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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确认让自己的心撕了粉碎,爹从小是自己的敬仰,连这一次全力赴考,也是为了得到爹的认同。
可爹他,爹他居然如此不屑自己的努力,爹他只要自己的家产,只要这个啊!
若是那些家产是自己挣得,自己会毫不犹豫的交给爹,可那是文婧辛苦挣得,文婧的苦,自己看到的。
她一心为了自己,为了我们杭州的那个家,自己这个做爹的,没能成为她的依靠,便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可如今,自己到底还是成了文婧的累赘了,想到这,谢承玉痛苦不已,若是文婧见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爹,她可恨?
到了下午的时候,万掌柜在衙役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不过到场的时候,却是极度配合。
但他却是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卖笔给了谢老爷的小妾蔓儿,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啊!一脸无辜。
理所当然,蔓儿被谢老爷跟谢承举推了出来。
“是你?”薛美玉在嫁给世子之前,曾经来过金陵,见识过还在秦淮河畔鲜亮风光的蔓儿,虽然如今的蔓儿已做妇人打扮,但依旧遮掩不住她绝色容颜。
“民女见过世子妃,见过大人!”
蔓儿在得知谢承举检查出他们兄弟舞弊的时候,心里早已猜测这是谢承举做的缺德事。
再随着舞弊案子的公审,自己才知道问题出在毛笔里面,为谢承玉他们可怜的同时,也隐隐约约感到自己会被牵累,说起来那笔是谢老夫吩咐自己去跟万掌柜买的,说是定做好的。
等到谢老爷阴沉着脸,带着两个衙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蔓儿终于认识到,谢老爷抛弃自己了,一如他抛弃他的两个儿子,抛弃他曾经的妻子。
罢了,这两年自己过的什么日子,自己知道,虽然一直寻找机会报复谢承举,但是自己不得不承认,谢承举对自己的防范几乎到了不许自己随意离开自己小院子的程度,近乎被囚的日子,时至今日,也该到尽头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金陵的那个蔓儿?”薛美玉忽然跑到蔓儿面前,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几年前看到她绝美的舞姿旋转在舞台,心里还曾经惊叹她的美怎么能如此动人?实在有些不敢想象,她会栽赃陷害文婧爹他们啊?不应该是她!不该是她!
“回世子妃的话,金陵的那个蔓儿早就死在了那个冰冷的运河,是被人推下去淹死的,如今在世子妃面前的只是谢老爷的妾。”
蔓儿有些自嘲,有些自暴自弃,来的时候,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个无情父子既然推出自己,还能有自己的活路?他们连他们最亲的妻子母亲的活路都没有给,难道还会给自己活路?呵呵呵!
但自己就是死,今天也要把谢承举陷害自己的事给捅出来,不管有没有相信,自己也要说出来!
今天这个机会正好,围观的人多,又是在公堂,错过今日,自己怕是到死也没有机会抖出谢承举的真面目了。
“死在冰冷的运河里?为何?”薛美玉一脸不解,见到依旧美丽迷人的蔓儿,薛美玉居然连谢承玉舞弊的事,都暂时丢在一边了,注意力被蔓儿的话转移了。
“是他!民女今天就要告他,是他亲手将我推进冰冷的运河,是他为了要谋夺我的私房钱,狠心一脚将我踹进冰冷的运河里,民女侥幸死里逃生,却依旧逃出生他的手心,只因为他赎了民女的身。
好在他爹谢老爷心疼民女,可怜民女,给了民女妾的名分,让民女在谢家得以苟且偷生直到今日。
世子妃,大人,民女今天不求告到这个披着人皮的谢大人,但求你们擦亮双眼,如此无耻狠毒的人,为了谋夺民女的些许私房钱,不惜狠毒的一脚将民女踹进运河,为何他不能为了谋夺他这两个兄弟的更多家产,利用他手里的职权,栽赃陷害他兄弟舞弊?
可怜谢老爷还被他这个不孝子蒙在鼓里,竟然自作主张的叫谢大老爷的小厮回去拿二十万两银子过来打点,哈哈,二十万两银子打点谁?是打点他自己吧?”
蔓儿的话一出,全场哗然,都一脸质疑的看向谢承举。
“贱人,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敢胡乱攀咬?本官问你,是不是你对我爹贬你为妾,因而怀恨在心,故意在我爹叫你去买的毛笔里面偷偷夹藏了东西,害的我大哥三弟他们背负舞弊之罪?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谢承举实在没有想到蔓儿这个贱人居然先发制人,将自己早两年推她下运河的事在众目睽睽的今天给捅了出来,实在该死,早知今日,就不给她活到今天了!
“怎么?怕了?怕你伪装的鲜亮外壳下,露出无耻狠毒的里子,着急杀我灭口了?
我蔓儿今天敢说出来,就不怕死,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将我带过来的目的?
