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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驾马还未行至门前,便纵身跃下马背,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急切,他的身形看起来竟然有些不稳。
沈庭知看着他快步走到门前,踌躇片刻才推开门。
宋家乃是商业大户,宅子建的恢宏气派,红色的雕木大门更是奢华大气,然而如今人去楼空,宅子无人打理,连大门也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沈庭知见那人情绪似乎更加低落,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宅院。宋家人搬走的时日不长,里面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了,却还算干净整洁。
但可能是因为前夜刚下过雨,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枝叶,为这空落落的宅子平添了几丝凄凉。
那人似乎对此地并不陌生,脚步虽慢,但却并非漫无目的地游走,而是有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他边走边向四周张望,仿佛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但沈庭知看他神色,又觉不是,他脸上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怀念。
沈庭知心中疑惑,便多看了他几眼。他现在是魂体,不必担心被发现,所以便大大方方地看。
渐渐地,他便看出些异样来。
他竟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似乎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般。
这并非他的错觉,沈庭知想,或许“宋清彦”真的见过这人,只是记忆不够深刻,所以他无法想起来。
他这才出了会神,便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竟停了下来。
沈庭知疑惑地转身,却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停在了他的院子里,严格来说,是“他”生前居住的地方。
莫非此人认识宋清彦?
看他神色,似乎还不陌生。
只见那人孤零零地站在院中,高大的身影在风中竟有几分脆弱感。他神色落寞,面上带着深沉的悲痛,本来显得有些严厉的眼睛分明红了一圈。
沈庭知本来作为局外人旁观着这一切,此时心中便有些不安,他尝试着向系统问道:“这人莫不是真对这宋清彦有着不可说的心思吧?”
但他等了半天也无人回答,沈庭知已经习惯了系统神出鬼没的状态,他其实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自己,只是这“鬼”当久了,也着实有些孤单。
他本以为,既然那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观他之前模样也该是已经得知了自己的死讯,如今无论如何也会进那房间瞧一瞧,全作怀念,谁知他却只是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门,思绪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那人一直站在那里,仿佛要站到地老天荒。
突然一声猫叫惊醒了他,沈庭知这才发现方才站在墙外的那只猫竟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
那人转过身,脸上紧绷的神情似乎在看到那只小猫的时候放松了几许,但他的表情仍然很奇怪,像是哭又像是在笑。
沈庭知蓦地,也有些难过起来。但看着那一人一猫,沈庭知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了。
这只小猫之所以每日来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初宋清彦有一回跟着上庙求香,在路上遇到了这只快死的小猫,于是顺手让人给救了起来。
只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这旁人都认为小猫小狗什么的不干净,唯恐会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宋夫人便自主将那小猫给送走了。
宋清彦虽然心中不忍,但终究不愿让双亲担心,便也默许了。
只是自那以后,那小猫便时时来这附近转悠。
宋清彦看到,难免动了恻隐之心,便时时瞒着双亲带了些食物来喂他。他对小动物也是喜爱之极,有时一待便忘记了时间。
一日他又如往常一样偷偷给小猫喂吃食,为他放哨的贴身小厮突然传信过来说他母亲正往这边来,宋夫人对这猫很是面熟,又是在他家附近,宋清彦唯恐被他母亲看出异样来,情急之下便随手从路边拉了个人,将猫食塞到他手上让他帮忙。
他当时没有留意那人长相,如今沈庭知细细思来,可不正是眼前之人?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这只小猫,他蹲下身,轻柔地摸了摸它的毛发。小猫走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一人一猫竟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谁也没有出声,似乎在一同怀念逝去的某个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很快就到了眼前,他作小厮打扮,看到刚才那男人急忙躬身行礼。
“将军,陛下急召您入宫。”
“嗯,知道了。”男人沉声应道,他弯腰抱起那小猫,示意小厮在前方带路。
