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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宁最重的伤不在腿上,而在脸上。
一道醒目而无法忽略的伤疤,横在左半边的脸颊,哪怕伤口已经结痂,长出了新的嫩/肉,但是粉嫩的疤痕也还是很明显。
这对一个爱美的小姑娘,尤其是江岁宁时常还为自己的外貌引以为傲,对她无异于是个更严重的打击。
她从住进医院之后就再也不敢照镜子,无法面对脸上那道显眼的疤痕。
江岁宁那天是被一辆出租车可带走的,如今想来,定是早有预谋,她上车之后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直到发现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才察觉到不对劲。
江岁宁毫不怀疑他们那天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若不是她足够聪明,早就被那些人浸到水泥里去了。
江岁宁回想起来都还后怕,见到沈律言之后还是犹如惊弓之鸟,她惊恐的提起那段惊魂事故,磕磕绊绊说完,又死死攥着沈律言的手言之凿凿地说一定是傅景初做的。
沈律言的反应比她想象中平静很多,漫不经心拿开了她的手,反问了句:“他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要你的命?”
江岁宁愣住,牙齿都发冷。
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她先前在沈律言面前就谎话连篇,没有承认自己在江稚的产检结果上动了手脚,这会儿也不能承认。
她以为沈律言不知道,可是男人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彻底戳破了她的侥幸。
他看着她,也没有瞧不起,更没有嘲讽,他只是用叙事的口吻说:“因为你收买了医生,说她的孩子是畸形儿。”
江岁宁那个瞬间,无地自容。
仓促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摆。
人撒谎是会上瘾的。
她早就已经开始习惯性说谎。
“你想让她打掉那个孩子。”沈律言看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咬紧的下唇不是因为她后悔了,而是被当面戳穿后的丢脸,“你觉得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所以趁早斩草除根,是不是?”
什么都被沈律言猜中了。
江岁宁紧张的不断吞咽喉咙,这种时候了还要故作镇定,“我没说是你的孩子。”
随后江岁宁又低声补充:“她和那么多人都纠缠不清过,如果是你的孩子,怎么会同意和你离婚。”
她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打消沈律言这个念头。
可是她越画蛇添足,就越显得可疑心虚。
“现在做个DNA检测很容易,孩子出生之后我会去查的,谁的孩子都轮不着你来动手伤人。”
江岁宁咬紧齿关,沉默不语。
没关系。
没关系的。
到时候她可一点儿都不怕沈律言抱着孩子去做DNA检测。
*
但是术后,疤痕印比起现在也会好很多。
再多涂点粉底也能遮得住。
江岁宁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将病房洗手间里的镜子给砸了,落下来的碎片还刮伤了她的脚,她更是怒火中烧,对请来的护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女护工受不了这个气,当天就辞职走人了。
江岁宁的病房条件很好,来给她治病的医生也是这个领域的知名大拿。
沈律言在物质条件上尽可能的满足了她,除了她手术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她不知道,沈律言就在楼下的妇产科。
江稚自从听说沈律言是来医院照顾受了伤的江岁宁,现在每每看见他,厌恶都比从前更甚几分,可是她说的话,对一个装聋作哑的男人没什么用。
沈律言每天都来,心情一点儿都不受她冷脸的影响,还时常会带一些她爱吃的水果。
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他听在耳朵里,每天却还是要在这里留两个小时。
手机开了静音,也不怎么接电话。
就这么和她耗着。
许听白因此天天来当破坏气氛的电灯泡,坚决不给沈律言滴水穿石的机会,她能感觉到沈律言看着她的眼神里好像都有刀子。
江稚现在对他说话也很不客气:“江岁宁那边不用哄吗?去晚了可就让人伤心了。”
沈律言刚剥好了个橘子,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先放到了一边。
他听了她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的手术已经做好了。”
“术后恢复才是最难受的,你快去多陪陪她吧。”
“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我怎么和你说话了?你不爱听?”江稚捏紧了手里的被子,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变化,她抬起黑漆漆的眼珠,直视着他:“你不爱听可以滚,从我这里听不到你喜欢听的话。”
就像曾经的沈律言。
他就是这样的。
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根本不用考虑低他一等的人的情绪。
沈律言面色微僵,黑眸定定望着她,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不太明显的痛色,他扯了扯嗓子,也笑不太出来,“我就不滚。”
过了几秒,江稚平静开腔问他:“男人都是像你这样三心二意吗?既要白月光,又对前任纠缠不清?”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了沈律言的痛点,他的表情好像变得很可怖,他说:“我没有三心二意。”
“我现在不喜欢她。”
“只喜欢你。”
“要我他妈的说多少遍,你才肯信?”
最后一句话,平静中透着几分咬牙切齿来。
江稚没什么反应,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眼前这个人非不肯放过她。
许听白感觉两个人快要吵起来了,正要开口制止,就见江稚发白的脸。
许听白上前捉住她的胳膊,“阿稚,你怎么了?”
这阵阵痛,绵长刺骨。
江稚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住,可能是要生了。
她反手握住许听白的手,声音都已经有气无力了起来,她说:“帮我叫医生,我要生了。”
沈律言的脸色微微变了,站起来,还未靠近病床上的人,就被许听白用力推开,“你滚开!就是因为你天天在她面前刺激她,她的身体才越来越不好的!都说了不想看见你,你是聋了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