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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宗,不周山南。
时值春末夏初,百花开得正艳,放眼望去,绝梦城城外一片姹紫嫣红,花红柳绿,而城内则是杨柳依依,旌旗飘展,一阵阵的酒香夹杂着花香传来,俗烟袅袅,一片安谧祥和。
约二十名华夏宗弟子身着白色薄装,正站在高约一丈的城墙上面,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正在巡视远方。道宗修宗弟子皆爱清闲安静,今日换了他们一行人来镇守这小镇。这小镇百余年来未曾发生过大的战事,镇守弟子素日里也就是处理一些街坊邻里间的纠纷,想来今日也不例外,在不周山上修炼得久了,偶尔来看一看这俗世凡尘,倒也有些趣味,也能有些心得。
这个时候,大地突然抖了一下,一个正在打盹的弟子被惊醒,手中佩剑立即出鞘,然后惊道:“什······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城外,他顺着望去,顿时呆住了。
天空之中满是红色的飞尘,飞尘弥漫,里面隐隐有一些躁动的影子,地上更是一片红尘飞扬,根本看不清扬尘后面的东西。与此同时,大地也有规律的震起来,一下、两下、三下······领头的弟子最先看清楚,只见他额角冒出冷汗,紧紧皱起眉头,大声喊道:“周师弟,速速赶往不周山,告知师父此处有异变!”
片刻后,一名弟子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两眼之后,随即飞身离开。其余弟子听见‘异变’二字,眼中皆闪过一丝惊恐,片刻后,便有弟子指着血尘惊叫起来:“那是什么?”
此语一出,众人皆悍然。
一个巨大参天的影子,正跳动着毁天灭地似的重步,朝着绝梦城扑来。它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小型怪物,遮天盖地,席卷而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来,越来越浓。
小镇上的百姓也察觉了异样,眼力好些的也看到了城外袭来的怪物们,镇内顿时一片大乱。
领头的华夏宗弟子咬咬牙,分了一大拨人去疏散接引四散逃跑的百姓,自己则带了几名修为较深的弟子向着那巨大的影子迎去,纵是知道力不能敌,但他唯一的念头便是稍稍拖延一些时间,为镇里的百姓抢些时间。乱世当前,修宗之人便是天下苍生的千斤护卫!
疾风掠地般向前飞奔时,忽见一个人影快如雷电一般冲来,只一眨眼功夫,那领头弟子身旁的一名弟子便大叫一声,倒地身亡。
来袭者立住身子,一袭金色长袍,甚是俊朗阴柔的一个少年,那少年身负一柄巨大的金色巨斧,嘲笑似的对华夏宗弟子说道:“这么急着送死么,我这就成全你们!”
说着,竟也不见他取下巨斧,只是空手而上,拳掌巨力,击击致命,片刻之后,所有弟子均倒地身亡。那领头弟子尚存一口气,盯着少年,缓缓吐出三个字:“龙······无······伤······”
金袍少年取下巨斧,狞笑一下,一张脸显得愈加俊美,然后巨斧砍下,鲜血四溅,那领头弟子尸首分开。少年哈哈大笑两声,背起巨斧,继续向绝梦城飞驰而去。
日近黄昏,夕阳如血,绝梦城一片死寂。
城墙上面满是鲜血和尸体,绝大多数是人尸,残尸断肢,整个小镇在早上时还春色满城,秀美*人,只是短短几个时辰,所有原本碧绿的小河就化作了一片片的血池,旌旗依旧飘展,酒香混着血腥味久久缠绵在大街小巷、斑驳小桥之上。无数冤魂四散而去,在柔柔的清风里,在金色的夕阳里,在飘飞的柳絮里。
“我们······又来晚了。”一个女子叹道。她身着黑色道袍,一头黑发高高绾起,随风飘动之时犹如一束柔软的柳枝。
与她在一起的是个老者,仙风道骨,长须飘然,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双圆圆的黑亮眼睛,翘鼻小嘴,扎着两个小辫,说不出的灵动可爱。
老者目光悲戚,一身纯白道袍猎猎作响,只听他声音嘶哑,道:“这已经是第十八个城池了,老夫做了孽,愧对这含冤死去的黎民百姓啊。”
那女子安慰道:“白鹿尊者胸怀天下,只是天怒无常,*难防,今日之祸端,大半要算在龙无伤那恶贼身上的。”
白鹿尊者摇摇头道:“我实是不该放出螭吻的,想那‘十兽大封法’须得我们三人合力方能困住它,我竟然自负到想凭借一己之力降服螭吻,如今酿成大祸,真是无颜面对无量宗列祖列宗。”
这时候那小女孩开口说道:“爷爷莫要自责了,它跑不远的。”
女子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看着白鹿尊者,道:“小雨说的是啊,那畜生被龙无伤引去不周山,虽然不知道龙无伤的阴谋,但是以岁尘子的修宗之力,应该可以降服螭吻的。”
白鹿尊者眼中的阴霾愈加浓重,叹道:“若是单单只有螭吻兽体倒也无妨,可是它的本尊也一并逃了出来,那本尊才是毁天灭地的上古遗物啊!”
