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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子吹起,小鼓敲起。西域舞娘身上的细铃随着舞姿响起来,一声声清脆脆,勾的人心痒难耐。
大厅中央的舞娘细颈轻摇,香肩微颤,腰肢轻折,如同一条美女蛇,柔韧的蠕动从右手的指尖,一直到左手的指尖!越舞越美,越舞越快!
被众星拱月在中央的红衣舞姬,穿过众人,缓缓走下舞池,玉足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一步两步三步如花摇曳,几步后裹身的轻纱滑落,香肩半裸,如蛋破壳,在通明灯火下泛着晶莹的光泽,让人心旌摇荡。
面向她的几位将士拍着桌子兴奋起来,待看清她目光汇焦之处,惋惜者有之,哀叹者有之,更多的好奇。
蒋峼击掌而笑,一脸暧昧地看着蒋峥:“果然美女都爱英雄!”
蒋峥瞥他一眼,抬起眼淡淡一扫十步外衣不蔽体,曼妙毕露的舞姬。
这一眼里不带丝毫惊艳向往之色,冷冰冰的,冷的那舞姬再也抬不起脚,就像是被冻在原地,慢慢的一种难以言说的自惭形愧从心底涌上来。
最是怜香惜玉的蒋峼见美人眼里浮现水光,大为心疼,朝她勾了勾手指。
那舞姬眼神一动,双眉颦蹙,幽怨的嗔一眼蒋峥,复又笑颊粲然,款款扭着腰走到蒋峼面前。
蒋峼长臂一拉就将美人儿拉到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端详两眼:“新来的。美人儿,我大哥最是不解风情的!你还是死了心好好伺候四爷我吧!”
舞姬伏在蒋峼胸前,玉璧环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四爷!”一波三折,余音袅袅。
唤的蒋峼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垂下眼看她,上身只着了一件素白抹胸,峰峦险恶尽在眼底,又闻着甜腻诱人的女儿香,不由心猿意马,双手便不规矩起来。
随着蒋峼的动作,美人在他怀里如花瓣般绽放,娇娇媚媚的喘息自她红唇中溢出,越发刺激了蒋峼,□□声越来越魅人,仿若带着钩子,勾的人色与魂授。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坐得近的已是看的眼睛都发直。
美人眼睛也直了,直直的看着一身之外的蒋峥。
蒋峼岂能没有发现,不由大笑出声,似乎有心要试试他这大哥的定力,手上动作更放肆。
见蒋峥还无动于衷,蒋峼扫兴的挑了挑眉,不都说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将士,凯旋归来会比常人更放纵。如这屋里其他将士,哪个不是左拥右抱,有几个迫不及待的都当场玩起来了,偏他大哥老僧入定似的,眉毛都不多抬一下。
觉无趣的蒋峼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美人艳色淋漓的脸蛋儿,怎么这么想不开呢,竟然瞧中他大哥了。
那舞姬美目流转,美女蛇般再一次攀上蒋峼。
旁边的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室内气氛越来越*,蒋峥便站起来,望一眼对面的蒋绍,径直往外走。蒋绍笑了笑,放下酒杯起身。
边上为他斟酒的美人,咬了咬红唇,满眼不舍的望着他挺拔如竹的背影,竟是有些痴了!直到被人从后面抱住,感觉到对方喷在她脖颈间的热气,不觉眼里落下一滴泪来。
她们这些歌姬舞娘本就是王府养来款待将士用的,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如此清风朗月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们呢!
