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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向云天真的眼神，张家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知道，未来或许还会出现更多的困难与不公平，但孩子们此时的心境应该是纯洁的。她作为一个老师，所谓的‘灵魂工程师’，怎能在他纯净的心灵里留下人心险恶的烙印。
“她没有通知书。”倒是一旁的杜承明回答了，他似乎底气不足，连自己学生的眼睛都不敢去看。
没有通知书？向云傻傻地愣住了，“是不是搞错了，木绵怎么可能没有通知书呢？”
他有点不敢相信，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两个老师，“这绝对不可能，木绵的成绩比我还好啊！杜老师、张老师，你们再帮她找一下吧！她一定是上了重点的，我敢保证！”
张家慧老师用鄙夷的眼光瞄了一眼杜承明，冷笑一声，“听听！‘杜君子’，谁不知道木绵是上重点的料子！没有通知书？给孩子一个理由吧！”
“张家慧，你什么意思？”杜承明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瞪着张家慧。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通知书，“上面发下来就这几张通知书，难道我还能吞了不成。再说木绵也是我的学生，我何尝不希望多考一个重点！合着就你知道当好老师？在我这里来瞎嚷嚷什么东西！”
“对，上面就这几张通知书！那我问你，成绩单呢？考试的试卷呢？谁不知道这通知书上的名字是你填的！”张家慧理直气壮地反驳着，平时平易近人的她此时竟有点激动不已，手上的通知书都要被紧捏的手抓皱了。
杜承明愣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今年上面没有发回试卷，这是我在上面领通知书的时候照着成绩填的名字，不行吗？难道我还要回来给你作指示？”
“是，你行，感情别人都是聋子瞎子！照着成绩填的名字，木绵连个通知书都没有，杜娟考上了重点！”张家慧讥讽道，对杜承明十分不屑。她教了这么多年书，平日里哪个成绩好，哪个成绩差，哪个爱学习，哪个不爱学习，她心中早就有数。更何况杜承明也是知道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到底有几斤几两，张家慧也不明说，点到为止，就要看看这面前的伪君子会不会感到羞耻。
“你什么意思？”杜承明问道。
“杜娟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重点，有什么问题？你就知道木绵不会因为考试时紧张而发挥失常？我看那女生平时性格就内向，连个问题都不敢举手问，这次没有成绩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说得仿佛头头是道，条条在理。
“反而是你，还被评为优秀教师，竟然区别对待学生，知道什么是有教无类吗？”
他竟然开始反客为主，反讥起张家慧来了，脸上刚才的愧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向云被惊得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成绩好的木绵没有通知书，而从来不怎么学习的杜娟反而进了重点！’，他手里拿着刚接的通知书，站在原地发呆，就那样听着两个老师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着。
‘这对木绵不公平！’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基本的逻辑思维已经具备，张老师的话已经再明晰不过了。‘是杜老师改了木绵的通知书给他自己的女儿杜娟！’，向云愤怒地抬起头来，怨恨地盯着杜承明。
他从小和杜娟一起长大，杜娟该有什么样的成绩他很清楚，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相信考试时突然出现了奇迹，帮助杜娟考了高分。
“杜老师，这不是真的？”他向杜承明问道。“木绵怎么办？”
“呵呵！”张家慧发出苦笑，像是宣泄着心中的无奈，又像是表达对杜承明的鄙视。“他又怎么会管别人的死活呢，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只可能想到自己！”
杜承明瞪了张家慧一眼，知道这种事瞒不过知情的张老师与向云等人，语气开始服软，缓缓说道，“木绵是个女孩子，从小会干农活、家务活，即使不读书，长大肯定也能生活得很好。农村地区的女孩子大多数读了小学就不会读书了，这是很正常的，再说她家六年级的学费也没有交齐，还是用一背玉米粒押的，估计家里也不会让她上初中了。这些我都有考虑的！”
“好呀，不愧是语文老师！”张家慧也懒得骂他了，摇了摇头说道，“好一个女孩子不读书也能活得很好，好一个都有考虑，原来你自己家的不是农村女孩啊！”
“哎！”杜承明叹了口气，也不再和张家慧吵了，用求情的口气说道，“这都怪我，娇生惯养！木绵好歹能自立，以后干什么都能混口饭吃，可杜娟什么都不会，我不帮她想想办法，让她读书，她的将来可就完了啊！”
见张家慧似乎不理他，没有说话，他便继续说道，“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说我将来怎么办？靠学校这点工资养活一家？她要是上不了初中，你说她能做什么？”
他倒是把无耻之事说成了正义之举，让人感觉他不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像是应该得到称赞。
张家慧也只有在心中感慨，‘杜承明啊，杜承明，你倒是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把篡改通知书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就差感动自己了吧？’。她再也不想听他胡说八道了，暗下决心不再与这不知廉耻的小人一起工作。
“向云，走，回家去，别理他了！”张家慧拿着通知书，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嘿！”杜承明赶紧上前拦住，“张老师，人可以走，通知书必须留下，我还要发下去给学生。”
哼！张家慧冷冷地瞄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像某些小人那样，乱改通知书，这是影响别人一辈子的事，我付不起那个责任！”
她都这么说了，杜承明也不好再拦。以他对张家慧的了解，他知道张家慧的为人，她是那种脑子里充满理想主义的人，不会去做让她自己感到无耻的事。所以他也就让开了，“那就麻烦张老师了，为了杜某人和我那不争气女儿的未来，今天的事还望你不要说出去！”
张家慧并不想理他，拿着通知书忿忿不平地走了。
向云跟在身后，听了两位老师的争吵，听了他一直尊敬的杜承明老师、一直敬重的杜承明叔叔的滔滔陈词，心中除了鄙视杜承明以外，还有十分的难过。他难过木绵总逃不过老天对她的不公平对待，难过她努力学习的成果被别人窃取，难过自己再也不能和她一起读初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