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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卡珊德拉的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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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尔国的历史并非悠久,作为发源于落日山脉的游牧部落,立国迄今不过百余年时间。

    素有南方花园城的温德尔可以追溯的历史相对就要长得多。

    第三纪元末,第四纪元初,也就是佣兵之王科穆宁生活年代前后,酷寒降临,生活在北方的两大种族被迫南迁。巨人族从提特斯冰原南下,足迹一直延及到今天幽暗森林的南缘,北方雷城伊凡城,正是在那个时候破土兴建的。而从比蒙高原南下的兽人则更富有侵略性,他们占据了横贯恩里诺斯大陆的整片大草原,开始对东秦和罗曼两大人类帝国强有力的进攻。

    温德尔是当时兽人王国的重要堡垒,如今时过境迁,当年诸多兽人建筑,仅存大石桥北的黑塔一座。

    随着气温回升,兽人的势力范围有所回撤,伊尔国境内草原逐渐为人类游牧部落占据,但还是留下了许多含有兽人血统的人类,即所谓的半兽人。

    由于伊尔人牢牢把控各大草场,境内的半兽人不得不离开草原,挤在城市边缘的贫民区,过着保守歧视极其艰难的生活,在温德尔,黑塔周围便是这样的贫民区。

    ……

    一个巨大火球砸中了艾米,但也拯救了乔恩。没有人知道这个火球是从哪里来的,就连雪落也站在门口吃惊地捂着嘴巴,一脸没有睡够的样子,罗杰在那个瞬间似乎看到雪落嘴里念念叨叨,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冲进滚滚浓烟中,伸手接住艾米身躯。

    艾米变得面目全非,衣服千疮百孔,满脸乌青黑紫,头发也被烧掉大半,剩下的还正冒着烟,一位眼疾手快的骑士提起一桶水,“哗”地全部倒在艾米头上,烟灭了,人却没有醒。

    伊利欧此时终于有所反应,上来使劲拍着艾米的脸,等了一下见没有任何反应,便从罗杰怀内接过艾米扛在自己肩上,拔腿就从商会后院往外冲,罗杰紧跟其后,雪落稍作犹豫也追了出去。

    冲过攘来熙往的大石桥,伊利欧一拐弯便转进巷道狭窄的贫民区,几个小半兽人看到一位高大的骑士闯了进来,吓得纷纷跳进路旁的污水沟内,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伊利欧和罗杰先后通过。

    等到雪落过来时,这些小半兽人还赤着脚站在水坑内,见她只是独自一个小姑娘,胆子纷纷大了起来,一个个露出獠牙,发出各种惊吓声。

    雪落拎着裙子踮着脚尖,正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忽然间一位块头粗壮的半兽人少年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伸开双臂拦住去路,其他小半兽人也跟着围了过来,一起发出呵呵怪叫。雪落四下张望,伊利欧和罗杰早就跑远,周围一个人类的影子都看不见,于是嘴角一扬,勾勒起轻蔑的微笑。

    小巷内发出一连串嚎叫,粗壮的半兽人少年被一只长满鳞甲的大手捏着喉咙高高举起,其余小半兽人吓得一哄而散。

    雪落轻轻吹了吹手掌,双手背到身后,踮着脚转动着身体,像一朵绿色花朵,随风吹动轻快地掠过小巷。巷内,半兽人少年浑身发颤匍匐在地,过了好半天连头都不敢抬。

    雪落正得意间,忽然止住脚步。

    巷口,匆匆忙忙跑回来的罗杰正瞪大眼睛看着她,在她身后,那个半兽人少年还趴在地上。

    “他怎么了?”罗杰问。

    “恐怕是吃错了东西,肚子疼!”雪落张口就答,连眼睛都不眨。

    “伊利欧大人让我回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跟了过来!”

    “我只能跟着你们,其他人我谁都不认识!”雪落一把抓起罗杰的手,拽着他往前走。

    罗杰腾地一下脸就红了,急忙将手挣脱。

    “路太窄了,我在前面带路!”罗杰低声解释。

    罗杰的胸口砰砰跳个不停,刚领着雪落来到大树环绕的黑塔旁,就听到卡珊德拉用暗哑难听的声音对伊利欧说,“这个比昨天那位还要严重,他的灵魂,已经被非常强大的恶灵占据了!”

