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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的世界原来是这样吗?”
余白河感到十分神奇。
已成一抹幽魂的他漂浮在自己身体上方,看着周围一团乱遭。
半空中无数股诡谲黑雾来回窜动,如饿狼扑虎一般向着那些正想上前收获战利品的人们扑过去。万万没想到这一出的诸位追捕者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别提还有不少打主意浑水摸鱼的人偷偷潜伏在一边,这些实力不高又想搅混水的家伙们下场就是让这些黑气砸了个正着,不过片刻,所有人都看着第一个被缠住的年轻人惨叫着衰老,松垮的皮挂在骨架上,一头华发变为雪白,整个人被掠夺一空。
待黑气离去,这个人虚弱倒下,竟然像瓷人一样被摔成了碎块。
所有人一起毛骨悚然。
未等他们疑惑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首先吸干一人的黑气竟然约摸有了个人的形状,带领着其他黑气向着被吓呆了的人们冲过去。
余白河看着他们争先逃跑,惨叫,推着别人送死,觉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原来心不是齐的啊,那他之前岂不是稍稍用计就能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一时间,余白河脑中冒出二桃杀三士等等典故,就在他继续脑补着该如何执行的时候,他……卡壳了。
到哪里找两个桃子来呢?
他伸手扶额,觉得真没劲。
他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漂浮的技巧,低头看着自己没有腿的下半身,挥了挥比手长了一倍的广袖,苍白的衣袍摇晃着飘荡,让他感觉自己和传说中的恶鬼非常相像。
他只能郁闷地原地转圈,结果发现自己不能离开自己尸体三尺远。
特么好悲催的鬼生,以后不会变成地缚灵吧?
他蹲下,无聊地戳了戳浸在冰冷溪水中自己。
尸体一半在冰冷的溪水中,一半卡在乱石滩上,胸口血迹在水花的拍打下变浅变淡,直到划破的衣衫上只留下隐约可见的淡粉色。
剑鞘被劈做两截,其中一截余白河临死前下示意一抓和他一起落入溪水中,还有一截被冲击力劈得飞走,从剑鞘裂口处又飞出无数黑雾,余白河也不知道另一截剑鞘去了哪里。
之前那人一剑劈开他慌乱中用来阻挡的剑鞘后又接一剑,剑势由劈转刺,竟然瞬间穿刺过他布下地层层叠叠幻术,于是他就这么被一剑穿心地……死了。
才二十六岁。
还有大把的年华没有享受。
修道者不说长生不老,大部分人都能活过一百岁,这么一算他岂不是亏了七十四年,他可以找夏平安讨回来吗?
没有媳妇甚至没有去过青楼,早知道上一次那位师妹暗示的时候就答应去她房间了啊啊啊啊他竟然到死没有摆脱处男,实在是太可恶啦。
一个声音迟疑响起,“你的遗憾……只有这些么?”
咦?!
自怨自艾的余白河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他身后一个同样没脚半透明的幽魂飘在他身后,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啊,”余礼白打招呼,“你也死啦?”
幽魂有些接不上他的思维,呆愣愣点头,“死了很久了。”
“哎?”余白河惊讶,“我以为人死后直入冥土,原来还要在人间停留很久吗?”
“那倒不是,”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幽魂竟然和他讲解,“既然你穿的袍子是新魂的白色而不是厉鬼红和孽鬼黑,那么就不会被留在人间,等到清晨日出阴阳平衡,自会有途径让你回归冥土。”
原来鬼是靠着衣服颜色分类的,余白河记下这一点,觉得眼前这位懂这么多一定是个老鬼。
不过……
“像你这样又红又黑的呢?”
幽魂低头看自己的巫祭礼服,“……”
这后辈,问题好多啊。
“我并非完整的灵魂,并不能归入鬼的行列,倒是你,这个场面,你想要如何收拾?”
两只幽魂一起抬头。
天空中无数黑气飞舞,在吸取五六个人的性命后开始对着尚有抵抗之力的高人下手,那名修为高杀了余白河的高人义正言辞地号召众人一起出手,避免这些黑雾逃向百姓居住的地域滥杀无辜,却被其他只想逃跑的人联合打入黑雾中,称为第一个牺牲的高人。
“其实也算个好人呢,”余白河评价,“可惜有点傻,大概是练剑练成木头了,就和平安的下属一样。”
“现在的长渊剑主吗?”幽魂说:“我对他一直恨铁不成钢呢。”
余白河终于觉得不对地皱起眉。
这种话,只有关系亲近地长辈才会说吧。
这人看起来也就才比他大一点,倚老卖老的……等等,死后多少年算在年龄中吗?
