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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您曾说过,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珍重,勿念!”——不孝孙女秦期宁留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秦素却不会不知道。
不忘初心!宁儿,爷爷本一心想让你受宗主师兄庇护,这还是禁锢了你的初心吗?想到此,秦素不禁有些惆怅。
不过,转瞬一想,多少觉得安慰。不愧是他秦家的血脉,即使是女儿身,那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不屈,俨然不输当世男儿!方得始终,或许真的会有一日,宁儿能完成他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如愿的遗憾也说不定!
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心魔抑郁在心头,明明几年前就可以进入元婴后期,与师兄比肩,却偏偏在快要冲关的时候发生那等事情,导致直到如今,修为不曾前进一分一毫!
心绪百变,秦素盯了这句话许久,终是放弃了去寻她的念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即使是号称修仙界天下第一大宗的清微宗,在这广阔的天地,也不过沧海之一粟罢了。
时晋来到落宁居的时候,恰好看到秦素手里拿着一张字条站在院子的栏杆前,目光瞭远,任由月光铺在他身上,凭添了一份愁绪。
啧,看来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不知道那小鬼在纸上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宠她无边,舍不得她受一点儿苦的师兄放弃了逮她回来的念头。不过,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让她在外面玩玩,倒也有趣。
只是,想他自己在清微宗待了这么多年,现在连唯一的乐趣都没了,那他是不是也该考虑回他那所谓的家看看?
记得时家,好像挺有钱的,养多一个人应该不难?不然以后小鬼要打架,自己太弱了,岂不是很逊?
按照小鬼的性格,哪能那么安分!得罪的人没有一坨,也有两坨!他可是没有忘记,青灵峰上,她阴的是谁,那可是不逊于宗主师兄的元婴大能和他的天才徒弟!
啧,这小鬼,真让人不省心!下次见面,一定要用丛云鞭吊着她三天三夜,目无尊长,居然没有给师叔留信,可恶至极!
夜色下,潋滟的桃花眼似有碧光流动,上挑的眼角如伺机埋伏的猎豹,那道红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落宁居外。
第二天一早,路过重华峰的弟子习惯性地仰头看向那望峰台: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哈嚏,哈嚏——”
秦期宁坐在山道一旁的石头上,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她这喷嚏都打大半天了,平日里怎么不见重华峰上的人这么念叨她!
走了一晚上,腿酸得很,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即使是一直注意锻炼,也有点吃不消。
出了这个山路口,就是人类的村庄,也算是正式与整个清微宗告别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宁儿?”一道温柔又略带疑惑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
“阿姆!”
看到肩上还挑着木柴,从一旁的岔道出来的中年妇女,秦期宁表现出了意外的惊喜。
推开了用山上实木做的厚重木门,阿姆把秦期宁带回了自己的家。
阿姆夫家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婶,一直住在青微宗山脚下的村庄里。她是秦期宁的乳母,几年前刚生下了儿子就没了丈夫,那时候家里没了支柱,她也不肯再嫁,一大一小差点结伴去见了阎王。
恰巧秦素路过此地,见娘俩孤儿寡母可怜,便伸手扶了一把,给了些银两。过了不久,秦素把一个婴儿交到她手上,说让她一日三餐照顾一二。这个婴儿,自然就是刚出生的秦期宁。
妇人是个老实厚道之人,懂得感恩,更是心疼秦期宁一出生就没了父母,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照顾。
“宁儿,你怎么一个人跑下来了?”阿姆端来了她刚刚在山上采的水果,坐下来问她。
秦期宁当然不敢跟她说实话,只说自己贪玩,跑下山来玩了。
谁知道听了缘由后,阿姆的脸色就变了,“哎呦,小祖宗,你胆子也太肥了!明天,赶快回山上去!不行,还是我明天上山告诉道长,让他把你接回去!”
秦期宁一听,可不得了,她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被阿姆这么一搅和,爷爷一心软,改变主意把自己逮回去可咋办!
她赶紧抱住阿姆的手臂,软娇娇地向阿姆撒娇,“啊姆,宁儿好不容易下来一趟,还没玩够呢,你就先别告诉爷爷嘛!”
