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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比对的工作进行得很快,在这期间,白鸟秀中曾经来过办公室,问神之木英矢被杀案的调查进度,林真一只能将事情简单对他说了一遍。他原以为白鸟秀中又要为他们的“不务正业”大发雷霆的时候,后者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吩咐林真一要好好调查清楚,绝不能让同事和同事亲属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在信息部的技术人员将日暮俊介和高桥刚吾的人生轨迹进行了比对后,发现他们两人竟然真的有一段短暂经历是重合的,而且确实发生在十多年前。
高桥刚吾的高中是在东京第一高中就读的,而就在他高一升高二的那年夏天,那个学校曾经发生了一件学生上吊自杀的案件,当时负责案件侦办的人,正是日暮俊介,那时他和现在的林真一一样,级别都是警部补。
林真一马上跑去了档案室,想把案卷调阅出来,十几年前的霓虹还不怎么流行电子化存档,因此找这本卷宗花了他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当林真一满怀希望地将它递给日暮俊介的时候,他却对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
案卷经过了十多年的沉寂和无人问津,表面早已布满了灰尘,就连纸张也已经发脆发黄,只要轻轻一捻,就发出了“咔啦咔啦”的脆响。日暮俊介一脸茫然地将它接过,用桌上的湿巾胡乱擦了擦,然后看着案宗的封面名称陷入了沉思。
山平亮司。2003年6月28日。自杀。
这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和日期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日暮俊介的眼前,他想了一会儿后,猛地睁大了眼睛。是的,他想起来了,苍白无力的尸体,悲痛欲绝的家人,冷漠至极的学校,他怎么会忘记,怎么可以忘记。
2003年,日暮俊介正好30岁。当时,他和白鸟秀中、苍井和辉仍是警视厅里有名的铁三角,是亲如手足的兄弟。而且他的妻子也在那年怀了孕,并在第二年的春天生下了他的宝贝女儿。
在那个时候,日暮俊介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完美得不成样子。唯一的不顺利,可能就是他的工作经常会接触到受害人还有他们的家属了,而山平亮司就是其中死得尤其可悲的那一个。
这是一件发生在2003年夏天的高中生自杀案件。当时,天气已经变得很炎热,气温达到了30℃以上。山平亮司的尸体被发现那天,正好是周六,日暮俊介特地起了个大早,陪着怀孕没多久的妻子去医院做产检。
孩子当时已经有了胎心和胎芽,医生说各方面都长得很好。她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始顽强地在妻子的身体里扎根、发芽。日暮俊介虽然一向自诩性格强硬,但是此刻,他只是一个欣喜若狂的丈夫和充满希翼的准父亲,他拿着手中新鲜出炉的B超单,就像捧着一张皇帝的圣旨一样虔诚。
从医院出来,日暮俊介一边开着车,一边牵着妻子的手,准备带她去吃一顿好的。医生说接下来,她大概率会开始孕反,进入一段比较痛苦的初孕阶段,到时候就算想吃都吃不了了。
但是车子还没开出医院多久,日暮俊介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明白大事不好,这种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的,大概率是有新案子了。虽然很不想接起,但是毕竟职责所在,日暮俊介只能扭头对着无奈的妻子抱歉地笑了笑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白鸟秀中,他当时是搜查一课3系的警部补。他们系的案子一般涉及自杀、绑架和意外事件,极少和日暮俊介所在的1系有交集。
日暮俊介听见他的声音,心中一喜,笑骂道:“原来是你小子,吓了我一大跳。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要带你嫂子去医院做产检。你不会是来找我踢球的吧?我可不去,我没空,要陪老婆。”
白鸟秀中尴尬地呵呵一笑:“是,是啊,我知道你今天没空。事情是这样的,我们3系今天接到东京第一高中的校方报案,说学校里有个学生自杀了,我今天正好轮到值班,所以就去了。结果到了学校,家属死活说那孩子不是自杀,一定是他杀,闹着要学校给个说法。他们情绪都太激动了,实在压不住啊。
兄弟,要不,要不你也来控制控制现场呗,顺便也看看情况。万一真的是他杀,这可就是你们1系的案子了,你也正好能保护一下现场。”
日暮俊介恨恨地挂了电话,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但是一旁的妻子善解人意地摸了摸他的手,轻声劝道:“俊介,去看看吧,白鸟君特地打电话给你,肯定是情况比较急。你把我送回家就可以了,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不差这一天半天。”
等日暮俊介将她送回家,再赶去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学校的大门口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线外站了许多看热闹的路人,还有不少学生。当时距离霓虹的暑假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就算今天是周末,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学生。他们被警方拦在校外,却都不肯散去,而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兴奋而恐惧地窃窃私语。
