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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瞳玥陪着泉氏以及莲儿、于娘坐上了前面的马车,怀景彦、陆谦良与两个随从、小厮则是坐上了后面的马车。
因着泉氏身子不大好,这趟出来了许久,已经很是疲乏了,于是拿了个迎枕靠在车壁上小憩一会子,泉瞳玥因着心中有事,却没休息,而是出神地盯着随着马车摇晃的帘子,径自发起呆来。
她不自觉地想起了两天前,和刘偲见面的事情:
因着快到八月十五月夕节,书院照常是要放旬假的,这天早上,泉瞳玥在教仪嬷嬷那儿拿到了出院的对牌之后,拉着莲儿两个就上了马车。
马车在盘山道上正颠簸着,却有一道身形极快的影子,瞬间便跃进了车厢里来。
只见他身着天青色长衫,头束碧玉冠,剑眉朗眸,鼻直口方,挺拔若松,行举洒脱,眉宇间透出一股桀骜之气,来人正是刘偲。
先前说过,莲儿是个极为忠心的姑娘,虽然她对刘偲这种动不动就摸到姑娘房间或是马车上的行为颇有微词,却也不会多嘴。
她见刘偲上了马车,便十分自觉的想要回避,莲儿先是朝刘偲服了福身子,又和自家姑娘打了个招呼,这才顶着猎猎作响的风,打开马车前门,与车夫坐到一处。
刘偲见她走了,赶忙将泉瞳玥一把拉到怀里,附身啄了啄那渴望已久的樱唇,那急切的样子,好似饿了许久的豺狼一般:“玥儿,这次月夕旬假,怀景彦那小子就该考完秋闱了,咱们定亲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提一提了?”
“嗯,正是如此,我到时候要陪着姑母一起去贡院守表哥出来呢。”泉瞳玥仰了仰头,想避开那恼人的薄唇,结果却便宜了那魔星,湿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她的香腮、耳垂、以及脖颈处。
泉瞳玥对刘偲这动不动就亲亲摸摸的行为十分头疼,她直着腰,左闪右躲,却依旧被刘偲占去了便宜。
“嗯?你姑母也要去?我却是打算那天请人去怀府正式提亲呢。”刘偲将头埋在泉瞳玥的脖颈间,一边细细地啃吮着,一边低哑地道。
“什么?那天你可千万别来!”泉瞳玥听到这话,吓得直起身子,就要去推肩膀上的头颅。
若是让表哥知道自个儿的死对头要娶她,那必然是一场灾难……
却说这魔星与她表哥两个,简直是天生的冤仇,每回两人一见面,定要斗成两只乌眼鸡,只恨不得你捅死我,我打死你,方才肯罢休。
这两人但凡站在一处,那是谁也不待见谁,泉瞳玥只要一想到那场面,就觉得自个儿的心,好似被丢在寒潭里,又好似丢到炙火里一般,不知究竟是冷还是热,更不知道究竟应该帮谁才好。
若是被姑母和其他人看了去,又该怎么想呢?
泉瞳玥这般想着,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这刘偲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哪里会想的到她的顾忌?如今听她这般说辞,只觉得是在拖延罢了。
其后泉瞳玥温言相劝了许久,少不得又被他按在车壁上狠狠地亲了一通,刘偲这才赤着双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跃了出去,之后连着旬假两天,这冤家也再没来看过她一眼。
泉瞳玥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魔星怕是又生她气了……
马车穿过了热闹的集市,再朝北拐了三条街,也就到怀府门口了,将将下了马车,又是一群仆妇迎了上来,其后太太少爷与姑娘,被仆妇们簇拥着各回各的院落。
泉瞳玥前脚刚刚跨进门槛,那怀景彦却是后脚跟上来叫住她:“莲儿,你且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同表妹说。”
莲儿见怀景彦神情严肃,自应声退了下去。
“玥表妹,表哥确有一事想要托你帮忙。”怀景彦说着这话时,神情里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泉瞳玥闻言,这才正了颜色回答道:“表哥做什么说这些个生分的话?同我还要说什么帮忙呢?但凡是玥儿能做到的,自当竭尽全力。”
“表哥素来知道玥儿是个能人,有你这句话,也就放心了。实际上……”怀景彦这话说的有些艰涩,平时可不会这样,泉瞳玥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那意味十分明显,是在鼓励他说下去。
“玥儿,你是知道我和韵澜事儿的,她前两个月才行了及笄礼,且她家里似乎正在替她相看了,只怕结业献艺一过,就会替她定下来,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泉瞳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表哥长成这样大,第一次对一名女子这般上心,她自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
只是,越是怀家这样的百年世家,越是注重门当户对,像谷韵澜这样的人,光是出身这一项,就够压死她的了。
泉瞳玥沉吟了片刻,态度诚恳地对怀景彦说道:“表哥,我可以请韵澜来府上作客,可姑母那儿,你也知道,不是那样容易的事儿,帮我是一定会帮的,至于能不能成,只能看你们自己努力了。”
怀景彦哪能不知他那母亲的性子?可他想着,若是自己考取了功名,他与谷韵澜的事儿,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这般想着,心里便燃起了一丝希望,怀景彦看着泉瞳玥,十分感激地说道:
“这是自然,若是我和韵澜的事儿成了,表妹就是我俩个的恩人,将来韵澜嫁给我,我夫妻二人自然会对你这个表妹好,加之你两个平日里在书院关系就好,将来做了妯娌,想必更能处的不错了。”
泉瞳玥见怀景彦一派乐观的模样,心情却沉重了起来,两个人感情好的时候,眼中只有彼此,自然就看不清楚其他的事儿,她实在是担心,万一这两人不能好了,表哥该有多伤心?
