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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荆凉夏居然夸口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韩谕不由得挑眉一笑。狭凤似有若无地瞟了一下正厅的大门口,微弱的光线从窗户纸照进来,整个厅都显得晦暗无光。
而面前女子,真的很是让自已颇有兴趣,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一段过往,让她和常人竟是如此的不一样呢。
“你说说,你想怎么帮我?”韩谕兴趣渐浓。
“你们定然也信那个传闻,得画者,得天下……”荆凉夏心一横,若不放长线,如何能钓得大鱼,若是不引起他极大的兴趣,如何能保下沈碧匙一命,保不住她,恐怕画落入他人手中,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至于自己到底能不能帮到他的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自己什么样的水平,荆凉夏还是心知肚明的,要不然上辈子怎么会埋没在东宫太子府,连个有头脸的高等女官都没混上。
如果韩谕选择相信自己,那就默默为他点根蜡吧。
但是韩谕面上倒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浮现,也不愧是个在京城忍辱长大的世子。
举棋不定中,荆凉夏只得又道:“我帮你找到另外四幅画,助你和三皇子一臂之力,但是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帮我找到另外四幅画?”韩谕步步紧逼。
“因为……”荆凉夏话将出口,忽然,正厅的大门猛然被人推开,荆凉夏回身一看,只见畅风只身返来,身上衣服有些皱痕磨擦,像是被人生生扯过一般,一种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难道沈碧匙出事了?
“世子!她服毒了……”畅风低下头。
沈碧匙服毒了?她死了?
荆凉夏心中念想轰然崩塌,她一死,那如何得知画卷去了何处?若是落入他人之手,风口浪尖上,如何自得其身保一世安全?
沈碧匙平日里的甜甜嬉笑,仿若过眼云烟,荆凉夏忽然觉得心底有个地方痛了一下,转瞬即逝,几乎可略。待自己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跑在去北院的路上,凄凄凉凉的世子府大院,死一个人,也如同偌大的东宫,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
上一世本就看尽皇廷艰险,每每见到阿谀奉承的内侍公公穿得人模人样,手中拂尘挥来拂去,然后站在她们面前大声呵斥,就觉得命如蝼蚁。
荆凉夏忽然想到了一句常用的语句:有的人轻如鸿毛,有的人重于泰山。
那她自己到底是仙是人?会不会死的时候,连根毛都不如?
沈碧匙躺在北院入口的一棵枯树下,草席冰冷覆地,她亦冰冷。
荆凉夏赶到之时,她仿若离去很久似的,两眼紧闭,嘴角还有一丝青黑的血迹。
想着她早上还与自己说笑呢,如今就尸凉于此,不过得一草席裹尸。
荆凉夏慢慢在沈碧匙冰冷的身体旁边蹲下,想要擦去她嘴角青黑的血迹,正欲抬手,荆凉夏忽然看到沈碧匙右手紧攥,指甲缝中,还有一丝黑线。看着那黑色丝线,很是熟悉,就在荆凉夏想要将黑线抠出来的时候,忽然想到畅风刚才衣服上那一块皱褶之处,若是再联想与此……
难道,沈碧匙是畅风得了韩谕之命灌毒而死?
这个老狐狸……
纵然沈碧匙是个细作本就该死,而自己也恨她偷拿了画卷,可是如今她还没有问到画卷的下落,沈碧匙便死了,这不是在跟她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吗?
荆凉夏猛然站起身来,她幽怨地看了一眼沈碧匙的尸体,不再留恋,转身便向临画阁跑去。从北院到西院,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脚下石子路愈见窄小,荆凉夏一刻不停,如果沈碧匙还没来得及转移走画卷,那么画卷就应该还在这世子府里。
先从临画阁开始翻找吧,荆凉夏心中暗自鼓舞一番。一个毫无仙法的画中仙,可怜兮兮地被扔在了一个毫无关联的偌大府邸,还给人背后插上一刀,这根本不是她命格有问题,这是她人品有问题。
下次去上香,她定要好好问问佛祖,她到底是命格不好还是人品不好,若是两个都不好,那就认了吧。
待到了临画阁,荆凉夏毫无停留地跑进自己的房间,一进门,视线扫向橱柜的最上层,锦盒还在!
荆凉夏一步一步走近锦盒,待看清锦盒之时,原本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锦盒之内空空如也,除了能捞得一手空气,何来画卷的踪迹。
她的画果然不在了!
