
萧锐、萧铮还在原地跪着。知道萧错已经远走,当务之急是回京等着兄长到家后求得原谅。都知道,就是没力气站起来,就是不想动。
到这时候,他们才明白,为何离家之前知会管家的时候,管家意味深长地道:“真要在这时候出门?”
他们颔首。
管家显得很失望,道:“换在往日,小人一定会出言阻拦,即便明知惹得两位爷厌烦,还是会极力阻挠。可是这次不同,侯爷出门时没吩咐什么,那么,两位爷随心行事就好。”
是的,以前有过几次,他们意气用事之际,管家或是府中的护卫都会找到面前,婉言规劝,苦口婆心地摆明轻重。他们觉得有道理的话,便会改变心意,听从管家与护卫的建议。
原来管家等人都是得了大哥的吩咐,随时照看着他们。
这次,在离府之际,心意坚决,天王老子也劝不住他们,大哥看出来了,也就随他们去——大抵从那时起,就已受够了他们。
他们这几日该做的,是留在家中,帮衬着管家打理外院的事,保护好内宅的妯娌两个。
可是没有,他们忘记了一切,只为着一个义字冲动行事。
他们后悔,并且因为萧错的态度而真正地心慌起来——那样的时刻,萧错都不曾有怒意。
那才是最可怕的。
分明意味着他心里只有失望、疲惫。
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再不管他们了?
萧府护卫头领带人过来,扶起了兄弟两个,婉言规劝:“天明了,此地不宜久留,二爷三爷早些回府吧。”
两个人茫然地点了点头。
护卫头领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此事崔家心知肚明,但不见得会声张,侯爷也不会与外人说这种事,两位爷也不要与连公子提及。”
两个人再度点头。
护卫头领亲自为二人牵来坐骑,躬身请他们上马。
萧锐、萧铮茫然地策马前行,走出去很远一段路,前者回眸看向之前驻足之处。
入目的是银装素裹之景,天地间的氛围平静祥和。
簌簌的落雪将昨晚的痕迹覆盖,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
这日傍晚,萧锐、萧铮回到济宁侯府。
萧锐径自回了听风阁,萧铮则脚步缓慢地回了凌云阁。
二夫人听得萧锐回来,欢天喜地地迎到了厅堂,却见夫君神色黯然、脸色灰败,她立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着话已携了他的手,触感冰冷,她连忙唤人备水,拉着他到里间更衣。
萧锐换了身衣服之后,才恢复了神智,眼里的愧意更浓,“我和三弟,闯祸了。”
二夫人一时语凝。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沉默片刻,她回过神来,携了他的手,在寝室的圆椅上坐了,“你仔细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锐语气艰涩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二夫人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她心里气得厉害,想学着泼妇的样子跳着脚指着夫君的鼻子责骂、抱怨,可是,那有用么?
能够改变萧错决定的话,她可以心甘情愿地做一次泼妇。可是没用,所以,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况且,到底是夫妻一体,她在这时候闹腾有什么用?那就能让自己置身事外么?怎么可能。况且自己置身事外有何益处?她还能跟萧锐在萧府各过各的不成?
侯爷要跟两个兄弟分家各过。
分家,那不就要搬出去了么?
想到这一点,便已是满怀不舍。她舍不得裴羽,舍不得诚哥儿,甚至连如意都舍不得。
她不舍的,是先前府里欢喜惬意的好光景。成婚之后,那是她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她强行按捺下自己千回百转的情绪,用力地握住了萧锐的手,“没事,没事的。你跟侯爷好好儿地赔礼认错,他会原谅你的。”这样的话,她自己都不信,也就特别没底气,可那也得继续说,“就算是侯爷心意已决,也没事,我们一起想法子,横竖不搬出去就是了,大不了就跟侯爷耍赖。我瞧着侯爷是面冷心热的人,只要你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他应该会慢慢释怀的。”
萧锐挠了挠额头,苦笑,“但愿如此。”随后站起身来,“我要沐浴更衣,明早去跪祠堂。跟你说过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翌日一早,裴羽用饭的时候,甘蓝来禀:“二爷、三爷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去跪祠堂了。”
“是么?”裴羽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到碟子里,“你能打听出原由么?”
“打听不出。”甘蓝沮丧地道,“这次清风、益明的嘴巴严得紧。”
裴羽斟酌片刻,“管家是什么态度?”
