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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克不肯把大伯一家送走,死死拦在前面。
秦夫人一看就急了,“你这是要把咱们家往火坑里推啊!你知不知道今天都谁来了?信国公家的小姐程九儿啊,那可是长乐公主生前的好友。娘费了不少的心思才搭上的线,若是她知道了咱们暗中收留害死长乐公主的凶手,你以为她还会帮助咱们家吗?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们留在这里,否则你跟秦四小姐的婚事就彻底黄了!”
原来是信国公家的小姐来了,听到程九儿的名字,秦克的心头一动。可是看看轿子里病重之人,再看看孙氏憔悴的面容,秦克的心中激烈的挣扎起来。
秦夫人见儿子开始犹豫,急忙给秦管家使了个颜色,趁着秦克发愣的时机,急慌慌把轿子抬了出去。等秦克察觉出来想要去追的时候,轿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秦夫人拉住秦克的胳膊,耐心劝道:“克儿啊,娘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人。可现在这种情况,咱们还能如此善待他们,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别人家,别说送钱寻大夫了,恐怕连大门都不给他们开。儿啊,做好人可以,可也要有个度啊!来,快随我进去。若能趁机解了上次的误会,可就再好不过了。”
到底是秦夫人说动了他,秦克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远去的软轿,暗道:等今日过了,再多多送些钱粮过去。太医是请不来的,但名医倒还寻得到。到时候由他多照看着,先把病给医好了再说。
秦夫人拉着儿子,往后院去。这讲经会上都是女眷,但也都是一些长辈,男女禁忌也就松了不少。秦夫人偶尔也会把秦克叫进去听一段经文,顺便推销自己的儿子。可是今日不同,佛堂里除了各府女眷,还有两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所以秦克不能再像往常那样进去,只能先去偏厅等候。
路过一旁的花丛时,秦克感觉有一道视线追着自己,让他很不自在。可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发现。见母亲在前面催促,他把那丝异样抛开,跟着母亲进去了。
等人走了,管彤才从树荫里走出来。她看着秦家母子的背影,眸中冷若冰霜。
秦夫人回到佛堂的时候,经文已经讲到了尾声。她让人上了素茶点,张罗着让众人休息。然后走到程九儿近前,小声说道:“程小姐,我儿秦克鲁莽,那日不甚得罪了您和秦家四小姐,所以想向您当面道歉。还请程小姐不记前嫌,去偏厅一见。”
秦克要向她道歉?这倒让她有些意外。那日的事儿她的确很生气,后来听母亲说堂叔那边不肯退亲,她着实为表姐惋惜伤感了一番。可婚姻大事,堂叔做为一家之主,自然由他们做主。自己再不喜欢,也不能越俎代庖。她今日前来,一是为了与管彤相聚,二来也是要替表姐再看看的意思。
既然秦克主动道歉,她倒也不必端着架子,见见也无妨。原来程九儿一个闺阁女子,见秦克一个外男,肯定是不妥的。但有秦夫人在场,就另当别论了。
秦夫人见她答应了,高兴的很,急忙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程九儿离了佛堂。
二人刚刚出门,就见管彤独自走过来。
“管彤,你去哪儿了?”
“管彤”是史小姐的名讳,也是长乐的名讳。之前,大家虽然知道她叫管彤,却很少有人真这么叫,都是以“长乐”相称。如今听到昔日好友这样叫她的名讳,竟有一种别样的亲昵之感。
管彤应了一声,说道:“我坐的闷了,出来透透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儿子给人道歉,秦夫人原本是有些要避讳人的。可程九儿却满不在乎,大咧咧的说道:“秦公子前日得罪了我的堂姐,今日想要与我等道歉。秦夫人正要带我前去。不如你也一起来吧?”
这事儿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呢?秦夫人刚想拦着,程九儿已经拉起了管彤的胳膊,不由分说得拉她往前去了。
秦夫人看看前面的两个女孩儿,暗暗叹了口气。罢了,谁叫人家地位尊贵呢?一起就一起吧,幸好这个史小姐只是个外乡人,不会在京城久待。
到了偏厅门口,早有程九儿的丫鬟递上两个围帽来。管彤早就不带围帽了,但今日是陪程九儿一起,所以也便接过来戴在头上。
二人进了偏厅,果见秦克一身儒雅的书生打扮,正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迎接她们的到来。
管彤带着帽子,倒方便了她仔细打量眼前之人。其实秦克生的相貌周正,一身书卷气,倒也算是个英俊潇洒的人物。尤其是两个笑眼,不笑的时候也能自带出几分笑意来。若他愿意,凭着这张俊颜,也能哄得女孩子对他痴迷。
这倒让管彤多少有些疑惑。以前的秦克虽然她只见过一面,但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个胆小懦弱之辈。尤其是与自诩风流倜傥、家世丰厚、还尚了公主的驸马爷秦楚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再加上当初的秦克体弱多病,气色也不算好,所以两厢对比之下,更显得秦楚高贵俊朗,而秦克猥琐鄙陋。与今时今日的他比起来,兼职判若两人。
秦克见到母亲带着两个女子进来,便知是程九儿了,至于另一个,他倒也听母亲说了,据说是山西来的一位史家姑娘,好像之前与长乐认识。
他当时只是一听,并没放在心上。然而,让他意外的事,自从二人进了屋子,两道压迫的视线便盯在他身上,让他很不舒服。程九儿的目光他能理解,虽说男子喝喝花酒算不得什么,可亲眼见了当时场景的女子,难免就会想得多了些。对他有些怨怼也说得过去。
可对于另一道目光,他就有些费解了。这个姑娘应该是第一次见他吧,可对方的身上,似乎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异常突兀的传递过来。
他深锁双眉,转头望向管彤。长长的围帽遮住了女子大半个身子,只能看出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浅藕色直坠,同色的绣鞋隐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对方的手臂也隐在围帽里,只有一点点指尖露出了,如嫩笋一般鲜嫩白皙。指甲上吐着单蔻,更显得她的手肤如凝脂。
好一只漂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