平时阿姆都吃她这一套的,可是这次,阿姆心肠格外硬,“小祖宗,今时不同往日,你就乖乖听阿姆的话,这几天村子不太太平,莫名其妙接二连三地死了好几个人,死状可恐怖了!好些人,都出去躲风头了!我也让壮哥儿直接住到打铁师父那儿去,这几天先不要回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哪能让你这么胡闹!”
出事了?可是自己印象中,那本书里并没有提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而前世秦期宁的记忆,早在自己三年前生的那场病中消失了大半,只有在熟悉的场景中,才能想到那么丁点碎片。
她觉得自己的那场病非常蹊跷,不仅直接把前世秦期宁的记忆洗没了,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婴穿,可是关于自己这辈子的父母那一段,也莫名地不记得。
不过,自己也并不打算久留,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反正她已经定好了路线。打定主意以后,她决定先把阿姆忽悠过去,免得她担心。
阿姆最喜欢宁儿乖巧地模样,拉着她东扯西扯,聊聊家长里短。
“阿姆,你最近睡得不太好吗?我这里有爷爷给的丹药!”
秦期宁早已经注意到她略显病态的脸色和眼下乌黑的眼圈,趁着这个机会,把爷爷平时给她补身体的丹药分了一份给阿姆。
阿姆知道丹药珍贵,可奈何推脱不过,便收下了。她也的确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明明晚上睡得很好,可大早上依然脸色苍白。
再加上村子里出了些不吉祥的事,她觉得很晦气,还专门去道观里捐了些香油钱,可并没有奏效。
因为秦期宁的到来,晚上阿姆做了一大桌她喜欢吃的菜,当阿姆把一道道菜拿上桌的时候,秦期宁正百无聊赖地打瞌睡,她看着好笑,怕她等会没吃饭就直接睡着了,便指示她干了一件小活,让她把架子上的那盏灯点上。
“阿姆,这盏灯怎么这么奇怪,不过还挺好看的!”
“这个东西,是你壮哥儿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刚好家里的那盏灯坏了,就先拿它凑合着用了。”
怪不得,这说是一盏灯,还不如说是一座平塔,像是富贵人家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塔身分了三层,每层都有一个小窗,不过里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如今年代已久,又因为主人的不爱护,周身脏兮兮的,也没有了光泽,不过那繁复精美的花纹,像是藤蔓一般攀附在塔身上,古老而神秘。
如果不是这件东西什么气息都没有散发出来,见惯宝贝的秦期宁都要认为它是一件灵宝了。
不再多看它一眼,秦期宁已经被食物的香气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饭后消食了一会,这时候的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都到了睡觉的时间。秦期宁今天走了一天的路,连连打哈欠。阿姆笑着过来帮秦期宁整理好床铺。
“好了,早点睡觉吧,明天一早,我让道长来接你!”
秦期宁早打算好明天阿姆一上山,她就溜。
“恩,阿姆也早点睡!”
阿姆转身过去拿灯,秦期宁背对着阿姆,就要爬上床去。
窗外一声响亮的虫鸣划破了寂静的黑幕。
秦期宁眼里只看到墙上映着的光影一闪,就是一瞬间眨眼的时间,“砰——”的一声,是重物砸击的声音。
秦期宁只觉得后脑勺一痛,接着整个脑子都在旋转,全身也跟着痛得痉挛,一滴血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鲜红夺目。她还感觉到一股一股流经脖子的湿热的猩红的液体,“滴答滴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木然地转过头,她仿佛还能从阿姆放大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扭曲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阿姆离她很近,左手还拿着刚刚砸她的凶器——那盏布满花纹的“灯”。她的脸色特别苍白,在房内一支蜡烛的微弱灯光下,煞是渗人。
秦期宁想站起来,奈何意识不听使唤,见她还能动,阿姆狰狞着扑上去,还没碰到她,就被一条龙尾甩了出去。手上的灯发出一点点幽蓝的光,恰好落在了距离秦期宁不远处。
秦期宁朦胧中只听到虚涯喊了一句:“她被控制了!”,意识越来越涣散,她终于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