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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娥眉尖儿几不可察地一跳,李逸!
她心里讶异此时此刻李逸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心里这般想,脸上却声色不露,转了眼珠迎上他的眸光。
李逸脸孔微侧,斜瞟了她道:“某也听说了,要不是王郡守,那些女郎便要葬身鱼腹。”
这一句,似乎是回应旁边那位少年。
而后,这人又向兰娥略略一抬下巴:“背后莫说人,说人必被捉。元鸿,眼前这两位便是王恪王大人的千金。”
裴霁扭脸望了过来。
这厢李逸已躬身施礼:“孙儿见过祖父。”
裴霁看见兰娥姐妹,亦同时看见了李扼,更看见周围手按刀柄,满面铁血之色的一众护侍。
这少年刹时一呆,呆怔过来,便慌忙向李枙施礼:“元鸿见过大人。”
李扼神色如常,挥手令众护侍退下,而后一手背去身后,一手捻了胡须问:“你们不是在榴园宴客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逸眼眸向兰娥姐妹一瞟,勾唇道:“王家的婢子在宴上找不到两位娘子,便哭哭啼啼去找大嫂,说是大嫂接了人去。大嫂也是不明所以,便嘱孙儿出来看看。”
旁人或许听不懂,兰娥却清楚这句含了几个意思。
其一:告知李扼,王家的人正找兰娥姐妹。
其二:确实有人打了韦氏的旗号,若是两姐妹有个闪失,韦氏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李家脱不了干系。
其三:……放心。
机不可失!
兰娥眼珠儿一转,拍了胸口惊喜道:“嬷嬷在榴园么?哎呀!”拉了王娴便向李扼施礼“多谢大人相护,十三与阿姐去榴园赴宴了。”
李扼微微皱眉,只一皱,扫眼瞟过李逸裴霁两人时,瞬间又展了开来,欣慰道:“如此最好,这两位小娘子迷了路,正好由你送回去。”摆摆手“去罢。”
李逸再次施礼,礼罢,扭脸看兰娥:“还不走。”
这人嗓音低醇柔和,似乎带着几分兄长对淘气小妹“闯了锅”的嗔怪,然而……看人的眼神却清清凉凉,分明透了警告。
浓浓的警告。
这还用说嘛,又不是傻……兰娥重重点头:“定要查查是哪个人使的坏,害的我……我饿了,早起就喝了半碗米粥。”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只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儿,亏得有王思衡这只狐狸收拾善后。
李逸抬手揉揉额角,转身又折了回去。
这会儿兰娥哪还管他揉眼还是揉脸,拉过王娴便跟了上去。
余下裴霁微微一怔,向李扼施礼道:“元鸿别过大人。”亦匆忙随后跟上。
不过片刻,四人已隐入树影间。
李扼这才神色一冷,沉声问:“没有查清楚?”
这人平常待人接物,不经意间总也会流露出迫人威仪来。此刻脸色再一变,直是气势凌厉如刀。
护侍首领应声而出,躬身施礼道:“属下查过了,接两位小娘子的妇人,是裴家六娘的贴身嬷嬷。领人来逐风园那个阿诊,则在府上专司茶水。”
说罢,稍一迟疑,这护持头领又道“大人,属下已烤问过阿诊,据阿诊言,两个嬷嬷说是为自家娘子出气,想吓吓王家小娘子,她几人这才装做大夫人的女婢。”
“只是想吓人?这个裴六娘倒是个人物。”李扼眉宇之间杀意愈烈,慢慢道:“陈丞相本就是借赏花宴才来府上,而裴六娘“吓人”的时机太巧。可明白怎么办了?”
护侍头领肃然道:“是,属下明白。”一挥手,与众护侍疾快退了下去。
远远望见榴园的匾额,再望见匾额下团团乱转的阿茉阿秋两人,兰娥暗暗松了口气。
此行有惊无险,李嬷一直没有现身,这老妇人隐在暗处,不知道可查出什么来。
听见她长长吁气,李逸斜眸看了她问:“你也知道怕?”
兰娥回他个白眼儿,撇嘴道:“那园子里很是吓人。”
“那里尽是参天古树,看起来确实阴森。”裴霁接了话道,而后溜了眼一旁垂头丧气的王娴,又殷切问:“这位娘子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
王娴瞄了他一眼,又极快垂下头,脸颊泛红道:“嗯,就是腿有些软。”
裴霁便看李逸:“月笙,不如送两位小娘子去云涛宛坐坐。”
云涛宛紧挨着榴园,原本就是李家为了这次赏花宴,特意为各位娘子备下的歇息之处。
李逸不置可否道:“前面便到了,去榴园赏花还是去云涛宛歇息,两位娘子悉听尊便。”
这厢阿苿阿秋两个正东张西望,忽然看见自家主子回来了,阿茉提着裙摆飞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兰娥,见她衣衫整齐,便眼眶一红:“吓死奴婢了,要是娘子再不回来,婢子早想好了,婢子去找延尉大人告状!”
阿秋则木愣个脸,上前挤开裴霁,搀了王娴闷声粗气道:“奴婢扶娘子。”
此时园子里宴席早就散了。贵女们用过饭,便三三两两赏花闲逛。
四五个贵女从园子里出来。
打头那位面如满月,细长斜挑的眼眉里笑意盈盈,正是裴家大房的裴六娘。
兰娥本来正要走,瞄见了她,顿时脚下一滞。
她知道裴六娘。
当年薛裴两家交好,她与裴六娘亦是闺中密友。正因为是密友,所以她知道裴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之一,便是裴六娘熟读兵法经史,在未出阁前,每每裴康遇到难以决断的大事时便会找她商量。
裴康对她这个女儿,实则是当慕僚看。
现在裴大郎看重不看重她说不准,倒是刚才逐风园的事儿,极像这位的手笔。
至于是或不是……诈诈就知道了。
兰娥不动声色扫了眼周围……右手边是李逸,左手边是阿茉,身后便是阿秋与王娴。
兰娥便扯过袖子在额间一挡,回头向王娴使个眼色。
王娴微微一愣,随着她的眼风向裴六娘瞟过去,瞟过几眼,再转回眼珠看兰娥时……
就见她一手摸右耳朵,另只白嫩嫩的手掌对了自己,似拉手似递东西般一伸。
刚才众护侍手按长刀,转瞬便要下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因为难忘,因为心悸,所以王娴对于先前兰娥定的“暗语”记忆深刻。
深刻到想也不想,直接照做。
王娴脸色一变,转身指着裴六大喊道:“你!是你!刚才那个婢子说是你……”
她嗓门本来就大,这会儿声音颤抖中又带了几分尖厉,直震的人耳膜发疼。
只是众人尚没有从耳朵嗡嗡作响中回过神来,王娴紧接着身子一软,仰身便倒。
本来阿秋扶她便只是虚虚做个样子。
这会儿她真的往下坠,阿秋一时倒慌了手脚,惊呼道:“娘子!”急慌之下抱住她翻身一扑,两人顿时滚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