那女子面色一惊,讶道:“你为何不早说?若那本尊祸乱世间,岂不又是生灵涂炭么?单凭一个岁尘子又怎能应付得来?”
白鹿尊者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不周山,仙气缭绕,一看就是至灵之地,苦笑一声,道:“容子兰,你莫要忘了,我宗死伤了近千名弟子,若是只有兽体的话,我无量宗何至于险遭灭门之灾?”
容子兰微怒道:“尊者可是在怪我娥皇女英宗援助不力么?创界山与我摘月宫相去近万里,我带着弟子日夜兼程,为救你无量宗损失了近百名弟子,灵宗向来式微,又不停内战,你可知光是刺杀南音宫主,我座下嫡传弟子就十去七八了么!”
白鹿尊者听罢,叹了一口气,面色归于平淡,道:“我白鹿愿以一人承担此次祸端,只是不知那本尊逃往何处了,娥皇女英宗之恩我自然会记得。”
容子兰怒气消去,语气一转,道:“天下四宗向来不合,勾心斗角之事屡见不鲜,若非如此,魔界妖人又怎能撼动我正道根基。”
两人这样说着,那叫小雨的小女孩似乎很不耐烦,于是兀自跑远了去,此时怪物皆尽散去,故而白鹿尊者只是叮嘱了小雨几句,小雨依依呀呀的应了后,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兽劫固然可怕,但是魔界之劫才是苍生最大的祸患,也不知月儿和晶儿进展如何了。”白鹿尊者说道。
容子兰脸上微微有了笑意,说道:“若没有外人插手,以晶儿的实力,当今四宗年轻一代中,怕还没有能阻挡她的人。”
白鹿尊者淡淡道:“那也只是三年前的事了,依我看,四宗年轻一代的翘楚,当属佛宗雍寄大师单传弟子溟水。”
容子兰自是有些不乐意,说道:“那溟水不过是慧根出众一些而已,修宗之力与午天一不相上下,倒是那龙无伤,三年前重创溟水,如今又孤身诱引螭吻来不周山,一身修宗之力着实进展惊人。”
白鹿尊者点点头道:“此次只要月儿与晶儿成功劫得纳兰无忧,你我便为苍生积了功德了。”
容子兰应道:“我倒是一直怀疑那密信的来历,究竟是谁完全知晓那小魔头的身世,他又为何要告知你我?纳兰飞雪独子横空出世固然有些蹊跷,但此事背后那人最是可疑。”
白鹿尊者沉吟一下,道:“不论如何,对那魔尊的血脉,我们定要宁杀错勿放过,才能永绝后患。只是你要准备周全,摘月宫灵气盈天,封印魔脉可不能出现不测。”
容子兰轻轻“嗯”了一声,这时候心中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问白鹿尊者:“秦月的道宗修为进展如何了?”
白鹿尊者苦笑一下,道:“月儿的资质是极好的,只是心思全然不在道宗一宗上,我曾经亲眼见她修习血族秘术,而且屡劝不改,我当真担心她会误入邪道啊。”
容子兰听罢,眼中精光闪过,随即道:“这许是一件好事,若她妹妹有她这样的上进心,我也不至于将所有期冀全都压在晶儿身上了。”
白鹿尊者摇摇头,不再言语。
容子兰抬眼环顾四周,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便对白鹿尊者说道:“时候不早了,快唤来小雨赶往不周山吧。”
不料白鹿尊者呼喊许久,竟然无果,两人四下寻找了一番,却仍是不见小雨影子,白鹿尊者心神不宁,慌乱之时,却见不周山山顶突然炸起了惊雷,两人身子同时一震,容子兰道:“看来他们已经开始交手了,我们速速赶过去,助岁尘子一臂之力吧,小雨多半是沿着螭吻留下的印记去了,她素来调皮,离家数月不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了,她不是一直想要降服螭吻么。”
白鹿尊者听见后,眼中顿时精光大盛,说道:“原来你也知道了。”
容子兰颔首道:“小雨伶俐可爱,你心里疼她,才会这样做的。”
白鹿尊者长舒一口气,道:“我确是为了小雨才解开螭吻封印的,传说是真的,上古之怒,远非人力所能掌控,小雨确实因为那螭吻的苏醒变强了许多,修为的精进程度,让我至今仍难以置信。”
“上古之怒须得有人平息,天道往复,诸般近神大力在谁身上迸发,都是有定数的,”容子兰说道,“小雨的修为究竟因那螭吻复苏精进到何种地步了?”
“昆仑大悲咒,第六层。”
容子兰怔了怔,眼中惊恐,心中波澜久久难以平复。
空中厉雷再次嘶吼而下,戾气冲天,悲壮如山的吼叫经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