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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王?章平候现在想到这人,就觉得如鲠在喉。一时大意,给了他生存的机会。当初不过一条丧家之犬,如今,竟是成了他的威胁。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还要遭受他的威胁。
自己真是糊涂,当初就该不顾一切除掉这人,总好过如今,他羽翼丰满,能处处牵制自己。章平候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着,木拙听的不安。侯爷越生气,说明这件事越为难。
木拙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章平候,只见他死死抓着扶手,气喘的大力。木拙知道,自己主子在努力隐忍。此时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汾王那边,有什么动静?”章平候忍着怒气问,自从自己被禁闭,那边的消息似乎就断了。不,应该说,从许容之后,那边几乎就没再来过。
起初还有些小庆幸,可此时,章平候却十分不安起来,他不怕汾王动。只怕他不动,若是不动,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计划好一切,坐山观虎斗。
木拙愣一下,不安的摇摇头。“之前府外传了消息进来,说是那边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他们。眼下这情形,奴才也看不明白。”按说汾王知道章平候以进为退,自然不会罢休。
汾王为了逼迫章平候,必然还会有别的动作。可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什么都不干?总不会他们知道承王殿下自己策划的刺杀,所以按兵不动,观察这边的反应吧?
木拙想到了,章平候自然也能想到。“几人汾王不动,那咱们就帮他动一动。”
“侯爷的意思是.....”木拙疑惑看他,怎么动?
“他不是想要钱吗?那咱们就再给他指一条财路,而且是一大笔财。”章平候哼笑,汾王穷疯了,为了钱什么不敢干。丧家之犬,想要复仇做皇帝,最不能少的,便是钱跟人。
当然,还有兵器。
他给的这条路,可是能满足汾王心里最大的渴求。
木拙见侯爷笑的阴冷,心里不禁叹息,也不知谁又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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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睡了一日多,苗路终于醒来。关离看他睁开眼,笑的喜悦,眼泪差点掉出。“太好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真没脸去苗叔苗婶了。”
苗路喝了关离递过来的水,在关离的帮助下坐起来。他失血很多,脸色憔悴,春色惨白。“阿姐,我爹娘呢?”
关离闻言,愣住。“你....不知道?”事情闹的那么大,他怎么会不知道?
苗路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你....”他抬眼看看房间,发现这跟他家不一样。他纵然外出学武,好几年没回家。可出发之前,关离就已经做主买下苗家食铺的院子。单独给他留了一间屋子,他在那里住了几日。
眼前这屋子的装饰,分明跟家里不太一样。
关离见他狐疑的样子,心里踟蹰不安,不知该怎么说。
苗路何其聪明,关离的样子他一看,就发觉不对劲。这些日子,自己遭了不少罪。就盼着能逃回来,见见父母姐妹。可阿姐这样子,分明是出事了。
“阿姐,发生了什么,你...你告诉我。”苗路清秀的面容有些害怕,可依旧硬着头皮希望她说实话。
关离僵硬笑笑,拒绝他“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你先养好身体,别的以后再说。”苗路此时身虚弱,经不得刺激。
苗路还要再问,关离已经端着药碗离开。她强忍着眼泪,逃出房间。
梁融正在院子里看书,见她神色慌张出来,立刻迎上前。“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梁融第一直觉,是那小子知道了父母的事,对关离发脾气了。一想到这个,梁融的神情便阴沉的很。
关离苦笑一下“没有,是他问我,我不敢说。苗叔苗婶...还有妞妞的事.....”她怎么告诉苗路,他几年不回家,一回家,父母却已经死去,再难相见。
她开不了这个口。
梁融闻言,松一口气。没有被欺负就好,梁融想了想,安慰她“这件事他早晚要知道,你要是不方便,不如我去跟他说。”
关离摇头拒绝“不,还是我去说。事情的经过我最清楚,你别插手。”她不希望苗路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事情的全部。
梁融无奈,摸摸她的头“凡事不要这么逞强,你还有我。”阳光穿过树枝,照射在梁融脸上。关离抬眼看去,见到的是他满眼的温柔怜惜。她忍不住一阵感动,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
关离几乎要保住梁融,好好寻求安慰了。
可她到底忍住,不该是她的,不能乱来。深呼吸一下,关离笑笑“没事,这不算什么。你饿了吧,我去做饭。一会儿去叫念泽吃饭。”小乞丐的名字定下来,叫关念泽。是梁融起的名字,希望他是个记得旁人恩泽,懂得感恩的孩子。
关离端着药碗离开,梁融神色复杂看一眼屋子方向。
因为苗路刚醒来,身子还虚弱。关离单独给他熬了粥,添加一些养气血的药材,熬好以后,给他端进去。留下梁融关念泽,两人相对吃饭。
苗路正在屋子里走动,关离担心,放下粥劝他“这才刚醒来,怎么就下地了?”