荆凉夏不甘心地翻了翻柜子和床底,连沐浴的浴桶都看了一遍,任何自己可能会找到的地方,都没有画卷。尚抱有侥幸之心,荆凉夏又推开了沈碧匙的房间,她的房间除了一堆杂乱之物和小零碎,更加没有放置画卷的可能了。
而且,一个那么会隐藏的细作,如何会将画卷放在自己的房间呢。
临画阁的房间本就精小,一幅画若要藏置于此,必定也藏不住的。
“细作必须死,否则我们就白做了那么多……”不知何时,韩谕在背后低低说道。
荆凉夏回头而视,只见韩谕站在沈碧匙房间的门口,他表情平淡,看不出来情绪,但如果他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不变的话,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上前给他那么一拳来以此泄愤。
还我的画!
荆凉夏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心情,她尽量让自己扯出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微笑。韩谕奇怪地看着荆凉夏的表情,还未开口,荆凉夏却一步上前,抬手重重打掉自己手中的把件。
抬手之间,韩谕本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阻止荆凉夏的行为,可是他并没有出手制止。
“哐当”落地声,荆凉夏看着那把件掉落,软玉跌落在地,碎去一个角……
只能赌上这一把,事到如今,已无退路,画卷已失,自己难保一命。
“你们不是要找画中仙吗?我告诉你,我就是,我帮你们夺取这江山,而你,保我一命……”
话音一落,韩谕面上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极其不自然,不知道为何,面前女子不像是说谎,但是她口中的话,可信度还真的不如去听张叔讲他三婶婶四姑姑家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看韩谕表情并不相信自己,荆凉夏箭步上前,右手施力,照准了韩谕左肩,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这个人是生来跟我作对的还是根本就是看我不爽?”
韩谕莫名地看着荆凉夏,她先是像发了疯似的在沈碧匙屋里翻翻找找,接着又给了自己一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这忽然吃了脾气的女子,真是琢磨不透。
“沈碧匙是太子府派来寻找我的,跟你的破京兆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你家那个贪财的小花生半路上捡回来的画,被你送给了太子,又被太子妃退回来了!”荆凉夏紧紧盯着韩谕愈来愈疑惑的面庞,咬牙切齿道,事到如今,韩谕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如果抓得不紧,得罪了那些贵人们,不要说一幅画了,就算是全天下的画店,也照拆不误。
“你……”见荆凉夏一口气把大半月前给太子庆生送画的过程都说了出来,韩谕似乎信了几分,也就是这么几分,他笃定了,面前女子确实与自己想象的一样,与常人不一样。
“小花生见过我,卖豆腐花儿的王九婆见过我,畅风也瞄过一眼我,他们三人若是同时见到我,必定认得出来我。你若不信,尽可以让他们三人同来。畅风只是匆匆略过,可能不大记得我,你把小花生和王九婆喊来,他们若说我不是画中女子,我立刻收拾包袱从你府里滚出去,也不求你什么了。”荆凉夏一口气说完。
韩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信,也像是不信。
“她拿走了我的画卷,如果我保她一命,她就能还给我画卷。”荆凉夏愤愤道,“你倒好,悄没声地杀了她,你再恼怒太子他们也让她把画还给我再杀啊。我现在比你还想杀了她!”
说罢,荆凉夏不再看韩谕猪肝一般的脸色,阔步到房门外,仰头大声道:“畅风!你家世子喊你!”
转首之间,畅风便从天而降般地落在了荆凉夏的面前,一个装成小厮的习武之人,也当真如韩谕一般,深藏不露。真想看看当今天子知道晋王世子跑到京城干了那么多事后,是怎样一副不敢置信的惊恐表情。
“那日你从小花生手里接过画卷,可是记得画中女子的模样?”荆凉夏认真道。
畅风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站在荆凉夏身后面色难看的韩谕,又看看沈碧匙那间被翻乱的房间,心中不明觉厉,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把小花生和王九婆喊来,他们必定记得我。”即使畅风当时只是一扫而过,可小花生和王九婆是看了真切的,如若他们也不记得画中女子长得如何,那自己可真要对这一群脸盲嗤之以鼻了。
“王九婆回家祭祖了,好几日买不到豆腐花了,小花生去了封地,没有半个月的路还回不来。”
畅风一本正经地说完,待偏头看了一眼韩谕之后,又加了一句:“不知姑娘要找他们做什么?”
真是一口老血无处吐的感觉,荆凉夏欲哭无泪地摇摇头,闷声叹息。
短短一天的时间,先是遇到个奇怪的老道,告知了自己的更加奇怪的身世,又碰到了失踪多日的朱掌柜,潦倒垂死,紧接着沈碧匙变成了细作死在自己面前,临死前都没告诉自己画卷去了何处。
这一日变化,真让荆凉夏感到累极疲乏,难道她们十二幅画来到这个世上,就注定要带起这朝局的腥风血雨吗。
荆凉夏正要抬步向院外走去,忽然,韩谕在背后喊住自己,畅风不知何时已经隐去,荆凉夏犹疑片刻,踌躇回身,正待开口,只见韩谕嘴角微微上勾:“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