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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几名骑着马的士兵,押着十几名年轻女子向北而行,这些女子皆被反捆着双臂,又用一条长长的绳索连绑在一起,旦有走得慢或是跌倒的,便换来士兵一顿喝骂抽打。
在夏辰看这,这太惨无人道了,就算战场上的俘虏,也不该如此对待,何况此地并非边关战场,这些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转念间,马车已与这队人擦肩而过,夏辰站起身咬牙道:“真是太过份了。”
月娘脸色有些苍白:“辰儿快坐下,莫要声张!”随即叹了口气:“想不到大云国竟也有这样的事。”
夏辰一肚子愤愤,随口道:“哪样的事?”
月娘道:“我猜这些若不是被那些权将私卖到玄国的奴隶,便是朝廷某位官员送给玄国将帅的礼物。我当初就是被官兵抢去,又被商人转卖入教坊中的。”
夏辰心中冷哼,到什么时候都有些人发国难财的啊,不过盗亦有道,做这种无耻勾当,不配为人!
月娘凄然道:“上阵杀敌的父兄子弟尸骨未寒,一家妇孺便被逼流离失所或是卖掉,这是什么世道啊。”
什么事道?人吃人的世道!只要是打仗,受苦受罪的都是那些老百姓。想着刚刚那一幕,夏辰觉得自己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了,这可不是太平年代,没些个本事,随时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时,马车进了一座小县城,街上竟看不到一个商贩,连行人也寥寥无几,只有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三三两两坐在路边,竟然比边城还冷清萧索几分,偶然一阵热风吹过,卷起些许尘土。
越往南行天气越暖,莫非这里的人都忙着耕种去了?可之前路过田野时,却也没见有什么人,心中不免疑惑,北方偏僻又有战乱,越往南人应该越多才是,怎么反倒少了?
韩然道:“咱们找地儿喂喂马,吃口东西。”
好容易找了家名叫七里香的客栈,里边是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计坐在对着门口的坐位打瞌睡,见有人来忙揉揉眼睛上前招呼。
韩然让他打些水来洗手,又点了三碗热汤面一碟卤花生。
柜台里站着一名面容白皙的中年人,看打扮应该是掌柜。可有客到来他也不招呼一下,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埋头打着算盘。
面端上来后,伙计道:“几位客官慢用,若无别的需要,小人这就去喂马。
韩然点点头:“去吧。”
只这一会功夫,那中年人已叹了不下十几声气,见他合上账簿,愁眉苦脸的看着门口,韩然道:“掌柜,何事愁闷?你这可有违待客之道啊。”
店掌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客官,实在对不住,小人绝不是给几位脸色看,只因生意不好,就要关店了,唉!小人这家店是祖上留下的,几十年了!”
韩然颇为同情地点点头:“那你继续叹气吧!”忽然想起林间所见,问道:“掌柜,我之前在路上看到一些士兵押了些妇女往北而去,他们是去哪?”
店掌柜连连摇手,示意韩然不要再说,急步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长出一口气:“客官,那些都是从各县征上来贡女,要送到玄国去。”
韩然一皱眉:“为什么要送贡女去玄国,这是谁下的令?”顾名思义,这贡女和贡品是一个性质,可大云国并未兵败,也没有向玄国称臣纳贡,何来贡女之说呢?
店掌柜冷哼道:“谁?谁知道是谁?这年头办事的都打着上头的、朝廷的令,这回说是为了与玄国和谈。”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送女人去和谈,还是头一遭听说。”
月娘道:“莫不是大云国已向玄国称臣了?”
店掌柜道:“那倒还没有,不过玄国开了许多条件出来,不然连谈都不谈。”
韩然一拍桌子:“这叫什么和谈!分明是换了个名目抢。不和他们谈了,要打就打!”
店掌柜忙道:“哎哟客官,你可小点声!打不打也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说得算的,如今朝廷里主战的官儿都是杀的杀,贬的贬了罗。”
夏辰把面吃了个干净:“二舅舅,莫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韩然低斥道:“小孩子家懂什么!”
夏辰一挑眉:“我知道谈也是要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你若打得过玄国,条件由你来开,打不过就只能由人家来开。”
韩然道:“谁说咱们打不过!”
