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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不是回来最晚的客人,但是客栈里却见不到人。走在木板铺成的走廊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常安心里更加不平静。
“有心事?”在她进入房间前,他忽然牵住她。
“没,没啊。”颈后因紧张出了一层汗,“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
“常安。”他却没松手,见她抬头看来,指着房门上方挂着的牌号,说:“可你现在要进的我的房间。”
怪不得他刚才会那么问自己……
她站在原地,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嘉睿看出她的不自在,像是有话要说,打开门问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啊。”入口有点窄,她脑袋正在短路中,想都没想,就蹭着正靠在门框上的他想要往里去。
一瞬间,两个人身体挤到一起。常安抬头,看见李嘉睿眼睛极亮地看着自己,赶忙低下了头。
……
他的房间格局和她所住的基本相同。靠窗是一台沙发,沙发旁的桌上摆着一只墨色矮腰花瓶,里面插着一丛蓝一丛紫色的绣球花,极胖的花苞,简直似要压塌花瓶似的。
常安探着手指去触碰了一下,谁知那花苞,竟顺着她的指尖脱落了下来,浅淡的蓝色花瓣,经不住和地板的撞击,散了一地。
“别管它,明天会有人来收拾的。”他声音很温润,递给她一只杯子,“来,喝点水。”
杯子有些热,但烫到她的却是他的指尖。常安没将杯子接稳,水泼出去一小半。幸好他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杯子并未跌出她的手心
“常安,你接杯水也要这么紧张。”他抽了张湿巾覆在她手背上时,笑了,“不然,是我手上有毒?”
见到比自己要深一些的肌肤与自己的手背相叠加,常安空咽了口唾沫,“嘉睿,我今天想留在你这里……”
如果是单纯的留下,不需要这样郑重其事的说明。既说出来,就是有更深入的意思。他是通透的人,说到这里,理应就该明白了。可是等了好半天,常安并没有得到李嘉睿的任何回应。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她站起来,半步未走出,身前就挡了一个他,“你就当我没说过。”她说。
“既然说了,怎么当没说过?”将双手搭在她肩侧。
今天肯留她一个人和他母亲谈话,是没有看轻他们之间的信任。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相信他,也还是会有其他的担心,不然,现在不会急于落实这份关系。
“那……”她眼皮很小心地抬起来一点,看着他,“我先回房间洗澡?”沐浴还有洗漱的用品都还在自己房间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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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样的场合,一定要气氛很好。但常安在带来的衣服翻翻拣拣好一会儿,最后也只勉强找出一条暗红色的吊带裙。裙子胸口和下摆位置有双层的木耳边。
她穿起来,配上吹得半干的头发,谈不上性感,反而更像是一个小女孩多些了。
他在等她,没有带上门。她直接推门进去后,就看见了半仰在沙发上看书的李嘉睿。
从她坐下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书名,好奇地伸手欲掀起一点书封时,他却突然把书合上,放到了旁边去。
“看的是什么书?”紧张归紧张,但总要找个话题开始。
“没什么,”颀长五指从她还湿着的头发穿过,他嘴角扬起弧度,“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关于陆家的一点八卦。”
“是曾为江南首望陆家?”被他轻松语调感染,常安放松了一些,就连他将她轻拉进怀里,也没有表现得不自在。
“对,就是那个陆家,”他回忆了下,“我小时候练字,还摹过陆润痒的字。”
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熟悉这个名字,“我只记得葑门陆氏后人中,有个叫陆麟书的,是个败家仔,吸鸦片,嗜赌,还好色。”
“陆家人才济济,你怎么竟记些不好的?”他扣着手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
“记得他,不是因为他是个坏榜样。”常安强调,“只是因为他重金买下的小妾名字,十分特别。”
“哦?叫什么?”被她勾得也来了兴趣。
“叫小摆设,”她坐起来一点,转过身子,手指顺着他的手臂向上,下意识滑进了他的衬衣袖口,“当时看到,只觉着这个名字用来形容那些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古代女性,既贴切又形象。”她顿了顿,口气添了几缕悲凉,又说:“陆麟书先败光家产后死,曾被他藏娇的小摆设变得无依无靠,最后双目皆盲,晚景凄凉,人如其名到惹人唏嘘。”她轻叹了声。
“别担心。”他捉住她正使坏的手,“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嘉睿。而不是什么陆麟书。”手抚上她的肩头,轻轻一拉,四根互相束缚着的带子便四散开来。
“嘉睿,”她忍不住轻呼,声音怯得发糯,好像一只毛绒绒的猫爪子,能直接挠到人心里头。
感觉她身体的战栗和轻颤,“你在发抖?”
