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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的女神保卫战,以陈小溪的转学宣告结束。其中的大量信息,是后来甄观给陈无遇讲述的。甄观的酒量很大,视野也很宽阔。他不仅对学校内发生的故事感兴趣,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和陈小溪老家发生的事情也很感兴趣。按说,报社已经基本结束了对这个专题的报道,况且当初报道组也因甄观请假没有让他实质性参加,但他为什么还这么卖力,上赶着对陈小溪的事情追踪采访。按东方晓总编向龙小马谈起这个问题时的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至于这个山水是什么,山水无语,醉翁自知。领导就是这样,禅机深重。龙小马也懒得思考,便任由甄观以专题组的名义去折腾了。
甄观虽说在晚报是文艺部的一名正式记者,但平时很少到报社上班。一般部里有任务,主任都是发个微信安排,写好稿子用办公系统上传,逐级审核修改,最后发稿。他最大的优点是喝酒不误事,最大的缺点是天天在酒场。就说昨天晚上,刚刚和龙小马参加了陈无遇的宴请,今天一觉睡到了中午11点,准备做饭的母亲,问他在不在家吃饭,他回答道:“我先看看手机再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的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短信微信都发爆了。他先看看了短信,一个是主任发的,说是明天上午让他去参加全省的经典诵读大会;一个是同州县宣传部长发的,说是中午想请他参加一个聚会;一个是玉泉县的老同学郝大通发的,说是想中午过来看他。再看了看微信,除了上边的信息,还有一条,是东方出版公司的郭小明发的,说是昨天现场不知道是他大驾光临,多有得罪,希望给个机会当面请客赔罪。看了这条,他随口骂了一句,都是微信好友,竟然不记得我的样子,什么人嘛!本想将对方拉黑了,但想想,还是先留着,免得日后有事,又要添加。只是另有一条微信,是句语音,长安建筑集团的美女文小曼发的,“甄大仙,睡醒了回话。”
他躺在被窝,先向客厅的老妈喊了声,“妈,我中午出去,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他母亲只回了句“知道了”,就没有再说话。最近,两位老人都不想理他。前几天,好不容易让他二爸给他物色了个对象,据说还是一个文学博士,家里条件也很好,可他竟然放了人家的鸽子,害得他二爸给对方的父母反复道歉。
再说这时,甄观先给主任回了个微信、短信,说是收到;又给郝大通回了个电话,对方说半个小时后到;再和同州县委宣传部的周部长通了个电话,本来他说中午有个同学来看他,就不去了,结果对方让他把同学一起带上,一块聚聚,他只好答应。接着和文小曼联系了一下,好长时间,文小曼才接了电话。电话通了,第一句就是:“你这死鬼,也不约我。”
甄观嬉皮笑脸地说:“我约你干什么,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单挑吗?”
文小曼在里笑得哈哈哈哈,差点没有回过气来。舒缓了一下,便说:“晚上有个局,一起喝一杯。有个男的,挺讨厌的,但不见又不行。”
甄观骂道:“碰见渣男了,才想起我这优秀青年。平时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咋不叫我?要不,咱兄弟谈场恋爱?”
文小曼可不开玩笑了,好像有些着急,委屈的小声说:“到底去不去嘛!”
甄观无奈,只能缴枪投降,答应了陪她出场。晚上的局,在阳光国际,是长安城最顶级的会所。
这几个电话都回了,还有一个号码,没有备注姓名,他也回了过去。原来是经典诵读组委会的秘书,一个叫古采莲的女孩,问他是否收到活动的安排和地址、时间等,他说已经收到了,便挂了。
一通忙碌后,给小郭回了两个字“谢谢”,再无他话。估计对方还会纠缠,他也决心暂时不理了。
随即起身,找了身稍微正式的衣服,是件休闲的卡其色西装和一条黑色的厚西裤,穿上,洗漱了一番。刚刚泡了一杯茶,就听见门响了。郝大通提着两瓶十五年的玉泉论剑凤凰酒,就走了进了。几个月不见,郝大通有些瘦了,短头发看起来更短,瘦脸看起来更瘦,脸上嘴唇下那颗痣更突出。他接了酒,边给郝大通让座,边客气地说:“都是兄弟,拿这干什么?”
郝大通没有坐,却是去厨房问候了一声甄观的母亲,而后又问起甄观的父亲。甄母说老伴出去遛弯了,不在。随即又说了几句身体可好等话,才回客厅和甄观坐下。甄观问:“有什么事吗?”
