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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居心险恶的生化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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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居心险恶的生化袭击

    麻风,虽然各地都有,但在广东却最为出名,原因是这里气候潮热,疮毒并发者众,特征更为明显。

    李肆所在的时代,麻风近乎绝迹,但并不等于没有。一旦被发现,那就成了新闻。也就是记者这个职业,让李肆能在后世接触到麻风病,对此有一些了解。

    但让李肆醒悟这帮瑶女来意的,并非是他前世的知识,而是屈大均在《广东新语》里,跟着疯人帮和疯病的内容,大略说到的“过癞”,这疯病其实就是麻风。这就将他前世对麻风病的知识,连带历史上的传言和逸闻趣事给勾了出来。

    麻风在广东的肆虐,已然浸入了民间文化,也影响到了很多民间小说,对广东麻风有各种各样的奇异描述,回过头来,这些小说又进一步扭曲了人们对麻疯的认识。

    影响最为明显的就是这“卖疯过癞”。

    宋人周密在自己的笔记《癸辛杂识》里写到了《过癞》一篇,说的是在福建,女子若是感觉面若桃花,那就是染了麻风。外地男子不知内情,跟染病女子相好,就此被传上了麻风,而那女子却好了起来。看起来该是将毒传给了男子。

    早至秦汉,这麻疯被称为“癞”,所以女子靠交媾将麻风传给男子,以求自愈的这档子事,就被称呼为“过癞”。到了明清,也有疯妇人在外勾搭男子,被叫作“卖疯”。

    古人自然不会知道,这麻风病其实是感染麻风杆菌造成的,而且大多数人都对麻风杆菌有抵抗力。只是这麻风病发病后,手爪强直如鸡爪,疱疮不绝,脱眉毛塌鼻子,脸烂人呆,煞是恐怖,更可怕的是,还有传染性,所以就成为人们闻之色变的怪病。

    除了在采访中接触过麻风病人外,李肆对麻风留有深刻印象的,还有《天国王朝》那部电影,电影里那个始终压着萨拉丁一头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就是个麻风病人。他死之后,面具被摘下来,那张破碎狰狞的脸怎么也不能跟他的英明神武凑在一起。

    古人并不知道,这麻风杆菌是靠破损皮表来传染的,其实跟aids差不多,只要不是太过密切的接触,并不会被传染上。关于麻风病的传说,积淀了千百年,再有民间小说渲染,就形成了女可传男,男传不了女的说法,也形成了麻风病会遗传的错误结论。当然也不是全然错误,本地人不传,只传外地人的结论,也符合麻风病的特点。本地人传不了,那是本就感染上了,只是抵抗力高,不会发病而已。

    麻风分三类,最常见的是结核型,这类患者的症状也就是烂手烂脚烂脸,但还能活下去。其次是瘤型,麻风杆菌深入内脏,这类人基本活不了。第三类是未定型,也就是早期症状。最早“过癞”的传说,多半是一些偶然的巧合。特别要说的是,第三类的未定型,可以自愈,有早期症状的女子和男子相好,女子自愈了,男子被感染上了,也许就被当作是这毒被传走了。没办法,古人又没显微镜,更没现代医学的认识,只能这么瞎猜。

    眼下这广东,粤北气候要凉一些,麻风病并不多见。不像在西面的高州和西南的琼州,还有东面的潮州,那里是麻风的高发区。

    如今这帮患上麻风的瑶女,嗯,多半还不是正二八经的瑶女,跑到凤田村这里来“过癞”,怎么想也不是偶然,想起之前萧胜遮遮掩掩的一句提醒,李肆当下就明白,她们背后还有人。就不知道该是何方神圣,恨他们恨得如此深沉,动用了麻风病人这么恐怖的生化武器。

    本想逼问下去,可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转头看去,就见村人一个个面无人色,东奔西窜,仿佛末日降临似的。

    麻风还没感染上,癔症先有了……

    再这么乱下去,铸炮的事情都要砸锅,李肆收摄心神,猛然喝了一句:“关叔、田叔、张应!把人都集中起来!不准谁乱窜!这事可关系着所有人的生死!”

    关田二人本只跟在后面看热闹,猛然见这乱景,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办,张应也还抱着脑袋跟无头苍蝇似的撞着,不知道该干什么,三人听李肆这么一喊,心神终于能动弹起来。

    将村人们汇集起来,慢慢缓过神来,众人都看着李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麻疯,很危险,很容易传染给别人。”

    李肆这么说着,身后那帮村人都拿衣袖捂着口鼻,不迭地点头,这不是废话么。

    “不过也别害怕,只要没有皮肉接触,基本不会染上。”

    李肆依然踩着盘银铃的腰,将她压在地上。可她像是心神已经崩溃了,完全没了反抗的力气。在她身后,盘金铃也只能勉力撑着不让自己软倒。船上的瑶女们则都跪在了甲板上,没这姐妹二人,她们全无主见,就在低低哭着。

    有盘银铃在这,李肆也不担心瑶女们逃掉,现在重要的是处理村人,平复事态,顺便……狠狠踩上某个小混帐一脚。

    “所以我想知道,有谁碰过她们身子?”