甘蓝道:“管家只忙着外院的事。”
“那就让他们跪吧。”裴羽能有什么法子?还能找到祠堂去询问他们不成?府里男子的事情,又是严重到了主动去祠堂罚跪的地步,即便她是宗妇,也不宜过问。
等萧错回来再看看是什么情形吧。
她出门时,看着飞舞的雪花,想到的是诚哥儿要有几日不能过来了。雪路难行,并且雪停之后天气会更加严寒,总要等到诚哥儿适应了之后才好出门。
她吩咐木香:“派人把我给诚哥儿做的鞋袜、大氅送过去,告诉他,过几日我再去接他。”
木香称是而去。
巳时,崔家两位千金的帖子又送到了裴羽面前。
这段日子,那对姐妹一日不间断地命人送帖子过来。
裴羽始终不为所动,今日因着萧锐、萧铮的事,有了些火气,吩咐蔷薇:“去知会管家,让他派两名小厮把人送出去,日后崔家送帖子的人不要再放进来,膈应。”
蔷薇称是而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雪停了,吉祥、如意又出了点儿事情。
萧错不在家的日子,如意整个白日都会守在他的书房,晚间则回到正房的窝里睡觉。今日吉祥冒着雪跑来找如意玩儿,因着如意这几日都在打蔫儿,吉祥在这种时候向来也会陪着打蔫儿,便没进门照看着,忙着手里别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如意心情转好,与吉祥在书房里嬉闹起来。没人看着,两个庞然大物毫无顾忌地折腾,后果可想而知。
谁都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是怎么折腾的,只知道结果很严重:多宝架上好几样东西碎在了地上,萧错用了几年的古砚摔在了地上,破损了一角,最要命的是,两个小混账不知怎么的碰翻了火盆。
吉祥前腿一小块毛焦了。
如意则烫伤了右前爪。
清风、益明闻声疾步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室内狼藉,听到的是如意嗷呜嗷呜的叫声。
吉祥躲在三围罗汉床后面,如意趴在室内的空地上。
清风益明差点儿头疼死。
清风查看了如意的伤势,唤人找来药膏给它擦上,再用棉纱厚实地包扎起来。
益明则温声唤了吉祥半晌,才把这个败家的货唤到面前,确定它没什么事,总算松了一口气。
吉祥看着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如意,再看看清风、益明的神色,到底是做贼心虚,寻了个机会,嗖一下跑了。
裴羽和二夫人听说之后,急匆匆赶来书房,前者搂着如意心疼了半晌。
如意则已好过了不少,把脑瓜搁在她肩头轻轻磨蹭,用最柔和的方式撒娇。
待得它窝在软榻上酣睡之后,裴羽和二夫人相形回往内院。
二夫人记着萧锐不准她对任何人提及他们在外面的事,心里觉得裴羽迟早会知道,可还是不敢说出口,对上裴羽的视线,只有苦笑。
裴羽看得出二夫人心绪特别低落,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多思多虑,你想法子让二爷、三爷吃点儿东西才好。听说一早、中午,他们都是水米未进。”
一听这话,二夫人的眼泪险些掉下来。昨晚萧锐就没吃东西,也没合眼,一整夜在大炕上打坐、思过。她对他的确是有火气,可心疼也是真的。她强扯出一抹笑,“我去给他们做一道汤——也不会别的。”
裴羽点了点头。
二夫人匆匆回了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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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萧错回到府中。
管家迎上来,通禀诸事。
如意从书房院跑了出来,不管不顾地直起身形跟萧错撒娇。
萧错自然留意到了它裹得很厚实的那只爪子,眉心一蹙,“才几天没见,怎么成伤兵了?”
赶上前来的清风心虚地咳了一声,照实说了原委。
萧错牵了牵唇,手势温柔地拍了拍如意的头,“没瘸就行。”
管家与清风俱是忍不住笑了笑。
萧错停下脚步,俯身安抚着如意,对管家道:“你说你的。”
管家将萧锐、萧铮跪祠堂的事情说了,末了道:“最关键的是,他们整日水米未进。”
萧错把如意受伤的爪子托在掌上,指腹轻柔地抚着棉纱,“再送一次,另备二两□□。要么活,要么死,甭跟我来要死不活那一套。快过年了,办丧事宜早不宜迟。”
“……”管家先是觉得好笑,继而便有些心酸。以前侯爷不管是什么处境,叮嘱他的都是相同的一句:照顾好二弟、三弟,帮着他们把日子过好。太久了,侯爷图的只是手足活着,比他轻松、惬意的活着。这会儿得是心寒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去忙你的吧。”萧错对管家摆一摆手,放了如意,缓步往正房走去,“跟着我,慢点儿走。”
如意却根本不动,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萧错挑眉,“长出息了?”