你见你自己诬陷毒害你两个兄弟的事再查下去就能查出你来了,这才着急将我推出来,替你顶罪。
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正是这个谢承举大官人,早两年的时候,在民女还是金陵艺妓的时候,趁酒污蔑于我,不得已,妈妈将我以十万两银子卖给了他。
当民女跟着他准备去福建就任县丞的时候,因为不愿交出多年来辛苦存下的私房钱,以做未来依靠,可正是因为这样,竟然被他狠心的一脚踹进运河,若非得人相救,今天的蔓儿,早已是一堆白骨。
不仅如此,蔓儿得救之后,本想借此逃离他的魔抓,重新生活,可这个狠毒的男人,居然在各地府衙广发抓捕我的文书,说我是逃妾。
呜呜呜,民女无处可逃,不得已,只得冒死回到谢家,好在谢老太心疼民女,给了民女妾的名分,才得以苟活至今。
谢老爷,妾今天是活不过去了,妾感谢老爷的怜惜,若有来世,妾一定报答你的疼爱!呜呜呜!”
蔓儿如此说也是只想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谢承举一个人身上,至于谢承举的无情爹,说实在的,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自己最恨最恨的只有谢承举一个人,而只要谢承举倒了,谢老爷便也什么也不是了,所以,哪怕自己死,也要扯下谢承举的披着的虚伪人皮,叫人看看那人皮里面是狠毒和肮脏。
至于太子救自己的一段,蔓儿不觉得有说出来的必要,若是太子本人在这,他一定恨不得自己不许这么说,在福建的时候,自己也领教了太子的翻脸无情。
罢了,今天自己的目的,不是想推倒谢承举这样的官人,只求世人当中有人相信他是无耻肮脏的,死对自己来说,迟早而已。
众人对蔓儿的话有了热烈的反应,有的信了,有的怀疑他检查出他两个兄弟的真实动机了,果真跟蔓儿说的那样,是为了逼他两个兄弟的二十万两家产?
“贱人,敢如此诬陷我儿子,也是我糊涂,受你美色所害,居然养蛇为患,当初以为你是柔弱佳人,今天才知道你却是那蛇蝎女人,虽然貌美,心肠却是黑的。
我自问对你宠爱有加,甚至受你蛊惑,曾经抬你为妻,害得我儿的母亲为妾,都是你这个贱人,让我无颜面对死去的老妻子,贱人,如今你还敢颠倒黑白,诬陷我儿的清白?
今天我就当众撵了你这狠毒的女人,你不配做我们谢家的妾,还有,你是如何陷害我这两个儿子舞弊的,也从实招来,切莫再巧言令色,迷惑他人!
还有,这是你的赎身契,今天老夫当众撕了她,哪怕这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买的贱人,但如此蛇蝎女人,纵然是十万两银子买的,我们谢家也不屑要!”
谢老爷听到蔓儿如此无所顾忌的捅出承举这个儿子的*之事,顿时恼羞成怒的冲进大堂,一副后悔无比的样子,甚至还当众撕了蔓儿的赎身契。
虽然撕了蔓儿的赎身契,撇清蔓儿跟自家的关系,原本就是他之前准备好的,但此时此刻做来,倒是显得格外有气节。
谢老爷如此追悔莫及的大手笔撕了十万两蔓儿赎身契的做法,顿时叫人也有些相信,谢老爷的话也可信。不然谁舍得撕了十万两的赎身契?
妓女本就没有可信之处,凭借她们美貌,勾引男人是她们本能,如今被她用美色所迷的谢老爷一脸后悔的样子,足以说明,此女的话也不可全信。
蔓儿看着那张困住自己一生的赎身契,在自己眼前成为片片纸屑,心里想哭,又想笑。
多少天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自由之身,时至今日,这具身子才能属于自己,可却是在临死之前的片刻自由。
也好,这一世到底为自己挣了片刻自由之身,死也可以轻松去死了,蔓儿相信,虽然诬陷考生舞弊之罪不会是死罪,而是受劳役之苦,但蔓儿相信,只要自己顶了这个罪名,自己一定死于劳役。谢承举不是手软的人,而是极为狠辣的畜生,不可能给自己活着。
“慢着,今天暂时就到这,本世子妃要好好另外审一审蔓儿,徐大人,可以退堂了。”
薛美玉今天有些混乱,原本是对蔓儿的话很是诧异的,后来又明白,今天衙役将蔓儿拉来的目的是给文婧爹洗清罪名的,但真要蔓儿顶这样的罪名,薛美玉忽然有些不忍,先拖一拖在看看,私下再见见蔓儿再说。
薛美玉这么一拖就是两天,这两天薛美玉从蔓儿嘴里得知,谢承举这个人渣是如何迫害文婧,如何迫害文婧一家人,更是如何迫害蔓儿的。
蔓儿将自己听到的,见到的,切身体会的,一一告知世子妃薛美玉,不求她给自己还一个公道,只求多一人知道谢承举这个畜生的无耻狠毒。
甚至蔓儿也做了打算,既然做了死的准备,不如一并认了诬陷谢承玉两个兄弟的罪名,起码可以让谢承举的意图落空,自己也乐意的。
“世子妃,民女知道自己被谢承举推出来,又被谢老爷当众撕了赎身契,虽然民女得到了片刻自由之身,但民女相信,民女活不成的,民女无法跟一个都察院的干事相斗。
民女也可以认下诬陷谢大老爷,谢三老爷舞弊的罪名,给他们一个清白,虽然民女并不曾这么做,真正做这件事的一定是谢承举。
可民女愿意认下这个罪名,这样谢承举陷害他们兄弟的愿望就落空了,民女能叫他的愿望落空,呵呵,也值了!世子妃明天就这么判了吧!民女死也算做了一回好人。”
蔓儿一脸决然,视死如归的神情,将薛美玉气得直跳脚。
“你没有做干嘛要认下这个罪名?你就一口咬定你没有,是那个谢老爷跟他儿子谢承举合伙陷害文婧爹他们的?”
