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so,最快更新多情总被无情恼 !
心神不属等了半个多时辰,小海急匆匆跑来回报:
“少爷,舅爷刚送韩大将军和韩大公子走了。”
周管家听了站起身来:
“我去门房看看。”
说着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小海便陪着周寒又坐了会,看看外头没动静,然后问道:
“少爷,要不我伺候着歇下?”
周寒看看门外,沉声道:
“再等等吧。”
陈策向来行事周到,韩大将军夜半来访不是小事,不论是什么事,他肯定会有所交代。
果然过了片刻,书房外传来脚步声,然后陈策便到了门口,往里看看周寒,眼中带着歉意:
“大半夜的,把你也扰起来了。”
小海随即看事的退出去,把门也严丝合缝的关上。
周寒坐起身,指指一旁的凳子:
“凤章兄,坐下说吧。”
北方深秋的夜里已经很冷,陈策走进来,身上寒气尚未散去,可是面上神色却是波澜不惊:
“这阵子忙的焦头烂额,也顾不上来看看你。腿可大好了?”
“一日好过一日,再过阵子就可下地了。”
陈策点头:
“嗯。”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陈策缓缓开口:
“明日的亲事,仍然要照常进行。”
周寒不作声,听他轻叹口气又道:
“韩大将军刚才来告诉我,韩家小姐……逃婚了。”
周寒听得一怔。
这答案,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陈策看看他神色,也跟着苦笑:
“听说韩大将军来,我猜了万般可能,再也想不到这么一回事。韩大将军说就是下午宴席热闹的时候,他们都忙着在前院待客,韩家夫人少夫人也都在内院忙着招呼各路亲朋内眷,韩家小姐那边没人留意。谁知晚饭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房中细软也都收敛一空,韩小姐只留了一张字条在桌上。韩家不敢声张,悄悄的派人手将京城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没找到人。韩大将军猜着,只怕韩小姐这会人已经出京去了。”
“……”
周寒听得哑口无言。
不是说是个药罐子病秧子,病的起不来床吗?怎么还能有力气逃婚?
所以坊间关于韩小姐的种种传闻——果然都是假的吧?
这韩小姐也真是不是个一般人物。连带想起方青梅干脆利索一纸和离书将他休掉的事迹,周寒顿时觉得,这些将门教出来的小姐,果真个个都不走寻常路。
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问道:
“没了新娘还怎么成亲,那韩大将军——怎么说的?”
自己女儿捅出来的篓子,总要对陈家有个交代。
陈策苦笑:
“韩大将军看样子快被韩小姐气疯了。说都是他教女无方的错,若是我此时决定将亲事取消,他绝不会怪罪于我,明日会亲自上门来向父亲赔罪。”
周寒听了不语。
韩靖能说出这一席话,已经算得上是位君子,不欺陈家此时失势。
但这番大方的话听听就罢,却是万万当不得真的。
韩靖一世英名,如果陈策此时取消婚礼,韩小姐逃婚的事传了开去,就等于公然与韩家撕破了脸,不光韩靖面子扫地,连韩小姐这辈子的名声,也就一起赔进去了。固然韩靖位高权重韩家势大,可是一样也得沦为众人笑柄,被人指点教女无方。陈家日后与韩家只怕也会势同水火。
可是如果把这事圆了过去,不管将来陈策做不做的成韩家的女婿,韩家都会承了陈策这份情。
方才陈凤章一上来就说了明日婚礼照常,看来他也明白这些情势,也已经做了选择,决定要顾全两家面子,顾全韩小姐的名声,也顾全韩家与陈家的关系。
“我已经与韩将军商量妥当。明日照常接亲,韩家会暂且找个合适的丫鬟来代韩小姐成亲,先把事情圆过去。”陈策看看周寒,又道,“韩家已经遣人悄悄的去找韩小姐。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麻烦你托知己口风紧的朋友,帮着找找人。韩小姐手头现银不多,细软不少,肯定要去当铺兑现。周家生意上的人面广,说不定能听到可靠的消息。”
周寒点头:
“这个好说。凤章兄最好还是叫韩家列出个韩小姐随身细软的单子来,明日我叫夏掌柜找几个当铺靠谱的朋友,叫他们照着单子多留意着些。”
顿了顿,他终于没忍住:
“凤章兄,这事——你可想好了?”
