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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丫鬟们见状吓了一跳,听璧容说那羊乳羹味道不对,以为那里面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夏堇是个胆大的,端过来就喝了一口,哇的又吐了出来。
气冲冲地道:“这哪里是咱们昨个儿喝的呀!这分明就是那喂犊子的牛乳嘛!这等脏东西也敢给奶奶喝!不行,我得找她们去!这帮不要命的狗奴才们!”
秋桐端着痰盂守在璧容跟前,也来不及去拦夏堇,急得要命,生怕她不小心惹了祸。
璧容煞白着一张脸,拍拍她的手,缓了一口气道:“放心,她有分寸……也该去闹一闹了,只是多叫些人,免得…免得真打起来,她势单力薄地吃了亏。”
秋桐不解地看着璧容,心想怎么奶奶不拦着,反倒还支持夏堇呢,不过看璧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没有多想,忙叫院里的几个高大的粗使婆子追了夏堇过去。
又吩咐新来的青瑶和青沐两人,一个去禀了大奶奶请大夫来,一个去外院派人通知二爷。
且说夏堇到了厨房,一脚踢开了大门,扬声高喊道:“仲禄家的,听见了就给姑奶奶麻利地滚出来!你们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呀,奶奶的东西也敢动手脚,当真是欺负我们主子好说话啊!”
厨房里干活的一种婆子们闻声面面相觑。
“哟,我说夏堇姑娘哪,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仲家嫂子这是怎么惹着你了!”王全家的装作毫不知情。
夏堇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少这跟我打哈哈,我看这事指不定也跟你脱不开关系,等姑奶奶收拾完仲禄家的,也再来收拾你!”
王全家的听了不由得有些心虚,撇着嘴忙退到了后头。
夏堇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跟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大伙默契地捡了厨房的碗碟一通狂砸。
不一会儿,在屋里偷着睡觉的仲禄家的被报信的叫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厨房里。
一进来看见遍地狼藉,气得一个倒仰,“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敢来厨房闹事,这是都要作死不成!”
夏堇冷笑了两声:“还敢跟我兴师问罪,你这么个老妖婆子都没死,我们可不敢死在你前头!”
仲禄家的听了眉头微皱,仔细辨了半天,才问道:“你是墨竹院的丫头?”
“明明就是个偷东西的贼,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
仲禄家的脸上铁青,厉声道:“你个小丫头把嘴巴洗干净了再来说话,莫以为有二奶奶做主便可胡说八道!”
夏堇听她这么说,脸上笑得更是灿烂,“呵呵,既然你不怕丢脸,那我就说出来叫大家伙都来听听!我可问问你,府里那只打应县买来的奶羊是不是我们二爷给二奶奶寻来的,你个妖婆子倒好,自己偷吃了不说,还敢给我们奶奶换了那犊子的东西喝,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喝不出来是怎么的,还别不告诉你,你姑奶奶我从小不知道养了多少只小犊子,这味道我一闻就知道!”
夏堇嗓门极大,莫说厨房里人,就是打外头经过的也能听个清清楚楚。
仲禄家的一听是这事,不由得有些心慌,可转念一想,这“偷东西”的人可不是她,她可没什么好愧疚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吃了,没有真凭实据就赶来厨房闹事,天王老子借你的胆子不成!”
“你莫要在这里吓唬我!姑奶奶才不管你什么真凭实据,东西既是你们厨房送来的,我就要找你来问罪,就是闹到大奶奶那里我也不怕!”
此时,宛秀阁内
一个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在门口被门槛绊了一跤,一连跌跌撞撞到了大奶奶的软榻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奶奶,奶奶快去厨房看看吧,夏堇姐姐带了人过来打架……都,都给砸烂了……”
“什么?把厨房给砸了?”大奶奶端茶杯的手一晃,滚烫地茶水从杯中溢出洒在了回话的小丫鬟手上,小丫鬟扭曲着一张脸,强忍着被叫出来。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了!”大奶奶拽着小丫鬟的胳膊,急急问道。
小丫鬟把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边,不过她是在仲禄家的手底下做事的,自然心得向着仲禄家的,故而只说了大太太身边的余妈妈如何强硬地来要东西,那王全家的又是怎么着吃里扒外,最后说了夏堇的怎么样的嚣张跋扈、口出不逊,丝毫没把大奶奶放在眼里。
大奶奶气得面色铁青,咣当一声砸了手中的茶杯,“二奶奶这是好一个先声夺人啊,她若没有发话,我就不信这个丫鬟能这么大胆!”
