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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龙有逆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禁区,只要触犯了这块禁区,许多人可以瞬间化身为魔。
梁熙也有一块禁区,里面住着的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人儿,蔺秋。
虽然两个人从成亲那日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刚满一年,可是梁熙在蔺秋那里得到了他从未有过的关心,甚至在来北陌县的路上,蔺秋病得快要人事不知的时候,还要写下书信,让家人不要因为自己的病而怪罪梁熙。
梁熙自问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蔺秋对他的好,点点滴滴都在心头,在马匪寨子里酒醉的那一夜春|梦,更是让他对蔺秋动了情。
这段时间来,梁熙定下心学习功课、处理政事,越发的对蔺秋敬佩不以,那许多让自己头疼的公事,蔺秋却能轻易的一挥而就,至于各种各样的知识,就连李太傅都要拜服。
这种既敬且爱的心思,让梁熙恨不得将蔺秋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只怕他受一点委屈。
而最让梁熙挂心的就是蔺秋的身体。
前段时间因为静云师太的到来,苏烨也从边关大营赶回来,见见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妹妹,梁熙听他们说到曾有个弟弟,就像蔺秋一样是个商业天才,只可惜身体不好,年纪轻轻的就过世了。
他们说者无心,梁熙听者有意,想到如果有一日蔺秋不在了,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连续多日都在夜间惊醒,非要摸一摸蔺秋的小脸,确定他还在呼吸才能看继续安睡。
珍珠白玉果是唯一的希望,是蔺秋以后不用再担心风吹日晒就会生病的神药,当初一共也就摘了那么几十颗,静云炼药之前需要试药,即使试药成功,真正炼制还有可能失败……梁熙一直担心果子不够,可偏偏现在边关还有几十万胡子,又不能再回去采摘。
这种时候乔二姐居然还来偷走了一些,这可不就是触犯了梁熙的禁区。
回到县衙,梁熙很是暴躁的在屋里转来转去,如果不是当初答应了乔山豹,他很可能砍了那两个人。可是如果就这样原谅他们,这心里的火无论如何压不下去。
他这里正转圈呢,陈繁捧着厚厚一叠的资料进来,并打算向梁熙说一声,去边关大营调去一些调配火|药的材料,也好早日炸开山石修建水渠。
“县令大人是在为何事烦忧?”陈繁好歹也是师爷,为县令解忧是他的工作。
梁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着牙说:“还能因为何事,不就是那乔二姐,我答应了她爹要照顾她,谁知道她居然敢偷秋儿的药!”
刚才陈繁也听了一些,知道那个经常来拜访的伍先生中了春|药,需要刘嬷嬷前去救治。现在又听梁熙说乔二姐偷了蔺秋的药,难道就是那春|药?
他立刻摇了摇头,不说蔺秋尚小,不可能吃那种东西,就是那清明的眼神也不是尝过情|事的样子。想到刚才在后院门口,蔺秋被刘嬷嬷的杀气冲撞而倒在自己怀里,鼻腔里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常年服药而有的异香。
陈繁沉了眼眸,说:“县令大人当初可有答应要如何照顾?”
梁熙想了想说:“只说要照顾一辈子,别的到没有答应什么。”
陈繁说:“那便是了,乔二姐是马匪,就算她父亲尚在世,如此偷盗行为也要按马匪的规矩来办,大人何不请那两位副头领来问问,马匪们是如何处理偷盗的。”
梁熙听得一喜,说:“对,正该如此。”
这边陈繁去边关大营调取材料,那边梁熙派了衙差去请两位副头领前来。
听完梁熙的诉说,张戍和郑晃都是一脸的气愤加恨铁不成钢,在马匪看来,偷盗是最没出息的人才会做的事,乔二姐偷盗的东西还是新任大头领妻子的救命药,这如果按马匪的规矩,点天灯那都是轻的。
郑晃性子火爆,拍着桌子怒道:“这简直就是给大头领丢脸,必须剥皮抽筋、点天灯,就算是乔大头领在这里也说不出什么!”