如意索性趴在地上,瞅着自己的伤爪哼哼唧唧。它现在根本不宜走动,方才一时间高兴得忘乎所以,这会儿爪子不疼才怪。
萧错笑得现出一口白牙,“该。”随后却是折回去,将半人高的爱犬捞起来,夹在臂弯,大步流星地回往正房。
如意高兴起来,但是姿势让它很不舒服,便动来动去的。
萧错没辙地叹了口气,抱孩子似的把它揽在怀里,又将它的前爪轻轻安置在肩头。
小家伙淘气受了伤,他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好几年了,每次离家,它都会无言地等着他回来,每次回到家里,它都是一丝怨怪也无,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只为终于盼到的团聚欢喜。
想到雪停之后晚间太冷,萧错吩咐清风:“给如意选一张皮子铺上。”
清风忙道:“夫人昨日就开了她的小库房,给如意裁出了一块虎皮,一半铺,一半盖。”
萧错嘴角一抽,又笑。先前倒是没看出来,他们家阿羽平日节俭,败起家来可是大手笔。
“那就没事了。”萧错挥手吩咐清风,“回去吧。”随后回到正房,径自转到东次间。
裴羽刚听小丫鬟通禀,正要下地,出去迎一迎他,他却这个样子回来了。
她看着喜滋滋的如意,又看看唇角噙着浅笑的他,笑容不自觉地绽放。
萧错把如意放到大炕上,看向她的时候,笑意更浓。
裴羽忙问他:“用过饭没有?”
“吃过了。”赶在奉茶的丫鬟进门之前,萧错揽过她,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随后转身落座。
裴羽下地穿上鞋子,“侯爷去换身衣服吧?”
萧错漫应一声,拍拍如意的头,“老实待着,你得养伤。”
如意在大炕上打了个滚儿,真就没跟着他去内室。
萧错先到净房洗了洗手,裴羽把衣服送过来之后,他温声道:“让丫鬟备水,今晚我得早点儿睡。”
“好。”裴羽点头,立刻去外面吩咐下去,又让小丫鬟去问过清风,确定如意今晚不需换药,哄得它开始打瞌睡了,这才回到寝室,亲自铺床。
萧错换了纯白的寝衣,歇下时神色平和。
裴羽坐在床边端详着他,一丝端倪都看不出,好像萧锐、萧铮那档子事与他无关一般。
萧错把她的手纳入掌中,“怎么还不去洗漱?”没正形地笑了笑,“没你我睡不着。”
裴羽撇了撇嘴,“我才不信。”说得好像他这段日子都没合眼似的——他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性子。
“那就是睡不好。”他笑道,“没人闹腾居然不习惯,这多要命。”
裴羽失笑,起身去了沐浴更衣。
萧错躺在床上,阖了眼睑。他乏得厉害,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入睡。
但事实却非如此。
两个混账弟弟的事情萦绕在心头,越想越窝火。
突袭之前,总要派人去试试对方的实力,他们没有。
脑子呢?那是摆设么?
也罢,这一点他忍,权当他们读兵书只是做样子。
那么,责任呢?
那种下场非生即死亦或生不如死的事情,在做之前可曾安排好身后事?可曾与任何人交代过:万一出事,要给他个怎样的理由。
这一点也没做到。
是谁给他们的底气,能够确定全身而退?
尤其萧锐,已经是娶妻成家的人了,走之前可曾为留在家中的发妻打算过?
真躺着回来的话,他要如何与二弟妹解释?难不成一句“你夫君傻呵呵地去送死,你守寡是时运不济”打发她?
她是欠了萧锐多少?
没脑子,没担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真恨不得把他们打残,送到连玉杰身边。不是重情义么?有苦同当未尝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萧错吁出一口气,翻了个身。
有丫鬟在屏风外禀道:“侯爷,益明来了。”
“让他进门说。”
“是。”
益明站在寝室门外道:“二爷、三爷刚刚用过饭了。管家让小的来通禀侯爷一声。”
萧错想了想,“让他们滚出祠堂。有什么脸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想气得哪一个显灵不成?”