没想到他真是刚刚班师回朝的将军,沈庭知暗暗思忖,下意识地就跟上了他的步伐,等到回过神来之时,沈庭知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出了那宅子。
突然获得了自由,沈庭知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左右也无处可去,沈庭知便一路跟着那将军去了将军府,说是去了将军府,其实那个将军并没有进门。
他跟着那小厮到了将军府,一个年龄比较大看起来像是府中管家的老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在沈庭知的印象中,如他这般建功立业的将军,回朝时阵仗应该是非常庞大的,什么万人空巷,街坊百姓夹道欢迎,府中奴仆家眷集体在门口等待之类的。
然而眼下,即使加上两个看起来功夫不错的侍卫还有几个看门的守卫,左右也不过七八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沈庭知在墙头听到的动静说不定正是百姓在迎接大将军,只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而已。但无论怎么说,眼前的状况总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只见大将军将怀里的猫交给了管家,嘱咐道:“有劳周伯给他喂些食物,我先进宫面圣,去去就回。”
周伯接过猫儿,点头应下。他抿了抿唇角,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终究只是轻声地叹了口气。
沈庭知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见将军府邸门就要合上,他便也轻飘飘地溜了进去。
将军府没有沈庭知想象地奢华,反而处处透着简朴低调,即便一些必要的装饰,也是美感不足,庄重有余,这不免让沈庭知想到了这府邸的主人,似乎也是一副严肃死板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有情调的人。
沈庭知这般想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院落,他闲来无事,便随意推开了一扇房门。
他一眼望去,顿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房间里到处都挂满了丹青,而这些画像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有那人站在柳树下淡淡蹙眉的模样;有那人摸着小猫微微一笑的模样;有那人坐在茶楼浅抿一口清茶的模样......
有全身的画像,也有局部的细节。
这未免也太过疯狂了吧?沈庭知暗暗咋舌,更关键的是,这画上的人跟他本身的长相简直一模一样。
若非知道自己乃是穿越之人,沈庭知都要忍不住怀疑,这画上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了?
沈庭知一愣,突然想到了“宋清彦”。
他急忙冲出房间,找到一处水井,本想打个水照照自己如今的模样,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无法抓住实物,只因魂体会从中穿过。
不仅如此,他还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旁人你无法看到他,想必水中也无法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想想那个场景,沈庭知还是有些背后发凉。知道自己是鬼是一回事,亲身去验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被自己变成鬼的事情打击到,沈庭知便失去继续逛宅子的兴致,他正打算出门去街上晃几圈,还未出门,就见才离去不久的将军竟然已经打道回府了。
这么快?
沈庭知心中惊讶,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将军身上竟然穿着便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进宫之前并没有脱下战甲。
他该不会是......
“纪飞寒已经将兵权交出去,请旨解甲归田了。”
系统突然出声把沈庭知吓了一跳,后者闻言急忙追问:“他干嘛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
系统:“这我就不清楚了。”
沈庭知便道:“那事情的经过你应该知道吧?就是纪飞寒出征之前的事。”
系统:“胡人突然大概一个月前胡人突然进犯,正巧纪飞寒当时因为受伤请旨在家休养,所以朝中对于谁领军一直争执不断。一日纪飞寒找到皇帝,主动请战,但是他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纪飞寒战功显赫,声名在外,皇帝当然乐意派他出战,对于他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只是这当今圣上是个没有远见的,自以为手中有纪飞寒想要的东西,便无所顾忌,便执意等纪飞寒得胜还朝之时方能应允他所求之物。”
沈庭知惊疑不定,追问道:“他要的东西该不会是与宋清......与我有关吧?”
系统:“纪飞寒所求之物正是传说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还魂草。”
沈庭知作为一个现代来的医生,对于系统口中之物持一种怀疑态度。
“这种东西真的那么神奇吗?”
系统:“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不重要,皇帝只想要捷报,纪飞寒也做到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拿到还魂草,宋清彦就已经命丧黄泉了。”沈庭知接道,话中不免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