“奶奶,奶奶消消气……”紫鹃忙伸手替大奶奶抚了抚背,低声劝道:“奶奶可压思虑清楚了才好啊,毕竟这件事上,咱们确实是理亏了呀!”
“和我有何干系,这东西可是吃进了太太的嘴里,我连个味都没闻见,怎么我倒理亏了!”
“奶奶毕竟是掌家的人,若是闹到了老太太那边,恐怕咱们第一个就脱不了干系啊!”
大奶奶低头思忖了一阵,“你可有什么办法?”
“奴婢愚笨,还是奶奶方才的一句话提醒了婢子。”
“哦?”大奶奶闻言,看了紫鹃一眼。
紫鹃附耳对大奶奶轻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吃东西的是太太,犯事的人也自然是太太手下的……”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奶奶眼睛一亮,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
“大奶奶来了,快都停了手吧,大奶奶来了。”
仲禄家的刚被夏堇往肚子上踢了一脚,正待要还手,听了这声高喊,立即收回了手跪在地上。
大奶奶进来的时候,厨房俨然是锅碗瓢盆砸了满地,夏堇松散着头发坐在地上闷闷地哭,仲禄家的脸上也不好看,不过比较起来却像是占了上风的那一个。
不过想想也是,那夏堇嘴上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比的上仲禄家的这个糙婆子力气大。
想到此,大奶奶不悦地看向方才来禀告的小丫鬟,她本打算这先接着夏堇打人这一点先立立威,如今这场面却是不好在训她了。
要说此刻心里恨得要命的,自然要数仲禄家的了,从脸上瞧,看似是她占了上风,可她不过是女人打架用的那些扯拉掐拽的招式,可那丫头却是凶狠的紧,照着她的肚子、腰上连踢了好几脚,疼的她现在就直不腰来。
可偏生这丫头皮肤娇贵的很,掐一把就泛起了老大一片红,又装作挨打地坐在地上哭,她自己却是一身暗伤,总不能叫她当着大奶奶的面脱了衣服验伤吧。
如此,她冒着贼喊捉贼地风险也要先声夺人。
“大奶奶,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啊,夏堇姑娘一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又是打人又是摔东西的,好好的厨房现在成了这般模样……”
夏堇用手撑着地跪爬起来,颤抖地指着仲禄家的,恨恨的道:“可是见了真正的缩头乌龟,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呵呵,我的命本就贱的很,反正也活不成了,拼死也要拉着你入那十八层地狱!”
夏堇此刻惨白着一张脸,发髻零乱,嘴角怪怪地扯着笑,尤其那目光泛着丝阴冷,倒真像是个从地府里飘来的厉鬼,吓得仲禄家的一个激灵。
大奶奶蹙着眉头,不明白夏堇如何就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哪个明白的跟我从头说说。”
紫鹃见大奶奶向她使了个眼色,忙过去扶了夏堇起来,好生劝道:“夏堇妹妹快先起来,有大奶奶给做主,妹妹要讨罪,好歹也得把话说清楚了不是。”
夏堇接着紫鹃的力,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大奶奶行了个礼,回道:“大奶奶且听婢子说一说,我们奶奶最近脾胃不好,有吃不得药,大夫便说可吃些羊乳羹调理,二爷废了许多功夫从应县寻了只专产奶的羊来,却叫这贪嘴的奴才偷了去,为怕东窗事发,便偷梁换柱给我们奶奶送了那最忌讳的牛乳,奶奶如今也不知道……”
夏堇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又对着大奶奶跪下去,“婢才方才失了规矩,大奶奶要处置婢子,婢子半句话也不敢讨饶,只是,只是这杀千刀的恶奴,婢子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见大奶奶凶狠的目光直盯着自己,仲禄家的此刻颤栗不已,忙道:“大奶奶,奴婢实在是冤枉啊,那羊*因为都送到太太那去了,奴婢怕二奶奶哪里没得喝,又记得有人曾说牛乳同羊乳一样也是极滋补的,这才斗胆送了过去,着实不知道二奶奶碰不得啊,大奶奶明鉴啊,纵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吃主子的东西啊!”
“放屁!分明就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们偷了去,还胆敢推到太太身上,太太难道是母猪不成,一次能喝进去一头羊的奶!你这是泼天的胆子啊!当着大奶奶的面都敢编排主子!”夏堇厉声道。
“我……”仲禄家的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张着嘴半句话也吐不出来,此时她可是明白了什么叫有理也说不清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