张戍毕竟沉稳一些,而且当初乔山豹对他又有恩,沉吟了一下,说:“乔二姐做出这等事情,的确是罪无可恕,只是……毕竟答应过乔大头领要照顾她,如果处罚过重,难免会被外人闲话,不如就把她找个地方关押起来,每日送些吃食,由得她自生自灭去吧。”
虽然梁熙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乔二姐虽然不像她逢人就说的那样,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的确是帮过梁熙,在马匪寨子的时候也对他多有照顾,真要做出“剥皮抽筋”一类的事情,梁熙自己心里那一关也过不去。
“倒是乔二姐那个情郎……”张戍皱起一双粗重的浓眉,说:“乔二姐去偷药,应该就是此人唆使的,这人处心积虑的打探县衙后院之事,怕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对此人必须格外小心。”
伍清钰毕竟是蔺秋的先生,梁熙难免存了几分爱屋及乌的想法,听张戍这样一说才反应过来,当初他们穿过草原回来的路上,装珍珠白玉果的布包就放在乔二姐身边,如果她早知道珍珠白玉果的功效,那时候就该动手了,可是事隔这么久她才想到要偷这果子,肯定是被人唆使。
想到伍清钰前段时间的来访,梁熙不由的更为懊恼,自己竟然还觉得此人不错,甚至宴请于他。
待张戍和郑晃离开,梁熙叫来秦瑜,让他派人去客栈接回乔二姐,以偷盗的名义将她押入县衙大牢,因为顾念着乔山豹和炭头的恩情,只将她单独关押,并没有和其他犯人关在一处。
只是对伍清钰该如何处理,梁熙却有些头疼。就算心里明白他在打探自己或者蔺秋的事情,可是无凭无据就不能将他如何。
“要是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就好了。”梁熙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这个希望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了,因为当天晚上伍清钰就跑了。
“跑了?”梁熙第二天一早才听到衙差来报。
“是,昨天半夜时,几个在外面守夜的兄弟都被人打晕了,醒来就不见人影了。”衙差一脸的沮丧,因为他也是守夜的人员之一,当时他根本什么人也没看到,只觉得脑后一疼就晕了过去。
梁熙点点头,让他退下了。
昨天伍清钰一直昏昏沉沉的样子,医师也说他身体太虚,怕是三五日内都无法行动,这才让他留在客栈内,只派了几个衙差守着,想不到他竟然有本事逃跑。是他有帮手,还是他恢复力惊人?不管是哪一样,只他一声不吭的急冲冲逃离,就说明他所谋一定不小。
蔺秋早膳后换了衣袍正要外出,就见梁熙一个人闷声不响的坐在厅里,眉头皱得死死的。
“发生什么事了?”蔺秋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用细瘦的手指揉了揉梁熙的眉间。
梁熙握住蔺秋的手,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能查探各种情报,将危险防范于未然,那该多好。”
“查探情报?”蔺秋眨了眨眼睛,说:“锦衣卫?”
“锦衣卫是什么?”梁熙有些诧异的问。
蔺秋一时有些无言,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就越发的清楚,这是个和以前的游戏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虽然游戏世界的知识在这里可以通用,可是历史、文化、风俗……许多的东西都完全不一样。
这里和曾经的那个世界完全没有交集,甚至不是平行世界,因为地理环境也完全不同。所以他可以把所知道的知识随意的使用,完全不用担心影响未来,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未来是由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创造的,包括自己。
从建造水车开始,一直到写给蔺敛的关于火器的资料,蔺秋从来没有任何隐藏,甚至如果梁熙早十天问他什么是锦衣卫,蔺秋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锦衣卫是明朝的情报机关。
可是就在几天前,蔺秋去北陌县日报的印刷所,听到两个印刷工的聊天。
“为什么那个如来佛要把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明明是玉皇大帝太小心眼了。”
“因为孙悟空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妖怪啊。”
“妖怪又怎么了?他本事那么大。”
“本事再大,只要是妖怪那就是异类,没把他给一把火烧了就不错了。”
“火可烧不死孙悟空……”
……
蔺秋不知道,如果告诉梁熙自己不是蔺秋本人,而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npc非人类,梁熙会如何看待自己,是象原本那般,还是把自己当成异类,一把火烧了呢?
“秋儿,你怎么了?”梁熙见蔺秋望着自己愣愣的发呆,明明是和平日里没有区别的表情,梁熙却能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不安。
“锦衣卫……就是……我为未来情报机关起的名字。”蔺秋看着梁熙的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酸痛难忍。
“啊?你已经把名字都想好了啊?”梁熙丝毫没有怀疑的说。
“嗯。”蔺秋点了点头,借口还要去作坊查看羊毛毯的出货情况,急急忙忙的走了,只是步伐太快,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