苗路笑笑,拒绝她的搀扶。“没事,我又没有伤到脚,在床上躺了几日,难受的紧,走走舒坦些。”
“先别走了,过来将粥喝下。这几日都没吃东西,饿坏了吧。”关离笑笑,让他吃饭。
苗路不在意“这算什么,我这段日子,更多的苦都吃过,能活着,已经很感激。”
见他主动提起,关离一边看他喝粥,一边小心问他“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苗路顿了顿,犹豫一下抬头道“阿姐,家里是不是出事了?”这一次的话语,十分肯定,不再是担忧怀疑。
他发生那些事,家里肯定出事了。
关离愣住,犹豫不安,正想转移话题,却被苗路阻止。“阿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因为我,家里出事了?”
“不,这跟你没关系,你怎么会这么想?”关离惊讶,苗路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什么。我长大了,是个男人了,没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苗路很坚持,他在害怕,但是必须面对。师傅说过,男子汉,再大的苦也要含血吞下,这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
关离抿抿唇,看他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告诉你。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动怒,再次伤了身体。”
关离的语气近乎乞求,苗路艰难点头。所以,是真的出事了。
见他同意,关离从孔修仪那件事开始,一直到她救出妞妞,将人送到无人岛为止。她说的很平静,每一个环节都十分清楚。
日头向西落下一些,说完之后,关离长长舒口气。“事情就是这样,苗叔苗婶我已经安葬在小渔村。你要想怪我,等你伤好以后,再来。千万不要动气,妞妞还需要你。”
她静静看着地面,不敢直视苗路的脸。她有些害怕,害怕苗路怪她没有保护好苗叔苗婶。在关离心里,一直最遗憾痛苦的事,就是没有提前杀掉褚县令那伙人。
在她的潜意识里,苗叔苗婶可以说是她间接害死的。
屋子里安静好一会儿,静的只听的到两人的呼吸。关离心跳加快,十分忐忑。正觉得手足无措,苗路站了起来。
关离以为他要打自己,闭上双眼,准备忍耐痛苦。
谁知苗路撩开袍子,跪了下去。
在关离反应不及时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磕了三下头。关离惶恐,要扶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苗路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关离“阿姐,你对我们一家的大恩,苗路没齿难忘。”他接着又磕了几个头。
关离恍惚不安“恩?哪里来的恩,若不是我,苗叔苗婶也许就不会死。”她想着,当时她要是晚一天送纱姑娘走就好了,或者直接杀了褚家父子。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苗叔苗婶那么善良的好人,就不会死。
他们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也必然十分屈辱。
苗路摇头,抓住关离的手,含泪道“阿姐,这不是你的错。相反,若不是你及时赶回来,救下妞妞,为阿爹阿娘报仇。他们只怕到现在,都还死不瞑目。反倒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远游在外,莫说为父母报仇,连自己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阿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是我苗家欠你的!”苗路说的诚恳,眼里的真挚不是谎言。他不是无知的莽夫,更不是心胸狭隘的蠢妇。他心里明白,父母的死,若真要怪,得从妞妞那里算起。
可妞妞做的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保护自己而已。说到底,是恶人太坏,逼他们至此。
关离捂住嘴,眼泪到底留出来。她的确委屈难过,强撑了很久。她不可以在妞妞面前哭,妞妞还那么小,又遭受委屈折磨。她必须坚强,让妞妞能够依靠自己。
这么多日,对苗叔苗婶的歉疚一直压着她。哪怕她藏在心底,可依旧难以释怀。
她来找苗路,本就存了赎罪的心思。希望他知道一切以后,可以原谅她。可苗路却说,她没有错,她受委屈了。
关离觉得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苗路忍不住抱住关离,这才发现,小时候的阿姐,竟然这么娇小。他已经长大,而阿姐,只到他的胸口。
身为男人,作为长子。在父母受难,妹妹遭辱的时候,他没有出现。他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兄长弟弟,应该尽的责任。反而害的阿姐辛苦救人,成了犯人。苗路憋屈,更是心疼阿姐。
要亲手从那帮豺狼手中救回妞妞,那需要多大的本事。他自己逃回来,尚且艰难,何况阿姐一个女子,还带着妞妞逃离。
关离的眼泪沾湿了苗路的衣襟,苗路抱着她“阿姐,我回来了,以后的事交给我。我是个男人,一定会撑起这个家。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跟妞妞。”
关离心中释怀,“谢谢你,谢谢你苗路。”谢谢这个孩子,没有责怪她,还劝慰她,让她终于不再亏心不安。
苗路松开关离,伸手擦擦她的眼泪“阿姐,不哭了,爹娘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咱们伤心难过。咱们要好好的,好好活下去。”
关离点点头,擦一下鼻子,才笑一下。吸吸气,她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身的伤,出现在许容?”