夏辰道:“都送女人去进贡了,还用说么?”
“我呸!“韩然啐了一口:“我大云国可从未向弱小的国家要过钱财女人,玄国人果真比土匪强盗还不如。”
夏辰轻蔑地“呵”了一声:“大云国自诩礼仪之邦,喜欢那些虚名,却不知那些小国千歌万颂不过是为了省点钱,玄国人就聪明多了,要实惠的。”
月娘道:“礼仪之邦?虽没明着要,那些小国不进献珍宝便被视为不敬,出兵讨伐之事常有,美其名曰彰显国威呢!”
夏辰笑道:“这会儿没有威可显,只好表示恭敬了。有句俗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如今轮到大云国受这气了。”
韩然闷闷地道:“哪学来这么多歪理。”
夏辰道:“二舅舅若想听,还有许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拳头才是硬道理,拳头不硬有拼命的心也行,啥都没有,就只剩委屈求全了。”
韩然有好气又好笑地道:“你的书倒也没白读。”
夏辰笑道:“二舅舅也别太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云国没那么容易玩儿完。”
店掌柜已听得目瞪口呆,一听“玩儿完”,立刻上前关上店门:“这位小公子,这话传出去要杀头的。”
夏辰惊讶地道:“这也杀头?我这是夸奖的话哟。”
掌柜被逗乐了:“那也不能这样夸,‘玩儿完’这话断不能讲。”
夏辰眯起眼贼笑道:“你也说了喔,敢说出去咱们一起玩儿完。”
掌柜愣了下,苦笑道:“小公子好生厉害的一张嘴。”
韩然道:“掌柜,此地离黄沙河还有多远?”
掌柜道:“还有两日路程。客官,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好像道路并不熟悉,头一次去?”
韩然点点头:“我准备去安阳,路程虽听家兄说过,但确是头一次走。”
掌柜道:“是投亲还是送这位小公子去读书?”
韩然道:“都差不多。”
“那客官可得多加小心,如今匪盗山贼很多,能结伴就结伴走,若不能也别赶夜路,天黑定要找客栈或人家投宿。”
韩然一拱手:“多谢掌柜忠告。面钱多少?我们这就上路了。”
掌柜道:“面和草料您给一百文便是。我这就要关门回乡下了,走之前还能招待几位贵客也是有缘,小店窖里存了几十坛酒,是自家方子所酿,藏了十几年了,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都带走,待我取两坛来送与小公子,希望小公子将来高中状元。”
韩然道:“那就多谢了。”
夏辰道:“将来我中状元,定不会忘了掌柜吉言,让您重开七里香,这酒亦叫状元红!”
掌柜笑得极是爽朗:“好!小公子这名字取得好哇。”
夏辰只笑不语,这哪是她起的名,借花献佛而已,不过世人皆喜欢追求这些,就像现代人喜欢名牌一样,当然,这其中很大原因来自于品质和信誉。
掌柜十分小心地捧了两个泥封的陶瓷坛,像好像捧着刚出生的孙儿一般。“这一坛五斤,两坛十斤,十全十美。”
其实这时代的一斤折成现代的大概六两多,所以这酒坛并没有那么重。
韩然接过酒坛,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他一向喜欢喝酒,听说这是窖藏了十几年的酒,怎能不馋。
向掌柜道了谢,几人离开酒店继续赶路,日近黄昏,来到一个小村庄。
韩然道:“既然那掌柜说行夜路不安全,不往前走了,我们就在这儿找个小店或人家投宿吧。”
走了两日山路,夏辰也觉得乏:“二舅舅说得是,安全第一。”
进了村子,不闻鸡犬之声,不少院墙房屋已倒塌,有些大门没有关,风一吹过吱嘎作响。
韩然道:“莫不是这村子里的人都逃难去了?可为何走得这般急,连院门也不锁?”就算逃难,也都想着将来有一日回还,毕竟田地祖坟都还在这。
夏辰从车窗探出头,此时夜幕降临,晚风带着一丝微寒。“二舅舅,看情形不是遭了战乱,便是遭了匪盗。”
韩然忽然道:“前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