女子嘴边绽放了一个娇娇美美的笑,顺从的倒在了身后的怀里。
庭院内,月月朗星,夜色浓稠,凉风刮过树梢,带起簌簌声响。
蒋峥走进四处空旷的凉亭内,他刚坐下,落后几步的蒋绍也到了,撩起衣摆在蒋峥对面坐下。
便有一人端来一壶酒两盏杯,三碟小菜,放下后立刻消失在夜色中,彷佛从没有出现过。
蒋绍望着池子里所剩无几的残荷看了半响,才开口:“向大哥陪个不是,有些话困在我心里多年,若是不问个明白,我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所以那一回我带走了表妹,如今我已经明白她的心意,再不会痴心妄想。”
蒋峥定定的看着他,白天阿璇便把她和蒋绍的谈话略略说一遍,这是两人第一次坦诚布公的提及蒋绍。蒋绍彷如俩人之间的禁区,谁也不会主动提起。他不提是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她不提,是放不下吧!昨天一番话让他明白她终是放下了。
至于蒋绍,他若是真的愿意放下,他求之不得。
蒋绍坦然的回视他。
蒋峥伸手给他斟满酒,举杯:“多谢你把她带回来。”蒋绍多留了阿璇一天,他固然愤怒,可蒋绍救了她是事实,这份恩他记着。虽然白忌第二天早上就找过去了,可多一个晚上就多一个危险。他宁愿阿璇在蒋绍手上,也不想在那些人手里多待一天,毕竟,蒋绍绝不会伤害她。
蒋绍自嘲的笑了笑,突然道:“我想带她走的,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猛地仰头喝下那杯酒。自居的辛辣无比:“阿璇心里无我!我会放下的,只是需要时间,大哥见谅吧!”
蒋峥垂了垂眼。
草丛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夜风带来宴会厅内隐隐约约的糜烂之声。
蒋绍再一次开口:“大哥,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毕竟是你……”他扯了扯嘴角,没说下去。
蒋峥看着他,此刻的他就像在把捧在手心里的珍宝郑重的交给另一个人。片刻后蒋峥正色道:“我会的。”
蒋绍笑了笑,又给自己倒满酒:“魏家那边全权交给我处理吧!事关阿歆,我想尽可能减少对她的伤害。”
蒋峥颔首。魏家落网是蒋绍一手策划,由他处理理所当然,何况中间还碍着一个蒋歆。
“我先行一步,你少喝些!”
蒋绍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蒋峥走了,还留在凉亭之内的蒋绍又倒了一杯酒,对着天边的残月遥遥一举,又低头敬了敬地上的影子,然后一个人喝光了一整壶酒。站起来时依旧眼神清明,他自嘲的笑了笑,酒量太好,想醉也醉不了了!
从王府侧门回到靖国公府,门房见蒋绍大晚上的还出去,也不敢说什么,只赶紧牵了马过来。
此时已是三更,大街上万籁俱寂,一片黑沉沉的,唯有更夫与巡逻的巡城兵马司。听得不合时宜地马蹄声,过来一看,认出他,领头之人恭敬的一行礼便走了。宵禁时还敢上街溜达的多是这些有恃无恐的达官显贵。
蒋绍驱马到了昭狱,诸人见了他也不奇怪,日前锦衣卫抓了一大批内贼关在里面,尤其还有个人身份不一般。
伤痕累累的魏志泽躺在逼仄而又潮湿的木床上,身体已经痛到麻木了,半昏半睡之间,听见被刻意加重的脚步声,魏志泽艰难的侧过身,隔着粗粗的栏杆望着外面的蒋绍。
视线相交知乎,他慢慢的露出一个充满嘲讽的微笑,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对方。
魏志泽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那得利的渔翁,却不想到头来他才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那个。
他以为蒋绍因爱生恨对蒋峥恨之入骨,对蒋绍侦察到蒋峥半路伏击阿史那仓颉的路线,打算借刀杀人之事深信不疑。为了万无一失,他悄悄把消息传回去,却是正中下怀,想反埋伏蒋峥的阿史那仓颉真的中了圈套,而他还把自己连同背后的情报网和主子彻底暴露了。
这根本就是兄弟俩联手在做戏。
可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他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蒋绍开始怀疑他,他想不明白,于是他问了,否则他死不瞑目。
闻言,蒋绍嘴角一扬,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牢门,一边提醒:“王明义!”