薛美玉恨铁不成钢的怒视不争气的蔓儿,在薛美玉的心里,还是相信蔓儿说的一切的,自己看那谢承举就不是好人!若是好人,他干嘛故作大义灭亲的将文婧爹他们查出舞弊?然后又叫他爹让人回杭州要二十万两银子打点?不是脱裤子放屁?
对,一定就是他,就是他跟他爹一起合伙陷害的文婧爹!
“世子妃,民女纵然是没罪也活不成的,还不如让民女顶了这个罪名,若是世子妃一定要让谢老爷跟谢承举顶下这个罪名,恐怕谢大老爷跟谢三老爷自己都不答应,若是他们答应了,世人一定认定他们为了洗脱舞弊之罪,不惜将年迈的父亲,还有铁面无私的兄弟,推出来顶罪,是世间最恨的那种不孝不悌之罪!
这样的罪名,他们承担不起,还不如承担舞弊之罪,所以,还是由民女来承担这个罪名,还请世子妃成全,也请世子妃别在拖时日了,谢大老爷跟谢三老爷还等着洗清罪名之后补考,民女早已没有什么牵挂,早死两日又何妨?”
薛美玉眼眶红红的离开了蔓儿,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现在被自己弄得左右为难,若是文婧爹背负了不孝不悌之罪,文婧该恨死自己了。
可若是自己昧着良心让蔓儿顶替了这样罪名,文婧爹他们既可以洗清舞弊之罪,又不需要背负不孝不悌之罪,对文婧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可自己就是不忍心叫蔓儿受冤屈。
若是自己强逼着徐大人,让那两个衙役背负这样的罪名,徐大人着急起来,也许会跟自己拼命,衙役那时代表主考官的脸面的,徐大人最要脸面,能让自己这么做吗?
第一次薛美玉感到了压力,原来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薛美玉有些焦躁,有些暴虐,气自己竟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焦躁的薛美玉又拖了一天之后,实在拖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徐大人,就是谢承举那个狗官,还有外面那么多围观的学子,都在不断催促。
不得已,在这天下午的时候,徐大人终于开堂公审这桩被人陷害的舞弊之案。
徐大人先是陈述了事情经过,接着将案情引导到怀恨在心的小妾蔓儿身上,最后就等蔓儿被带上来,当众认下这个罪名,这个案子就算隐瞒落幕了。
就在蔓儿被两个衙役拖拽着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太子来了!给太子让路!”
这是太子的随从为了太子,文婧一行人得以顺利进入被人层层围观的大堂,故意这么叫喊起来的。
顿时,随着这一声吆喝,人群呼啦一下让开跪下行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南的百姓,都太子的敬仰还是极为普遍和热忱的,在江南人心里,太子就是救活他们的神。
如今太子亲临现场,如何不叫众人激动跪拜?
“各位都快起来,本宫原是下江南巡视乡亲们灾后的生活恢复情况的,忽然听说了此案,也想过来听听,你们谁能将案情说给我听听?”
太子带着文婧一同进入大堂,这次太子心里很恼火,恨谢承举不识抬举,居然敢摸黑文婧爹?
但这次太子又很得意,文婧终于见到自己的好了,经过这一次,一定要她对自己死心塌地。
而世子成琨进了大堂后就看到自己不着调的世子妃居然坐在主审的位置上,气得过去就将她拽了出来。
“不许说话,回头在跟你说。”世子狠狠的,低低的在薛美玉耳朵边上嘱咐,胡闹都闹到公堂了,纵然有薛将军给你撑腰,自己也给你撑腰,也架不住人家御史对你的口诛笔伐,这公堂是你一个女人可以胡闹的吗?作死哪!
薛美玉忽然见到世子过来,还激动了一下,接过世子来了之后,就给自己脸色,薛美玉顿时焉了,暗自愤愤不已,自己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你喜欢谢文婧,我不是替你争取娶她的嘛!干嘛这么狠?
“文婧,你也来了?我叫人保护你爹的,他们没敢给你爹治罪呢!”
薛美玉看到文婧进了大堂,急忙跑去文婧身边,悄悄在文婧耳朵边上邀功似的说着。
“谢谢!”文婧极度感激的看了薛美玉一眼之后,两眼就直直的看着自己爹了。
爹瘦了很多,脸色惨白,三叔也是如此,可最叫文婧难过的还是自己明明看到了爹似乎抬头的,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竟然把头低了下去,再不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