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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紧张的韩然这才冷静下来,跳上马车沉声道:“坐稳了。驾!”
月娘不停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辰儿,你胆子也恁大了。”
夏辰的心跳得像擂鼓一般,手尖也不停地发颤,打架竟技和杀人绝对是两回事。
她深呼了几口气,镇定下来:“这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真正厉害的在后头。”
月娘一脸惊讶:“你是说他们回去会叫人?”
夏辰点点头:“嗯。”
她料的果然没错,在离郡城大约四五里,后边有人追了上来。马车毕竟没有单骑跑的快,道路又泥泞。
此时雨稍小了些,已经隐约看见君城的城门楼,夏辰打开车门大声道:“绝尘,快跑!”
月娘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小心点儿,摔下去怎么办。”
夏辰的心忽然一凛,一把推开月娘,几呼同时一支箭竟穿透马车背板射进车内,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仍旧擦伤了夏辰的肩头。
她忙俯下身,血顺着她的锁骨流了下来。感觉没有箭再射来,她抬头顺着刚刚的箭孔向外望去,只见五骑快马已在咫尺间。
马上的人皆以青巾蒙面,为首的身着黑衣,跨下一匹青马,另几人一色的青衣褐马,五人都背弓挎剑。
“停车。”黑衣男子说着做了个包围的手势,那四名青衣人两两分超到马车两侧。
看着那寸许厚的背板上的箭孔,夏辰的心开始往下沉,这可是极为坚实的松木板啊,显然这黑衣男子武艺高强,不是刘山那种好对付的角色。
“再不停车放箭了。”这一声呼喊是从马车的右侧传来的。
月娘已经被吓傻了,见到夏辰肩头的血迹,惊呼一声:“辰儿!伤到哪儿了?”
韩然听到月娘的呼喊,急切地问:“辰儿怎么样?”
“二舅舅,我没事,擦破了一点皮。”
这时又一支箭自窗口射进来,“铮”地一声钉在另一侧车箱壁上,看起来目的不在伤人,而是警告。
韩然无奈,只好喝停马车。“几位让我们停车有何贵干?”
黑衣男子来到车前,掉转马头冲韩然冷声道:“不要装糊涂,你心知肚明!”
一名青衣男子道:“大当家,就是他们。”
黑衣男子拈弓搭箭指着韩然:“下车!车上的人也下来吧!”
夏辰透着门格栅已看到了外边的情况,将弓箭藏于座下,推开门下了马车,并忍着伤痛扶了月娘一把。
黑衣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冲手下吩咐道:“去看看车里还有没有人?”
青衣男子上前看过:“没有了。”
黑衣男子一皱眉:“说,刚刚是谁射杀了刘山?”
夏辰一愣,随即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向月娘身侧靠了靠:“不知道!”
韩然跟着反应过来:“我的确伤了两人,但也是不得以而为,更没有杀人性命,至于射杀……真不是我!你可以问你的手下。”
那青衣男子小声道:“的确不是他,我当时就在三当家身边儿,箭是丛他后边射过来的。”
黑衣男子拉开弓,冷冷地道:“别耍花样,不说出射箭之人的下落,就让你们赔命。”
韩然急切地道:“我们都是乡下人,此番我送外甥去投亲,凑上三人的盘缠已不易,况且这车这么小,怎么还会有别人?至于用弓箭的就更没有了。”
夏辰小声道:“二舅舅,箭好像是从车后边射过来的。”
黑衣人将箭尖指向她:“你还看到了什么?”
夏辰向月娘身后躲了躲:“我们不是在车内就是在车前,怎看得清,你应该问你的手下啊。”
青衣男子忙道:“我也觉得是从后边射来的,只是当时下着大雨,没看清……”
黑衣男子沉思片刻:“难道是……他?”
夏辰听了着点笑出来,不管他说的是哪个“他”都与自己没关系,果然小有小的好处啊。
月娘忽然抽噎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呜呜……”
黑衣男子一挥手:“走!”说罢带着几名手下竟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夏辰喊道:“喂,伤了人就这样走了?”心中暗想,这几个人难不成有什么宿敌?这会去找人算帐去了?
见他们走远,韩然大笑道:“竟然如此好骗,一群笨蛋。”
月娘自然是装哭,见那些人走远掩唇笑道:“好险啊!”
其实真不能怪这些人笨,一个看上去端庄柔弱的妇人和一个不过七八岁,身子又显得极单薄的孩童,哪个像是能一箭要人命的呢?