    “那也得请您无论如何想办法救救他,他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火球砸到而已。”听得出,伊利欧对老巫医的判断也是半信半疑。

    “一个火球?”卡珊德拉冷笑道,“那只是表面现象,带来的也只是皮外伤。他的问题在于,恶灵已经吞噬了他灵魂,即便他还活着,我也不能保证他会苏醒过来。”

    老巫医把手放在艾米的额头,忽然间翻开艾米的眼睑,伊利欧被所见吓了一跳,他看从艾米的眼中,看到的是黑洞洞、深不见底的漩涡,隐隐还有火光冒出。

    只看了一眼,伊利欧就感到心绪不宁。

    老巫医又要翻另一只眼睑,伊利欧连连摇头。艾米正被他抱在怀内,此刻他非常恐惧恶灵突然舍弃艾米,钻进自己体内,吞噬自己的灵魂。

    卡珊德拉阴恻恻一笑,“你把他放在我这里,我可以试着救他,钱财珠宝我统统都不需要。”这个时候老巫医看到匆匆赶到的罗杰和雪落,“只要……在他苏醒之前……留她下来当学徒!”老巫医将鸡爪般的指头指向雪落。

    ……

    三天后,特蕾莎除了身体稍感虚弱外,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而艾米却还被老巫医卡珊德拉泡在黑塔内的一个大铁罐里,铁罐里面的水汩汩冒着热气,各色各样的药草在里面熬成黄绿色的汤汁,散发出刺鼻怪味。

    雪落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按老巫医的吩咐不时地向罐内投一把草,洒一小撮粉末。

    艾米始终未醒,老巫医却丝毫不急,冰雪聪明的雪落简直太令她满意了。黑塔内沿着石壁一圈摆放了十多个大木架,高高的木架每个都有许多层,每一层又摆放着许多大小形状都不相同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色药剂或配制药剂的原料。卡珊德拉除了偶尔察看艾米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忙碌碌熬炼各种药剂。雪落弄不清这些药剂各有什么用,但是她总能在第一时间取出老巫医所需要的原料。

    老巫医对自己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炙热,雪落就一天比一天感到惊恐。要不是罗杰苦苦哀求自己,尽量满足老巫医的愿望,说什么艾米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千万要将他救醒,否则她压根不理会老巫医这奇怪而又过分的要求。自己偷偷摸摸溜出来,就是为了多看看这个新奇的世界,绝不是为了困在这里傻乎乎地给一位老掉牙的巫医当学徒。

    艾米被泡在铁罐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雪落就不免后悔,要不是自己的控制力还不够,当时还不如一下子把他轰得连渣都不剩算了。

    什么邪灵吞噬,雪落丝毫不信,他总觉得这个艾米就在装死,每次自己一背对他,就能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悄悄睁开眼龇牙咧嘴。

    那一记流星火球,看似威力强大,其实只是为了分开他们而已,那位乔恩也离得比较近,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今天连老巫医也觉得艾米有异常,频频将手放到艾米额头,又时不时地将艾米的左右眼眼皮轮流掀开。

    里面始终都是妖异的黑色漩涡。

    老巫医沉思默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道,“雪落,你给我把这水烧开!”

    “我们用高温来驱逐邪灵!”

    ……

    很久以来,艾米常常有这样的梦境或者说是幻象,在梦境或幻象中,自己突然高达数十米,头上长角,背生尖刺,拖着长长的尾巴,全身上下燃烧着熊熊火焰,走起路来地动山摇。

    等大了一点艾米才知道,这个形象就是来自深渊的魔族大魔王。

    所以,他逐渐看不起自己卑微的、无能的、连斗气都不会的老爹李,总是幻想自己并不是李的亲儿子,而是一位可以与人类神圣级斗气相抗衡的大魔王。

    不过他又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好,魔族遭到世人的痛恨,就连儿童之间的游戏,魔族总是没人愿意选的一方,所以即便对最好的朋友罗杰,他也没有透露过梦中情形。

    要他自己选,最好能变成龙族,翱翔于天空,高山大海都无法阻挡,嘴巴稍微一张,或是火雨或是雪暴。

    自从得知李老爹出事之后,这样的梦境更是频繁出现,直到在鹰扬堡,在石棺中,在艾米伸手去拔镇魂钉之际,突然间这种幻觉控制住艾米,似艾米轻而易举地拔出镇魂钉。

    那一刻,艾米能清晰地觉得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潜伏着一股极其强大的灵魂,这股灵魂掌控了自己,使得自己顿时拥有无穷的信心和力量,镇魂钉内,原本也潜伏着一股恶毒的怨灵,这股怨灵伤过特蕾莎,也进攻过罗杰,但是在遇到艾米体内那股极其强大的灵魂时,立时吓得要逃之夭夭,可是还没等得及逃离,就被一把擒获,生生吞噬掉。

    和乔恩的打斗中,受伤后的艾米怒不可遏,那股经过吞噬后变得更加强大的灵魂突然间再次掌控了艾米,被掌控的艾米只有一个欲望,那就是杀戮!

    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而艾米原先的灵魂,与其相比,是如此弱小到微不足道,任由本应属于自己的躯体,被那个强大的灵魂掌控,渐渐陷入昏昏噩噩的沉寂之中。

    忽然间,艾米原先的灵魂又被唤醒,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你这个身躯太弱小了,根本就不堪使用,等变得足够强大之后,再交给我吧!现在,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提高自己吧!”

    艾米猛地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大铁罐里,罐子里的水热得发烫,然后是雪落的声音,“已经够热了,真的要烧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