他对上这个莫名出现的幽魂的眼睛,一时不能言语。
那是一双,何其沧桑的眼睛啊。
他看过去,完全注意不到幽魂的相貌,只看到一双眼睛。
幽魂的眼睛是半合着的,仅有眼底几抹神光隐约透出,余白河望过去,就被这几抹微弱的光携着一起卷进幽魂眼底的漩涡,与群星一起旋转,挣扎不能。
这位不知来处的幽魂似乎不太习惯睁开眼睛,也不习惯和人对视,他知道自己眼睛会造成的效果,见到余白河呐呐无言,便轻笑着别开眼。
“还未自我介绍,余白河,第一次正式见到你,我乃是赫连束。”
唔,余白河边听边在心中回忆,确定自己听闻过这个名字。
还有这种名人的介绍方式……
赫连束……赫连……古往今来第一巫,赫连大巫祭?!
好大一只名人!!!
他对面的赫连束微笑着,没有阻止余白河震惊打量他的目光。
这种已经成为传说的人物为什么现在还活着,等等没有活着……为什么他竟然会撞上?!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吧?!
赫连束:“……”
他还是不要说自己会读心了。
这位不论是身躯还是神魂都应该只剩下渣渣的老祖宗对于自己在人间的名声颇为清楚,也不好指责余白河的想法,只能叹气将这位脱线后辈的思维给扯回来。
“封印在剑鞘中的魔已经逃走,你要如何处理?”
赫连束又问一次,结果看到余白河很是惊讶地说道:“为什么要我处理?”
“……剑鞘与剑一起,封印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摧毁的,若不是你抢走剑鞘,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
余白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喽?
余白河迟疑地眨眨眼。
赫连束还在继续说:“如今魔吞噬你的敌人你觉得无所谓,但是待它们壮大后必然在人间兴风作雨,若没有除去,一只魔就能吞下大夏所有人,到时候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你能担当起?”
“……”
他一点都不能担当起。
余白河在心中暗暗回忆上一次看到的朝廷驿报上统计的人口数,足有九位的一大串的数字砸在他头上,直接将他砸趴下。
都都都都是他的错吗?
赫连束轻描淡写地加上最后一句:“就算去冥土,也是会被清算罪孽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吧。”
余白河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
赫连束的话语很好地取得了他想要的效果,他的语言和身份格外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威慑力,并不是指莫名的亲和或者给人以好感一类的事物,余白河还没有白痴到这个地步,但是若认真听取赫连束似乎平淡无奇地每一句话,质疑之心就根本不会冒出来。
余白河相信了他的话。
“大巫祭如此说,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吗?”
“紫微、长渊是万魔之门的两根门柱,为了维持封印两者不能出纰漏,当年我相信夏侯的子孙会和他们的祖先一样品行高洁,所以将紫微长渊托付,却没有料到如今导致他们兄弟墙。”
赫连束回忆往事,轻轻叹气。
“你有天赋,”他对余白河说,“更有心性和耐力,我请求你化身此地神明,守住剑鞘损坏后必然会化为的万魔之门通向人间的缝隙,让它们不能入世。”
余白河皱眉。
如果眼前幽魂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没有理由拒绝。
他答应了。
“好。”
***
余白河有点后悔。
……他是不是答应地太快了?
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说清楚他怎么就开始迷迷糊糊用自己的神魂按照赫连束的说法尝试化鲤,成就神体了呢?
他记得无论是哪本道家典藏甚至是平安为他找来的奇怪秘籍中,都有注明神魂是很重要的东西来着。
等等他怎么就答应了啊?!
余白河猛地惊醒过来,但是身后挥舞着祭刀的赫连束却不会停下,大巫祭唱着古老的歌谣,围着他一圈一圈跳舞。
挥动长袖,踩着节拍,曼妙而舞,仿若仙人。
“那个大巫祭……”余白河张开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发现自己嘴巴张张合合,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他沉默地吐出一个气泡。
余白河:!!!
一舞结束,已经变成一条白鲤鱼的余白河心死地看着赫连束给他鞠躬。
……这种名气大大的传奇人物为什么也会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