烂泥一般摊在床上的魏志泽身躯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声音沙哑至极:“怎么可能?”
蒋绍弯腰进入充满异味的牢房之内:“王明义自己不怕受刑,却是舍不得他家小受罪,可他才吐了一半名单就重伤不治身亡了。死的那么恰到好处,我便有些好奇,就把所有可能让他自然而然死去的人都查了一遍,你也是其中之一。然而并没查出什么,我就把你们所有人都当做可疑对象防备。后来你又如此费尽心机的撺掇我和蒋峥斗,我怎么可能不怀疑你呢!”
魏志泽一脸灰败的闭上眼,自己到底太心急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是个情种,以为他恨蒋峥入骨,哪想他都是将计就计。
蒋绍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蒋氏势不可挡,朝廷着急了吧!所以如此亟不可待的想从内部分化。连藏的这么深,几乎不舍得用的暗棋都动用起来了。”忽尔讽刺一笑:“你们魏家三十年前就投靠了蒋氏,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你还娶了阿歆,朝廷到底允诺了你们什么,难道比靖国公府能给的还多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你们蒋氏这等乱臣贼子,眼里只有利益二字,岂知忠君二字。”魏志泽冷冷开口。
“忠君!”蒋绍玩味的念了两遍,冷笑:“你的君让朝廷之上豺狼当道,朽木为官,治下百姓民不聊生。为了达到目的,意图将杨氏军情,蒋峥伏击阿史那仓颉的路线出卖给西突厥,说不得年初遂宁血流成河也有你这好皇帝的一份功劳!”
“要不是你们这些藩镇诸侯割据一方,不服朝廷管教,陛下何至于此。”魏志泽暴吼一声。脸上青筋毕现,双目赤红,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蒋绍望着怒不可遏的魏志泽啧了一声,也不知那位天顺帝给魏父灌了什么*药,魏父又是怎么教儿子的,竟是教的他如此‘忠心耿耿’。
蒋绍懒得与他分辨:“咱们认识也有七年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魏家其他人也会风光下葬。”
魏志泽望着眼前食指长的瓷瓶沉默下来,什么情分!不过是为了靖国公府和蒋歆的颜面着想,他们魏家绝不能是叛徒,蒋绍肯定会制造一个‘意外’让他们魏家人合情合理的消失。这个结果他心里有数,也无畏惧,只是想起蒋歆,心中难免愧疚,幸好他们没孩子!
魏志泽抓过瓷瓶却没有立即服用,而是对着蒋绍冷笑起来:“成王败寇,落到今日地步,只怪我技不如人。呵呵,谁叫我看错了你,我当你有一身血性,可是万万想不到你这么能忍,心爱的女人被抢走,你还能和蒋峥不计前嫌的合作,帮他建功立业,以后还要对他俯首称臣。你如此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真叫我大开眼界!”他猛地爆喝一声,用进了最后的力气撑坐起来,指着蒋绍厉声道:“说穿了你不过是个胆小鬼,你根本就不敢和蒋峥争!”
“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你对你的君可真是忠心耿耿。”蒋绍淡淡的看着他,抽出他手里的瓷瓶弹走瓶塞,掐着魏志泽的下巴,直接灌进去,在他耳边慢慢道:“可那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不堪为谋!何况和你们合作,弄垮了蒋氏,那我又算什么!”
他恶意一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还是告诉你吧,朝廷勾结西突厥的证据,已经传给各方势力,不久就会昭告天下,你的君怕是自身难保了!”
苦涩的液体入喉,阵阵灼热自五脏六腑升起,痛的魏志泽整个人抽搐起来,可这都比不上心里的恐慌,他轰然倒地,瞪大的眼里充满了愤恨、惊慌和恐惧,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几口血,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蒋绍的目光波澜不惊,抽出锦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淡声吩咐:“收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