陈凤章笑笑,站起身来:
“这不光是为了韩家,也是我该有的担当。如今这种情势下娶韩小姐进门,我心中知道对她亏欠良多。如今这么一来……倒也算是扯平了。不多说了,你早些歇着吧,我就不再打扰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身来嘱咐一句:
“这件事,暂且不要让父母亲和青梅知道。”
次日,陈凤章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
陈家公子陈策身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迎亲的路上,不知多少百姓围观,赞叹新郎官气派出众相貌不凡,难怪能被爱女如珠出了名的韩大将军选为女婿。
满京城都知道韩家视若掌上明珠的小姐要嫁人,韩大将军的乘龙快婿还是号称“京城四公子”之一的陈家少爷陈策。为两家牵线保媒的两个媒人也都来头不小,一个是福王爷,一个是兵部尚书徐朗。陈家虽抄家失势,婚事却办的风风光光,排场十足,为了婚事特意置办了新宅院,门前排队送礼的把门槛几乎都要踏破,连当今圣上都特意下旨赏赐,给足了韩陈两家面子。
这场亲事,可以说丝毫没有委屈了韩家小姐,没有辱没了韩家的门第——更没人知道,迎亲的轿子里坐着的,是李代桃僵的假小姐。
陈禀和陈夫人当日去了成亲所在的新宅院受新人行礼,周家别院这边上上下下也倾巢出动去了那边帮忙,反而显得冷清了不少,只剩了门房和厨房几个下人。
周渐梅方青梅两人待在书房,两人一个百无聊赖靠在塌上看书,一个趴在书桌上对着绘本描像。周寒翻书翻的烦了,便索性搁下书,不出声看着趴在书桌前的方青梅,倒也兴味十足看了好久。
半晌相对无声,周寒正想着出声提醒方青梅别累着眼,外头一个小厮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周寒留意到动静,坐起身出声道:
“什么人?进来说话吧。”
那小厮十三四岁年纪,看样子面熟,应是一直在门房上看门值守的,不常到内院,站在门口拘谨的行个礼,也不敢进来,手里举着两封书信,看看周寒又看看方青梅,小声道:
“少爷少奶奶好!夏掌柜派人从粮铺送过来两封信,说是从扬州捎过来,给少爷和少奶奶的……周管家小海哥他们都不在……我怕耽误了正事,就赶紧送过来了……”
说着话他却站在门口,看看周寒又看看方青梅,抬着手也不知该给周寒还是给方青梅。方青梅见状,起身走过去接过信,笑道:
“辛苦你跑这一趟。我荷包没在身边,回头一定叫小海赏你。”
小厮腼腆笑笑:
“都是应该的……那我下去了。”
说完鞠个躬转身便一溜小跑出去了。
方青梅看着他的样子不由笑着转过身,边往榻边走边低头看看手里的信,看到下面一封,面上神色怔了怔,随即面色如常的笑着将信递给周寒:
“这一封是你的。”
说完又觑着周寒,揶揄的拖长了声音笑道:
“鸿雁在云鱼在水,唉!惆怅此情难寄~”
周寒接过信低头一看,面色也忍不住一变。信皮上清秀小楷写着“周公子渐梅亲启”,下头名字署了一个“令”字。
他心中暗恨一声“误事”。
事情来得太巧,偏偏今日信送了来,又是门房不懂事的小厮接了信。若是周管家或者小海在,见了此信必定不会当着方青梅的面送过来了。他顾不上拆信,先急着去看方青梅脸色,谁知方青梅拆了信在书桌旁看着,也变了脸色,抬头看他道:
“周渐梅,嫂嫂信中说,老妇人和夫人……都病倒了。”
周寒一听,将手中的信一丢:
“我看看。”
方青梅三步两步到塌前将手中信纸递过去。周寒接过信纸细细一看,脸色也变了变:
“母亲是旧疾复发,几乎每年秋天都犯,应不会什么大碍。倒是祖母……看大嫂字里行间,祖母似乎病的不轻,已经连日卧床不起了。她老人家的身体一向硬朗安康,从来没什么小毛病——”
他皱皱眉,没有再说下去。
往往越是平日身体健壮不怎么生病的人,才容易病来如山倒。
方青梅看看他脸色,知道他与周老夫人祖孙感情深厚,小声安慰道:
“周渐梅,你别太担心了……周老夫人她和善慈祥,肯定不会有事的。信上落款已经七八天前,说不定这会已经好了……”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也没了什么底气。周老夫人毕竟快七十的人了,人一上了年纪,就什么事都说不准了,这话还不如不说。她索性闭了嘴,仔细想了想,又分析道:
“如果老妇人真的病的严重,这会就不会是大嫂写信告诉我们了,周老爷肯定会亲自写信召你回扬州去的。”
这话倒还有几分道理。
周寒听了,面色稍霁,心神也略微定了下来:
“是这个道理。”
两人对着又坐了会儿,周寒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放心,索性坐起身来:
“我还是不能放心。等小海晚上回来就立刻收拾行礼,明日一早便出发回扬州去。”
方青梅皱了皱眉,想开口劝阻他。可是转念想想,周渐梅一片孝心,着实不好阻拦。她半天没有作声,最后起身道:
“你先别太着急。我叫人去找夏掌柜,叫他把送信的人请过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