    李肆这话,顿时让众人松了口气,一个个都摇头摆手,那些早上跑来买东西的村人,更是心中庆幸,还好没碰着,不然这辈子可就完了……

    “不——!”

    就在气氛刚刚松缓半分的时候,高亢凄厉的喊声冲上天空,一个身影冲出人群,朝着李肆这边急奔而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这恶女人!该被挫骨扬灰!”

    那是田青,见他面目狰狞,惊骇欲绝,似乎是想找盘银铃算账。

    “田青!?”

    村人又呆了一片,看这动静,田青居然真的跟那瑶女……

    这时候贾狗子和吴石头终于缓过来了,两人拦住了田青,都是一脸要笑都笑不出来的古怪,昨晚的丑事,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骗我!?我本想……本想对你道歉,想对你负责的!我能有大前程,能娶你为妾,没想到……”

    田青形若疯癫,把心里话全都吼了出来。早前他和盘银铃相见,虽然看不清楚相貌,但这瑶家少女的异样风情,着实撼动了他的心神。随口和盘银铃聊了起来,更觉着她善解人意,直言爽利,比爱犯扭拧的表妹还能敲人心。不知不觉,就将自家心事一一托出,盘银铃的安慰和应合,让田青如沐春风。昨晚鼓起勇气,搂住她的肩膀,而她没有拒绝,那一刻,田青直想放声歌唱。

    那时候他就定下了主意,他不可能娶个瑶女为正妻,而且对表妹的情意,也不会因这瑶女而少。只要许下承诺,等他去了佛山,挣了前程,这瑶家姑娘就是他的妾。瞧她对自己也这么有情意,自然是不会违逆的。

    接下来就更如梦幻一般,他扶着盘银铃上了船,灯光昏暗,隐约能见到面纱下那俏脸的轮廓,魂魄顿时一散,乍着胆子就亲了下去……

    虽然没能亲到姑娘的香唇,可下颌和脖颈的滑嫩也足以让他这个童子鸡血脉贲张,下意识地想索求更多,却没想到,盘银铃却猛然将他推下了船。

    回家之后,他就满脑子想着,多半是自己太急躁太无礼,吓坏了人家。白天想找她道歉,不料人多眼杂,就一直在后面转着圈。

    却不曾想,李肆一出现,手那么一挥,天翻地覆,他心中的美梦就那么破碎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狰狞的怪脸,田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炸开,什么也不顾地冲了过来,想的是将这瑶女撕成碎片。

    “田青!”

    田大由闭上了眼睛,直想把脑袋***地里去。

    “表哥……呵呵……真是有大前程啊,这时候就在想妾了……”

    更远之处,关云娘依在木屋边,眼中波光盈动,低低自语着。

    “问别人之前,先问问你自己吧,为什么就你一个人被人家勾搭上了。”

    李肆淡淡说着,这时候张应也带着汛兵跟了过来,拉住了田青。

    “把他绑起来,单独丢一个屋,屋子外洒好石灰,绝不能让他再在外面晃。”

    这还真不是借机报复,李肆可不敢确定田青是不是真被感染了。

    “关叔,找个人去唤蔡郎中,咱们这矿场得全面整治,否则大祸临头。”

    这才是假公济私。

    之前他一直对矿场的卫生状况看不过眼,小子们勤快点的,在偏僻河岸大小解,懒点的,就直接蹲山背面解决。再加上棚户区乱七八糟堆着,村人的习惯又不怎么好,就着河水,喝的、吃的、洗衣服、淘矿、大小解,垃圾,全都靠这河水解决。

    这还只是初春,天气还没热。到了夏天,再这么下去,别说麻风,什么霍乱、鼠疫,早晚得轮到祸事。原本没什么借口,现在趁着防范麻风,搂草打兔子,好好调教一下村人的卫生习惯,何乐而不为。

    把蔡郎中叫来,自然是借他外科大夫的招牌来行事。

    “其他人都不准乱动,更不准回村子。”

    不必李肆强调,关凤生和村人们都能明白,而一边的张应和汛兵们也是一脸苦色,他们也得困在这了。

    “要不了多长时间,只要确认了没事就好,在这之前乱***跑,自己心里揣着一陀铁旮瘩,那可怪不了别人。”

    李肆再来了句软话,将众人紧绷的情绪安抚下来。

    安定了后方,李肆终于能全心处理“敌情”了。

    “你们穿州越县,就盯住了我们凤田村,想在我们身上过癞,把村子变成麻疯村,说吧,是谁这么狠毒?”

    李肆脚下用力,盘银铃哀声叫着,涣散的神智也集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