夏辰也跟着笑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肩头的伤,不由得吸了口气。
韩然这才注意到她肩头的血迹,忙问:“辰儿,伤的怎样?”因为衣夏辰的衣裳是青色的,他之前以为是雨水打湿的。
“没事儿。”
韩然把她抱上马车:“月娘,替辰儿先包扎一下,咱们这就去郡城找大夫。”
夏辰长嘘一口气,此次死里逃生得说是运气,那黑衣男子没人让搜查马车,最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此地似乎有对头。
月娘还有些后怕:“我这心现在还跳得厉害呢,幸好你反应的快。来,让我看看伤势。”
夏辰褪下衣领,只见肩头一道半寸长的伤口,皮肉向两边咧开,还在渗着血。
月娘眼中立即现出泪光:“还说擦破点皮!这么长这么深的一道口子,很疼吧?”
夏辰摇头:“还好。”不疼才怪了,不过她还挺得住,何况说疼就不疼了么?
月娘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地替她擦净伤口周围的血,然后取出一瓶伤药替她涂在伤口上,又撕了块素白布替她包好,出门在外这些东西自然要备些。
夏辰小心地抬起胳膊,准备穿上半边衣袖,忽然发现戒指上也染了血,于是用手指蹭了蹭。
月娘道:“辰儿,这血浸了一大片,换一换吧。”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套衣裳。
到了郡城,雨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但却未停,而是如雾如烟般的蒙蒙细雨。
韩然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驾车来到医馆。夏辰看着医馆门上的匾额,头上顿生黑线,“风月医馆”,你说这名不雅吧?这风与月都雅致的事物,可怎么就那么别扭呢!要是歌舞坊和茶楼什么的叫这名,倒还不错。
医馆规模不小,只是门面就有十几米长,进到堂内一张通长的柜台,抽屉式的药匣占了满满一面墙,里边有两个伙计正在包药,还有一名老者在看一些单据。
来到柜台前,韩然问那老者:“哪位是大夫?”
老者道:“大夫不在,你们瞧病要等等,抓药现在就能抓。”
韩然道:“大夫去哪儿了?我外甥受了箭伤。”
老者看了看夏辰,见他脸色很是苍白,道:“受伤耽误不得!稍等。”
不一会儿,老者掀开内堂的竹帘,一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出来:“伤者在哪儿?”清悦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似乎被人从床上刚拉起来似的,有那么点不情愿。
夏辰有些诧异,这少年面如白玉,淡眉长目,身着一领深蓝色银丝绣边曲裾深衣,长发以一根同样蓝色银边儿的丝带半束脑后,让人不禁想到清朗的夜空,星月交辉。
韩然见不再有人出来,狐疑地道:“大夫呢?”
少年淡淡一笑:“我是。”
那老者道:“我家公子虽年轻,医术却远近闻名。”
韩然忙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辰儿,让大夫替你看看伤势。”
少年道:“请伤者到内堂来,暖和一些。”说着转身用扇子挑起竹帘进去了。
老者打开柜台挡门,示意夏辰跟他过去,并让韩然的月娘等在外头。
穿过一段走廊,左右各有一扇门,老者推开右手边的门:“小公子请。”
屋子的摆设颇像是一间书房,白衣少年坐在一张长案后,打量了她一下懒洋洋地问:“伤在何处?”
夏辰道:“肩头。”
少年招了下手指着案前的木凳:“坐下,我看看。”
夏辰微微皱了下眉,他这工作态度也太不端正了,真想一脚把他踹床上去撅着!大步走过去端坐在凳上,看着他淡淡地道:“伤口已包扎过,你替我开些消炎止痛的药就好,最好是直接外敷的,我没地方煎药。”
少年闻言像是忽然间清醒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薄薄的嘴角微斜:“你是大夫还是我是?”
夏辰干脆回答:“你是,但受伤的人是我,我比你更清楚伤势。”
少年夸张地点了下头,又变回慵懒的模样,不急不缓地道:“哦……有道理,看样子伤的不重,不过你面色苍白似是亏血,把手给我替你把把脉。”
夏辰伸出手,放在把脉枕上。
少年轻撩衣袖,把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片刻后眯起眼盯着夏辰:“你是……女孩子?”
夏辰猛地缩回手,真的假的啊,这也看得出来?
少年轻笑一下,带着几分邪气:“难怪不让我查看伤势,不过你……”他的眼神瞥向夏辰的胸部:“你还算不上女人吧?”
夏辰站起身:“你是大夫还是无*赖?”
少年道:“都是,都不是。”
“我还是找别处买药吧!”夏辰说罢扭头便走。
“喂!本城只有这一家医馆。”
夏辰停下脚却没回头:“不看也死不了人。”
少年从长案后跃身而起,一个旋身落在她身前,正色道:“你的伤在左肩,长约半寸,入肉三分,我可说错?”
听了这话,轮到夏辰惊讶了,他有外*挂吧?若是内伤把脉兴许能看出来,外伤也能看这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