郝大通说,也没什么正事,就是又个朋友推荐自己的儿子参加了明天的经典诵读大会,他算是陪同儿子一起来的。只是儿子是由学校统一组织的,他自由安排行动。看有时间,就想来看看甄观的父母。郝大通是玉泉县综合执法局的副局长,和甄观在小学时在一个班,两人关系最铁。郝大通在玉泉县是社会知名人士,关系四通八达,可以说,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只是在这长安城,甄观觉得自己更牛些,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听说经典诵读大会,就说明天一定给郝阳光一个镜头,争取让他上报纸。郝大通听了,哈哈大笑,连忙说:“算了、算了,就是来玩玩,不要这么费事。”
甄观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邀郝大通一同去参加周部长的午餐。郝大通起初有些不想去,觉得会不会场上还有其他领导,但架不住甄观说了句:“一个县上的宣传部部长,我去了,我就是领导。”
随即二人从长安师范大学家属楼下来,出了校门,打了辆出租,十分钟后,就到了南二环东段的颐和贵宾楼。下车后,甄观才想起,这不是在省委的北门吗?估计,今天自己还真不一定是这场饭局上的领导。但既然来了,就这样吧,爱谁谁。
他们进门,看见一张大圆桌,共放着十多张椅子,凉菜已经上了,只是看着菜量很少,也就七八个盘子。酒也已经倒好,每个座位前的分酒器都已经倒满,酒杯也已经倒上了。周部长急忙迎了上来,请甄观上座。但甄观也是久经沙场,看看刚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几个早到的人,知道今天肯定还有贵宾,便先让周部长介绍一二。周部长只是介绍了省委党校的王副校长,说其他都是朋友,一会坐定介绍。
三言两语之后,大家也没有继续喝茶,便纷纷入座。甄观还是将王副校长让在了主位,自己陪在王副校长左手,郝大通紧挨着他;周部长就陪在王副校长右手,其他人顺序坐定。这其中,紧挨着周部长坐着的,是同州县教育局的周局长,估计两人关系不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远一起跑来。第一杯酒之后,周部长介绍了桌上的诸位,甄观也向大家介绍了郝大通,随即喝了一阵。原来,王校长是博导,周部长是他的博士生。几个月前,周部长博士毕业了,博士论文还获了个优秀,今天算是谢师宴。请甄观这位长安城的文化名人,主要是来作陪的。王副校长始终没有喝酒,并且在开始前,就首先强调,今天第一不能点什么鲍鱼辽参,都要坚持家常菜;第二不能公款报销,只是私人聚会,由他的学生周部长自己买单。听了这话,甄观有些敬意,看来做学问的人,还是很有原则。
关于陈小溪的话题,还是甄观提起的。他在说了昨天和陈小溪的父亲上午尴尬交锋,晚上又杯酒言欢之后,重点说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慧眼识才,写下那一篇震动天朝文坛的文学评论。其实,严格意义上讲,那不能算什么文学评论,只是一篇读后感而已。人就是这样,和一定层次的人在一起,不由地就选择了适应这个层次的词语,而往往在选择的时候,总是抬高自己。王副校长对陈小溪的小说,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从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尊重就可以比较客观地反映出来。他从女娲说起,谈到卓文君、上官婉儿、李清照、秋瑾;从牛玉琴、屠呦呦说起,谈到居里夫人、南丁格尔、撒切尔夫人、简·奥斯汀。纵论古今,简言中外,用将近5分钟时间,阐述了女性在每一个伟大时代的光辉和耀眼。话题一转,又从21岁出版了第一部小说的简·奥斯汀,谈到陈小溪,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出现的标志。当智慧能在幼小的生命中自然地萌芽,说明这片土地是何等的适宜而肥美。
王副校长的话音刚落,在甄观的带领下,全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不是官场的趋炎附势,而是发自内心地赞美,至少在周部长和甄观心里,对王副校长已经有了深深的敬意。于是,从这一刻开始,甄观就尊称王副校长为王博导了。掌声之后,就是一轮敬酒,甄观几乎同时和周部长站起来。两人互相一笑,就共同给王老师敬了一杯。而周部长自然是趁着良好的氛围,给他的导师倒了一杯真白酒。因为他知道王老师到中流击水,也能浪遏飞舟,本是可以喝几杯的。周甄二人敬酒之后,周局长也起身走到王博导身边,躬身给这位50上下的领导敬酒。端杯在手,说是他这杯酒,是替陈小溪的祖母敬的,也是替他们全县的人民教师敬的。原来,陈小溪的小说,主要的内容就是同州县退休教师邢腊娃一生的故事,而王博导对小说的肯定,其实也是对小说主人公的一种赞美。一听这话,王校长就站起了身,他又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小学老师,是最能够塑造灵魂的人。”
说着,就和周局长碰了一杯。其实,在甄观讲述他和陈无遇的故事时,郝大通本想插话,可还是忍了忍。趁着大家给王博导敬酒的档口,郝大通也给周部长和桌上的几位分别敬了一杯,最后和甄观碰杯时,说了一句,“陈无遇也是咱哥们,就是他推荐郝阳光来参加经典诵读大会的。”
甄观一惊,便问,你们怎么认识?郝大通说,陈无遇以前是在玉泉县委工作,后来才调到长安建筑集团的。在玉泉县那一亩三分地,能有我不认识的人吗?但他没有说起,他和陈无遇其实是换命的兄弟。他知道陈无遇这个人,很低调,从来不愿意出头露面,所以关于和陈有关的事,他从来不会过多谈起。还没有等甄观继续再问,周局长就来给他敬酒了。两人也是三言两语,即成熟人,相互留了电话之后,还约好要陪甄观二次采访邢腊娃。周局长私下的话,让甄观知道,原来周部长是他的堂弟。所以很多时候,来省城见重要人物,周部长都会带着他。至于甄观第一次采访邢腊娃,那只是一个月前,自己的一次非正式新闻调查,此刻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