“……”她垂下眼睛,咬起嘴唇,“我没有你经验丰富。”
“经验丰富?”李嘉睿不由眯着眼睛,玩味地追寻她闪躲的眼神,最后笑了,“这又从何说起?”
不好意思再在相同话题上纠结。常安紧张扣着牙床,自己动手去拉另一边的系带,却蓦地被他按住了手。
“你等一下。”他站起来,取来一条宽大的米色t恤,走过来帮她穿上了,又把领口拉开一点,重新系上那些被自己拉开的带子。
常安怔怔地看着他。
“今晚我会陪着你。”他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特意安排下这趟旅程,并非真的无事可忙。然而现在她受到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多,所以更想把她留下来。
而他的意思,她也懂了,就是什么也不会做了,不解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准备好。”说完,抱起她,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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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常安做了噩梦。
很混乱的情节,基本是把她高二那一年所遇到的事情,次第在梦中重演。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母离婚,最后父亲被诬陷入狱……
那时候大家都说她是灾星。以前很要好的女同学也都不肯再和她一起上下学。而有一次,她拿着钱出门买苹果,楼下的小贩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死活不肯卖给她。
记忆里,她是忍着情绪走了。可梦里,却大声哭了出来。
她从小待人友善,连虫子都不肯捏死一只,她不明白别人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上天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的家人。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佛,那就该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她所遇到的,完全并非如此。
“常安,常安……”
被李嘉睿摇醒,和他声音一起灌入耳朵里的,还有很像雨声的噪音。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看清他的面孔,第一句便是问,“是下雨了吗?嘉睿。”
“没有下雨,”他叹气,“是不是耳鸣?”
“好像是。”常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眼睛睁不太开。
他说,“你一直小声的哭,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梦话。我叫了好半天,你终于醒了。”那些来自沉重梦魇的呓声既低且连贯,他曾试图听清,却没能成功。
“我做了噩梦。”她声音里含着歉意小心问:“吓到你了?”
“没有,但很担心你。”他放开她,打算倒杯水给她。
“别走。”从后面,她抱住他的背。
……
不知道怎么开始的。
最开始,只是想给予她安慰,但慢慢就失了准头。
头被他轻托着放在了床尾位置,身体也跟着附着上来。她细长的身体很柔软,眼睛半阖半闭,仿佛能洞穿夜色,清晰地捕捉到他此刻的每一寸面容。
“你知道吗?”他说,“现在的你和高中时变化其实不小。”
“变丑了?”
他伏在她颈骨上,热气一下轻一下重地撒在上面,“不是变丑。是变高了也变瘦了。但最大的变化,还是眼神。”
他压在她的身上,几乎占用了她所有感官,“其实是,我长大了。”常安说。
“本来我以为也是这样。”他声音很轻微,“可那次我忍不住深夜赶到三亚,想要见你一面。但没想到居然在游泳池里看到了你。你当时穿着泳衣,伏在泳池边台子上的背影,和以前,其实并没有两样。”
“那次那个人……”送来浴巾的人,“是你?”
“嗯。”他承认着,帮她把t恤脱下,没有解开那条裙子,“我确定,你还是以前那个女孩。在杂货店地下室里看到我受伤,会担心的要命的女孩……”
她仰起头主动去吻了他,湿漉漉地眼睛眨着,“所以,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是。”他声音沙哑地笑了,“那下面的事,电视剧里还会不会演?”
她全身滚烫,像是发着高烧,冷静判断的思维也一点点散失,答不上他的问题。