日暮俊介停完车,皱着眉走了下来。学校里有这么多孩子,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不知道是谁,他们又会不会已经将现场给破坏了?他走到警戒线前,粗略看了看孩子们的脸孔,那些高中生见他目光如炬,似乎长着一双能压迫人的鹰眼,不禁都讪讪地住了口。
白鸟秀中此刻正在和学校的门卫说着什么,见日暮俊介真的来了,连忙把他往学校里拉:“好小子,真够义气,我还以为你嫌我麻烦不肯来了呢。
尸体和家属现在都在二楼从左数第五间的音乐教室里面,你快去看看吧,和辉也在。不过和辉那小子真的有两把刷子,他劝了没一会儿,他们夫妻俩的情绪就被安抚了不少,总算是没那么激动了。”
日暮俊介点点头,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教学楼走去。他刚走上二楼,离音乐教室的门还有很远时,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声。越走近,那声音就越清晰,那是一男一女的哭声,是一种被强烈压抑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很细碎,但是让人听着听着,心里也不由得跟着一起伤心起来。
日暮俊介打开音乐教室的门,里面的人都一惊,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其中也包括了苍井和辉。他见来人是日暮俊介,连忙走了过来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你可别告诉我,把嫂子一个人扔在医院了?”
“怎么可能,瞎说什么!”日暮俊介对他使了个眼色,立刻转移了话题:“这里就是尸体被发现的第一现场?那孩子人呢,被送去警视厅了?”
“还没有呢。”苍井和辉的嘴朝一边努了努:“他的父母不让我们把儿子的尸体运走,说一定不可能是自杀。我说了,如果他们对儿子的死有异议的话,可以送去我们警视厅让法医做个解剖,可他们又舍不得,所以就僵在这儿了。”
日暮俊介了然地点了点头,走到夫妻二人的面前自我介绍道:“二位,我是东京都警视厅搜查一课1系的警部补日暮俊介,对你们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不知道现在二位的诉求是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夫妻俩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了日暮俊介一眼后,又对视了一下。
丈夫犹豫了一会儿,颤巍巍地开了口:“警,警官,我们的儿子是不会自杀的,这一定是他杀。但是,但是那位警官说,要确定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需要对他的尸体进行解剖,这怎么可以呢?我儿子他,他最怕疼了,不能让他死了都不安宁。
警官,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破坏尸体的前提下,知道亮司的死因,一定有的!”
日暮俊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先把我们警视厅的法医叫过来。因为这起案子的性质是自杀案,所以他并没有过来。他是我们这儿的老法医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他对着一边的苍井和辉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带着那对千恩万谢的夫妻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远后,日暮俊介才走到了尸体的旁边。此刻,那孩子正躺在用三张课桌拼起来的桌子上,被一条白色的床单罩了个严严实实。日暮俊介站在他面前,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打扰了”之后,便伸出手,把床单整个拿了下来。
尸体的身上穿着一套高中的夏季校服,是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藏蓝色的中裤。他的颈下有一条紫红色的勒痕,痕迹非常深,从花纹上看,使用的应该是一条比较粗的麻绳。
另外,在勒痕的旁边,有好几条细细的抓伤。日暮俊介抬起死者的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的指甲缝里确实有一些红白色的皮肉组织,看情形,应该是死者被勒住后,因为太过于痛苦,下意识地想用手把勒住脖子的绳子向外拉,所以在脖子上面留下了吉川线。
随后,日暮俊介用手轻轻打开死者紧闭的眼睑,他的眼球整个往前凸,里面的小血管已经全部爆开;鼻腔里有一些暗黑色的血迹,舌头微微突出,导致嘴巴都没办法好好合拢。
日暮俊介叹息着把尸体的眼睛再次闭上,然后把他的上半身用床单罩住,不忍心再看。随后,他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尸体小腿的裸露部分。由于死者是上吊死亡,所以果不其然,他在死前失禁了,大量的尿液顺着大腿根部流到了他的小腿,留下了两条干涸的痕迹。
在简单地看过了尸体后,日暮俊介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这个孩子,确实大概率是自己上吊自尽的,虽然最终还需要法医出具结果,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