不过担心也没得甚么用,想起刘偲那魔星,泉瞳玥也是一阵头疼,唉……
兄妹两个正在说话间,这厢陆谦良则是尾随怀景彦来到了泉瞳玥的住处,怀陆二人虽然交好,可这姑娘家的住处毕竟还是要避嫌的,所以陆谦良来了怀府数次,都只是路过略略看一眼罢了。
如今陆谦良站在宝瓶门处徘徊着,心情十分紧张。曾经在玥儿还只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漂亮的惊人,那时的陆谦良还只是个懵懂的毛头小子,喜欢私下悄悄儿地盯着她看,还不曾意识到自个儿的感情。
后来玥儿慢慢地长大,模样也越发出落的水灵了,叫他每回见了,都忍不住心跳的厉害,等他想到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陆谦良自以为自己将这份心意掩藏的很好,哪知却被怀景彦一眼就看穿了。
只要一想到还有一年,玥儿就要及笄了,这陆谦良就开始坐立难安了,毕竟她模样生的那样好,性子也是难得的和婉,就算出生稍微差一些,可相较于其他大家闺秀,已经是好太多了,据他所知,书院的同窗里,就有好几个想要娶玥儿的。
陆谦良暗自思忖着,泉瞳玥就是他的梦想,若是错过了玥儿,他只怕要抱憾终身。
打定了主意,陆谦良便鼓起勇气踏进那宝瓶门,哪知将将才走了几步,却见泉瞳玥与怀景彦两个正往这边走来。
陆谦良佯装一副偶遇的模样,惊喜地道:“彦京,我正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和玥妹妹在一起。”
“谦良哥哥”泉瞳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陆谦良见心上人就在眼前,这眼珠子就不会转了。
怀景彦见他痴情地模样儿,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便朝两人说道:“谦良,你来的正好,我刚要请你二人帮个忙。”
两人闻言,齐齐朝怀景彦看去,后者则是嘴角翘起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来:“我突然想起与人约好了要送书给他,我等会子就准备骑马回书院去一趟,恐怕一时半会不得回来,赏月的事儿,就麻烦谦良兄替我陪陪玥表妹吧。”
在怀景彦看来,相交数年的陆谦良,不论是人品,还是家世,都远比那混世魔星刘偲要好上数百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促成一对佳缘,岂不妙哉?
于是乎,陆谦良便顺理成章地与心上人坐在园子的亭子里,赏起月来,也不知是怀景彦特意吩咐的,还是怀府的下人的确懂眼色,丫鬟们上了一匣子月饼,两碟可吃的糕点及果子,又上了一壶茶水,也就悄然退去了。
这时候的泉瞳玥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自家表哥的意思了,她想要回避,可转念一想,谦良哥哥毕竟是客人,单独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也实在说不过去,少不得还是要应付一翻的。
如今莲儿及两个丫头就在不远处,这亭子虽然离过道有些远,可好歹也算是有旁人作证的,也算是正经相处了。
当然,泉瞳玥下意识里会这样想,还是因为她如今心里揣着个人,和别的男子相处时,自然而然就带着点儿顾忌了。
而陆谦良则是有些木讷和拘谨,别看他平时与一众同窗出游时,总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可在自个儿心仪的姑娘面前,却变得不好意思开口了。
两人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看着天上一轮圆月,偶尔说上两句,也就没了下文。
彼时的婉约书院,却远比怀府火热的多了。
先前提到怀景彦骑马上山,原来不是为了别的,却正是为了来见谷韵澜。
因着大家都放假回去了,越发显得书院里头安静宁谧,怀景彦翻身下马,将马栓在角门的树下,就翻墙往谷韵澜的住处走。
等他跨进门槛的时候,就看到谷韵澜正坐在房间一隅,在默默垂泪。
怀景彦疾步上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上了?”
谷韵澜见是怀景彦,干脆就扑到他的怀里悲悲切切地大哭了起来。
怀景彦见她哭得厉害,也不肯好好儿说话,心里就揪着疼起来了,也不再问,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轻声地哄着,等她哭够了再说。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谷韵澜这才收了眼泪,抽抽噎噎地拿帕子抹了抹脸:“景彦哥哥,你今日不是才考完解试吗?怎么又来书院了?”
怀景彦抬手接过那帕子,顺手替她揩了泪珠子,这才笑道:“幸亏是来了,不然岂不是让你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哭?你且告诉我,你这是哭什么呢?”
谷韵澜扭了扭身子,有些委屈地道:“你说我哭什么呢?我这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情同我说笑。”
怀景彦见她哭的双眼红肿,自是心疼的紧:“一切有我在,你愁什么呢?”
谷韵澜似是有些怨怪地开口道:“我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商户女,也只配给你这个世家少爷玩一玩罢了,等你丢开了我,我还能如何呢?”
怀景彦闻言,扯了扯嘴角。看似在笑,可那眼底却有些冷漠,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情感在,只无端的让人感到一片冷意。
他的确是有些心凉:“韵澜,你这番话,我可不爱听,我这样每日挑灯苦读究竟是为了谁?你就是这样看我的?玩一玩?真亏你说的出口。”
两人正在说话间,殊不知,就在他两个的头顶的房梁上,还藏着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