益明一听这就是还在气头上,正色称是而去。过一阵子又来回话:“二爷、三爷回房了。”
萧错总算好过了一点儿。
裴羽换了寝衣,裹着斗篷转回来,歇下之后,主动蹭到他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真暖和。”
他搂紧她,“到夏天不准嫌热。”
“那我可不敢保证。”裴羽目光关切地审视着他,又柔声问,“火气消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裴羽摸了摸他的下巴,“绞头发的时候,我听到你跟益明说的话了。”那可不是心平气和的人能说出口的言语。
萧错拢了拢眉心,苦笑,又问她:“你倒是沉得住气,也没问我是怎么回事。”
“要是能说,你总会跟我提几句吧?毕竟,二爷已经娶妻,二弟妹与我说起来的时候,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裴羽细致地道,“要是不能说,我问也没用啊。你这种人,睡着都不会说梦话,嘴太严了。”
萧错被她引得发自心底地笑了,斟酌片刻,跟她大略地提了提事情经过。她应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有时候做的是怎样的事。况且事关崔家,她了解了大致的情形,日后遇到崔家的女眷、亲朋,会自心底保持警惕。
裴羽听完,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年纪再小,也是那兄弟两个的嫂嫂,再为萧错意难平,也不能说小叔子给他添乱不知好歹。
她眨着一双大眼睛,越想越生气,这情绪一半是为着萧错,另一半则是因着与萧锐、萧铮以前就十分熟稔。
萧锐脑袋发热的时候,想没想过他的妻子?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胜任那种凶险之事?
是,他是萧错的弟弟,那又能代表什么?难不成他以为萧错的战功是轻轻松松得来的?难不成也曾驰骋沙场的崔贺就是个一击即中的窝囊废?
高估自己,低估武将的能力。这要是真出了闪失,让萧错跟谁说理去?他拼死拼活地忙碌多年,凭什么要面对那样的局面?
她深深地呼吸着,终究是气得不轻,坐了起来。
萧错讶然。这下好了,他说完之后,心里敞亮了,却把她气着了。他连忙把她拖回怀里,盖好被子,“至于么?别凑这种生气的热闹。”
裴羽看着他,目光变幻不定,一时心疼他的不易,一时又对萧锐、萧铮恼火。可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一口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时间久了能闷出病来。
“想说什么就说。”萧错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我权当你说梦话呢。”
裴羽被逗得笑了起来,老老实实地依偎在他怀里,把心里的想法娓娓道来,末了保证道:“我就是跟你说说,见到二爷二弟妹的时候,不会流露什么的。”
“知道。”萧错语气平和,心里却是暖意涌动。她所思所想,正是他最窝火的地方。这种时候,谁又敢说她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
不对,她已经及笄,已经长大。
他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住她。
裴羽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着,身形轻轻地战栗一下。
他柔声问她:“阿羽,想我没有?”
“你呢?”裴羽面对这种问题,第一反应总是这样。
“想。”他环紧她,“今日给你抢了个少见的物件儿,你应该会喜欢。在外院,明日拿给你。”
“抢”了个物件儿——裴羽由衷地笑起来,方才的坏情绪消散一空。
或许,这就是姻缘的一个好处吧?家园,两个人一同尽心打理;遇到事情,两个人能够一起分享、分担。
“说话,”萧错的手顺着她的领口落下去,“想没想我?”
“嗯。”她搂住他,对他绽放出毫无城府的笑容,“想。今日特别想。”他是这个家的支撑,而在今日,家里几乎要乱套,她太盼着他回来。他是她的主心骨。
“这句话怎么这么好听呢?”他翻身压住她,再度索吻时,便少了几许温柔,多了几分热切。
这开端通常意味着他会越来越肆意,直到引火烧身。在以前,她会挣扎,偶尔会淘气地反过头去撩他。
而今晚,她只柔顺、安静地承受。
今晚的他,动作里存着温柔与珍惜。
她的孝期眼看就过了,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差别。
这件事,是不需说出口便能形成默契的事儿。
衣衫尽落。
她面上飞起了一抹霞色,对上他视线的时候,眼神怯怯的。
“不怕。”他低头吮着她的唇。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过程,很漫长。
起初需得她竭尽全力的忍耐,需得他竭尽全力地克制。
幸好,他无师自通,摸索出了缓解这情形的方式。
用最清浅的方式让她适应,用最温柔的亲吻让她完全放松下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按捺下急切的火,尽量去享受这期间的每一分感受。
终是从浅尝辄止到了勉强算是穿梭自如的情形。
起初,她疼,她只觉得艰辛。慢慢的,被他的温柔、耐心融化,化成了能够接纳并纵容他适度恣意为之的柔水。
这第一次,并不是她以前想象中的唯有痛苦。有些感触,她因为不适应,并不知道是不是快乐,只确定不难受。
她知道因何而起。
还有一件事,她要在一段时日之后才能明白:这一晚,她的夫君倾付在她身上的定力、克制力,是完全有资格做柳下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