苗路扶着她坐下,苦笑一声“我说了,你别笑我窝囊。”
“怎么会!”关离笑笑。
“你还记得,咱们再凤县分开时,我说要去送镖吗?”苗路问她。
关离点点头,自然记得。那日她要去利州送信,两人只好分开。
“原本我以为,我们是去送镖。可走到一半,却来了一伙儿人,说情况有变,让我们暂时留在原地,不要动。”苗路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
正确来说,是他们还没走出凤县,就有人来传消息,让他们原地等候。苗路不明所以,还问了师傅的好友,陈师傅。陈师傅说不该问的别问,安心做好他们自己的事,就行了。
苗路只鞥收了好奇的心思,安心等候。
等了一日多,半夜里,他们睡的正好的时候,被镖头叫起来,让他们赶路出发。苗路心里虽然觉得古怪,可哪里敢多问。
收拾一下,就出门上路。
“我本以为,货送到就好了。谁知,那帮人却忽然改了方向,往利州去。”苗路苦笑“我当时还问了陈师傅,怎么忽然该方向。他们得到的答案是,主家连夜要将回去,所以让我们将货物送到码头。”
于是,一行人便赶着马车,连夜发车,到达码头。眼看着将货装上船,苗路以为这样就能回家看看。正想着怎么跟陈师傅请假,接货的人却说他们辛苦了,置办了酒宴,要招待他们。
跟苗路一起的镖师,各个都累的慌,听到有好酒好肉,也顾不得其他。跟着接货人去酒楼,大吃大喝。
陈师傅到底是老江湖,怎么都觉得有古怪。于是提醒苗路,一定要留心些。
“我心里存了疑虑,就没敢乱吃东西,找了机会,偷溜出去上茅房。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却....”说到这里,苗路哽咽一下。
关离心揪,“却什么?”
“却看到接货的人,拿着刀,将镖师一个个杀了。”苗路说罢,关离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关离难以置信,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苗路苦笑“我也不知,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被人发现了。我一面应对,一面想着逃跑。可敌人太多,我....我不是对手。若不是...若不是陈师傅拼死相救,我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那一夜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苗路跟着老潘学艺几年,虽然有些本事,可到底缺乏实战。对手又人多势众,各个彪悍,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对付的。
好不容易逃出来,苗路已经身受重伤。为了活命,他东躲西藏,想尽各种办法。可还是被找到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最后一次,他被人打下山崖,敌人见他跌落,认为他活不了了。才离开,他在山里转悠好些日子,伤口好了伤,伤了又好。历经磨难,终于回到许容。
他实在担心,家里会因为他,受牵连。
谁知回到许容,早已物是人非。
“是我无能,现在才回来。阿姐,爹娘.....”苗路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
关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哭,男儿有了不轻弹,你能活着回来,阿姐很开心。苗叔苗婶也一定很高兴,你能好好活着。”
苗路吸吸鼻子,忍住眼泪问“阿姐,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外面不是在通缉你吗?”他有些担心,官府不讲道理,他跟随师父几年,也算见识不少。
关离拍拍他的手,笑道“我就是回来解决这件事的,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让苗叔苗婶那么好的人,担着污名死。我回来,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清白。”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怕,我自有计划。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伤好以后,我就送你去见妞妞,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关离打断他的担忧,拿了碗要离开。
苗路拉住她“阿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是男人,为父母报仇已经没做到,难道为父母洗刷冤屈,也没有作为吗?
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关离怕他乱想,赶紧劝慰他。
“我不是小孩,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件事,我一定要管。”苗路坚持,目光再坚决不过。
关离还想在劝,梁融却出言问道“你若是想帮他们,不如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苗路看到梁融,狐疑又戒备“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你父母洗刷冤屈。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你这次运镖的细节。”梁融在门外听了许久,在苗路抱着关离的时候就很像冲进来打人。
可他忍住了,梁融分的清,什么时候可以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