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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这一夜竟是林英睿这趟出门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神清气爽地醒来,林英睿直奔共助社,想着要第一时间找到于小暖,把肥皂的事尽快谈妥。
“于姑娘?”
在数间院子门口探了探头,林英睿终于看见了于小暖纤细的背影。
嘴角带上丝丝笑意,林英睿打了个招呼,随即跨步进了院子。
刚走到于小暖的侧面,林英睿的心忽然往下坠去。
于小暖这坚韧的小丫头,眼睛竟然肿得如同桃子一般。
一颗颗晶莹的泪花顺着小丫头的脸颊滚滚而过,砸得林英睿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涟漪。
他只觉得胸口有点发闷,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握着于小暖的肩膀,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怎么了?”
于小暖抽咽了几下,喉头哽哽的:“我娘她……”
也许是原身的残念深重,于小暖的情绪明显已经不受控制。
“她怎么了?”林英睿紧紧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睛。
他早已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生母,早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现在她忽然旧事重提,这里面,恐怕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坐在于小暖面前的阿蒲,此时也在无声地流着泪,绞着衣襟的指节已经发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手指绞断露出关节似的。
“她是被人害死的……”
话里的悲伤纠缠着怨恨的寒意,让于小暖的声音显得格外虚无缥缈。
林英睿的瞳孔微缩。
于弘方虽然只是个侍郎,可他也有不少知交。
如若不是简单地遇险,那此事未必就能善了。
此时的朝堂上,暂时不宜再起风波……
理智如此分析,可于小暖那委屈的哭泣就像柄钝钝的刀子,时不时地戳弄进林英睿的胸膛里。
心湖中的波澜渐起。
这小丫头,不应该平白受到如此委屈!
他缓缓地站起身,手掌不受控制似的轻轻地抬起,抚着于小暖的头顶,满是怜爱地揉了揉。
也许是原主的悲念太过深重,于小暖此时只觉得胸膛里仿若空了一块,连心跳都是浮于虚空。
泪眼朦胧间,那只温暖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头顶。
委屈与不甘瞬间暴发,让于小暖只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尽情地哭上一场。
林英睿只觉得怀里一沉,小丫头的脑袋已经重重地撞了过来。
滚热的泪瞬间湿透了他的前襟。
眼泪仿佛透胸而过,烫得他的心湖里,莫名掀起一阵汹涌的浪潮。
林英睿一时怔怔。
从县衙赶过来的冷怀逸刚一踏入院门,见到的便是于小暖被人拥在怀中。
冷冽如同北境的风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踏着那漫天风雪,冷怀逸直奔面前的男子而去。
谁也不能碰他的小暖!
林英睿抬了抬头,同样第一时间看到了大步赶来的冷怀逸。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碰。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重得如同暴雨将临前那铅云密布的天空。
可此时于小暖的低声抽泣,却让冷怀逸瞬间乱了阵脚。
“……小暖?”冷怀逸小心地试探,想看看小丫头现在的状态。
听到耳边熟悉的呼唤声,于小暖倏然惊醒。
自己是不是趴在林英睿的怀里哭来着?
讷讷地抬起头,吸了吸差点流出来的鼻涕,于小暖不动声色地跟林英睿拉开了距离:“抱歉,我去整理一下。”
说着,不等面前的人有所回应,于小暖便脚下生风地跑开了。
看着于小暖狼狈跑开的背影,冷怀逸眯了眯眼:“阁下是?”
“在下林毅。”林英睿对着冷怀逸也没多少好脾气。
方才于小暖正在他的怀里哭着,冷怀逸一来,竟然把小丫头吓得落荒而逃。
想来这冷怀逸,应该也做过不少让小丫头不顺心的事情吧?
不然怎么会和离呢!
脑子不知不觉飘到于小暖和离之事上,林英睿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傻兮兮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人舍得跟她和离?
至少若是换作自己,应该不会下得了狠心的……
看着林英睿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于小暖离开的方向飘去,冷怀逸眼中寒意闪了闪:“不知林兄来本县,有何贵干?”
再次被冷怀逸打乱了思绪,林英睿只觉得看他越发不顺眼,态度也不怎么和气:“路过而已。”
“平安县没什么好玩的。”冷怀逸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没什么事的话,林兄还是早日上路为妙。”
直白的逐客令,让林英睿也眯起了眼睛:“我想在哪里呆多久,恐怕不关冷兄的事吧?”
“你们聊什么呢?”于小暖洗好了脸,又用凉水拍了拍发胀的眼睛,这才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倩影入眼帘,冷怀逸板着的脸顿时变得柔和:“没什么。”
于小暖将信将疑,却也无心再问下去,只是对着二人拱了拱手:“抱歉,方才有些失态了。”
“无妨。”林英睿看着略显疲惫的于小暖,心头又是一动,“你方才说的那些事,当真?”
冷怀逸的眸子缩了缩。
小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才会哭得如此伤心?
于小暖的眸色黯黯,更无半分昨天在台上时的意气飞扬。
她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坐在对面的阿蒲,嗓子又开始哽咽:“阿蒲,都想起来了。”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于小暖正在给阿蒲进行治疗。
因为共助社已经上了正轨,今天的治疗点数,于小暖干脆就都让给了阿蒲。
毕竟这一次她来平安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面前的阿蒲。
拉着依旧懵懵懂懂的阿蒲坐在她的对面,于小暖的小手连点,将阿蒲的健全值终于提了上去。
随着点数的提升,阿蒲眼中的混沌渐消,神色渐渐变得清明。
可随即,痛苦如同山火铺天盖地而来,将阿蒲从头到脚无情地卷入那浓重的黑暗中。
“夫人,不要!”
“夫人,快走啊,夫人!”
仿佛即将溺毙的人,阿蒲的呼吸又粗又重,满头满背瞬间冷汗横流。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后山上。
几名男子面无表情地朝着夫人和她走过来,将她们围在了中间。
“只怪你们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