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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子时。
石门口,一弯细得不能再细的月牙挂在半天。
满洲大军猛烈地攻击了一天,小小的东石门山炮台牢不可摧,东线赵长城几次差点儿得手,但最终都被反击回来。
由于占领了赵长城和东石门炮台的连接部,满州兵晚上也不敢撤军,否则联军两侧一个夹击就能夺回失地。
满州兵露宿山下,星星点点的篝火在黑暗中跳动。
站在战国长城后面,参谋长孙定辽突然想起一首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孙定辽拿起对讲机,对杨六郎下令:“点烽火。”
石门水道西侧的野山上,络腮胡子陈四和二里半村的牛犊领着五个人坐在地上等待东石门山的信号。
陈四现在是掌管万人敌的一名伍长,这次随同一营出征。
陈四得到战士功名的第二天就去了参谋部,他打着孙一的旗号云里雾里一顿忽悠,参谋部利索地把改棉甲为冬衣的活儿包给了绣娘。
满洲国的破棉甲在绣娘的铺子里堆成了小山,绣娘一个劲儿地埋怨帮手不够用。陈四只要一想就想笑,那一件一件的破棉甲在陈四眼里都是一枚一枚圆圆的钱呐!
陈四用胳膊肘捅一下身边的牛犊儿。
“牛犊儿,留个大名,啥地方人?”
牛犊儿腰里缠着一卷粗绳,肩上搭着一根长长的钩竿子。
“牛光天,光天化日的光天,我爹是山西人,我娘是蒙古人。”
陈四嘱咐牛犊儿,“一会儿机灵点!”
“哎!”,牛犊儿答应一声。
这七八个人是孙定辽布置的奇兵。
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
石门山打得再好,也只能是挡住满洲兵的进攻;要想报大凌河的仇,就得出奇制胜。
孙定辽挑选的这几个人都没有天黑就看不见东西的雀蒙眼,所以符合条件的人很少。除了万人敌手陈四,其余六个人都是经常喝奶的九原本地人。
“有了!有了!”
牛犊儿指着东石门山上跃动的火光兴奋地对陈四说道。
陈四拍拍屁股站起身,对大家吩咐:“想方便的赶紧去,一会可没闲功夫。”
陈四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囊,仔细的打开。
牛犊儿好奇地伸过脖子。
陈四把神农氏的石膏塑像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磕个头,“你老多费心,保佑我们顺顺利利的活着回来。”
牛犊儿一直以为陈伍长挂在腰间的是厉害武器,原来是神像。
本着虚心学习打仗的态度,牛犊儿也拜一下。
引得几个本地士卒凑过来问这是什么,牛犊回答:“好翁衮。”
本地士卒立刻跟着牛犊儿对着神农氏的石膏塑像虔诚地礼拜。
一行七人在牛犊儿地带领下,借助钩竿子和绳索翻过一座小山,趴在石门水道西侧的山梁。
山梁下的谷道里,一群一群的的全是满洲兵的马匹,马群之间散布着蒙古兵、汉军炮手、满洲伤兵和满州国的随营工匠。
由于东石门炮台可以覆盖到河道横穿石门谷道的位置,孙定辽估计满洲兵会在河道的北侧扎营,所以事先在这里选择地方埋设了地雷、地毒气和地烟幕,计划在适当的时候安排偷营或袭扰。
结果满州兵根本没有扎营,一上来就投入战斗。
现在谷道里只有最南端有满州兵布防,北边的几里地几乎到处都是放养的马匹。
上次二营利用毒气弹奇袭满洲镶红旗的战马效果出奇的好,孙定辽决定抓住机会如法炮制,用地雷的巨响和地毒气的气味攻击胆小的马匹。
联军的毒气弹最大的缺点是体积太大,难以远距离投掷,但是毒气弹如果像地雷一样事先埋在地下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也正因为事先把大量的毒气弹埋在这里,联军同满洲国刚一接战就显得毒气弹短缺。
牛犊儿解开腰间的绳子,顺山坡放下。
留两个人在上面接应,陈四和牛犊儿扣上红缨帽,带领三个本地士兵顺绳子滑下陡坡。
牛犊儿和四名本地士兵负责在暗夜中掩护陈四,陈四蹑手蹑脚地走向事先埋设电池的位置。
陈四的任务就是过去按一下电门。
“哟,陈四!”,居然有人和陈四大声打招呼!
陈四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黑暗中转出一个人影,走近以后陈四看清了,是大凌河的一名汉军,陈四同村的老乡。
“陈四,不是听说你跑到那边去了吗?”,老乡咋咋唬唬的说道。
陈四压低嗓音,“别吵吵!”
老乡察觉不对头,放低声音神秘地问:“你是不是真去那边了?咋还回来干啥!”
陈四没好气的回答:“回来看你!”
老乡低低地问陈四:“那边咋样?不是说送你们回家吗?”
陈四回答:“挺好的,我要娶新媳妇了,等把你们打败了就回家。嗯……那啥,你们被包围了,想活命不?”
老乡看看谷道东西两侧的山坡,黑乎乎的看不清,仿佛好像大概真的有人埋伏。
老乡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央求道:“陈四,你带我走呗!”
陈四把纸张贴到眼睛跟前才看清,上面画着一颗五芒星。
“那成!”,陈四把纸张揣进怀里。
老乡转身就要走。
陈四忙问:“你小子干哈去?”
老乡回答:“我总不能空手去吧!回去喊几个人,扛一位将军炮当见面礼。”
陈四不耐烦,“别整那些没用的,你要真有心,带几件脏棉甲。”
老乡答应一声。
陈四手向黑暗处一指,“回头在那边等我。”
老乡顺着陈四的手看一眼下去了。
陈四琢磨着牛犊儿别和自己的老乡打起来了,得提前打个招呼,于是翻身走向另一处黑暗。
负责掩护自己的牛犊儿和本地士兵都不见了!
陈四又是一身冷汗。
片刻之后,本地士卒回来,个个背上都背着一副马鞍。
陈四懊恼地抱怨:“整这些破玩意儿干哈!”
牛犊儿认真地回答:“马鞍子,好东西,值钱!”
陈四无语。
安排妥当,陈四返回到电池位置。
趴在地上,陈四刨开表面的浮土,小心地取下一块木隔板。
塞两团棉花到耳朵里,陈四右手摸索到电门和铜丝保险套。
陈四心里最后念一句“神农爷保佑”,扯下保险套,狠狠地按下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